程氏这两天在职工间传了一个沸沸扬扬的八卦消息：程氏大小姐和叶氏二公子终于修成了正果。 这个消息最初是从销售部某个职工那儿听来的，至于消息源，大概就有听邻居家的表姑的妹妹的侄女说的那么复杂。而且一个传一个的可预料后果就是原话严重变形，反正到肖秘书耳朵里，就成了程月有和叶自敏不到半个月就要结婚了。 “肖肖，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到休息时间，肖秘书身边就围了一群好打听的看热闹者，差把瓜子差壶茶，否则就地变成说书现场。 可惜肖秘书没有神通广大的情报收集能力，只能用摇头来粉碎所有人的期待。 “我真不知道！你们觉得大小姐会和我说这些吗？” “也是……但是你离她不是近嘛，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 “没有……”肖秘书抱着热水杯暖着手，回想和程月有对话的几处场景，除了日常工作上的交待，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不过，“我觉得不太靠谱，上个星期吧，二公子过来的时候大小姐还很嫌弃的样子，都不太搭理他。而且，最近都没看到二公子过来，这也不是要结婚的样子吧。”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前两天看朋友圈里有人发在酒吧里玩的视频，我总觉得里面有个人挺像二公子的，但也不是很确定……你们等等，我找找啊……就是这个。” 人事处的小张捧着手机找线索，大家又都凑过去。视频是旋转着拍的各处，时间短画面又不稳，小张暂停几次才停在一个稍微清晰一点的帧上。 “这也太糊了，脸都看不清……” “有点像吧，身高体型什么的。” “我们对二公子又不熟，来，让肖肖看看……” 肖秘书一口热茶还没喝到嘴里，手里就被强塞进了手机，她没有把握，声明道：“我也没有和他很熟，不一定认得出来的。” 但是确实没有比她更合适的鉴别人选，肖秘书在一片鼓励中睁大眼睛去看。 视频只有中间三秒才拍到疑似叶自敏所在的那个角落，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让开一点，然后从她前面的座位处站起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只是在即将要抬头的时刻，镜头又恰巧移开了。 “这我哪里能看出来啊，就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的，小张你怎么能看出来像的？” “我之前不是看二公子上过新闻嘛，说他经常去这个酒吧，留了这么个印象，所以当时一眼看过去总觉得像他。”小张不好意思地笑笑，虽然没有人能够准确得知那到底是不是叶自敏，但她在心里已经默认自己是认错了。 “应该不是吧，这一看就是和这女的是一对，”一根手指戳在屏幕上，指着那个身形美好的背影说道：“你们看这个人像大小姐么？” 众人都摇摇头，大小姐太瘦了，没有这么玲珑有致的迷人曲线。 “会不会是二公子有新欢了，所以他最近一直没来找大小姐？” 不知道谁又提出个假想，这次没有即时起哄声，每个人都皱起眉头认真思考着。 她们之前聊天，多多少少都表达了自己对程月有这种有钱人家女儿的艳羡之情。出身好，长得也好，即使不努力工作也不愁钱，还有多金公子哥倒追……简直是电视剧女主角的设定。但是如今女主角的人生也可能遇到寻常危机，大家想起来都有些不是滋味。 肖秘书尤其觉得情绪低沉。上次饭局上的事，她十分感激，所以心里总觉得欠了程月有的人情，现在谈论到这种感情八卦的事，自然有些偏向程月有，希望她能够有点好运气。 “你们说人真的能在短时间内就完全变一个人吗？花花公子突然浪子回头……” “我是不相信什么浪子回头的，如果现实生活里遇到这种男人，我肯定离得远远的。就算短时间里规规矩矩的，但是本性难改啊。” “女明星不都个个漂亮又有钱，可是婚姻不幸福的还是很多，老公找小三的，花钱出去买刺激的，离婚的……何况是我们这种普通人。” “是的啊，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女人最惨了，给男人生孩子，他们还孕期出轨，最垃圾就是这种人。” 聊着聊着话题风向有些跑偏，有两位开始现身说法，讲到自己或者是身边朋友不顺的情感经历。通常午休时间大家是要睡一会儿的，尤其是文书处理工作，又繁琐又无聊，但是遇到有八卦可以聊的时候，偶尔也会有群情激昂聊满整个中午。 肖秘书不想再听下去，借口要整理文件，从热切的聊天组合里退出。她捧着午餐水果往办公桌走去，离得老远就看到有个高高的人影半边身子探进她直属上司的办公室里。 等走近一点，“二……叶先生？” 被喊名字的那个人回过头来，一看到是肖秘书，脸上立马露出一副和熟人相见的自若笑容。他指了指办公门里，挑高了眉尖。 肖秘书也往里面看两眼，“程理事哦？她应该是去吃饭了吧，不过程理事每次回来都很早的……要不你到里面……在这儿坐着等一会？” 肖秘书从叶自敏迷眼的笑容中回过神来，在紧要关头严格遵守了职责。她看了看叶自敏，不自觉地也弯起眼，“叶先生，您挺长时间没来了，我还以为……” 还以为真像她们说的，是移情别恋了。 叶自敏无奈地带上办公室的门，“以为什么？我当然也是要工作的啊，哪能天天往这里跑？你们部门负责发工资给我啊？”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答应程月有限定时间里不来烦她啊，不然倒贴钱他也愿意天天搁她面前晃悠。 “而且也没有很久吧，一个星期而已。我以前也经常隔一段时间来一次。” 那不一样。 以前他这叫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哪怕一个月一次，频率也是高的。可是现在有了新的传闻，他这么久不出现，总归是让人往不好的方面猜想的。 所以此刻看到叶自敏在这里，肖秘书莫名有些感动。 “不过，叶先生啊，”肖秘书转过弯来，提示一句，“程理事知道您今天要过来吗？” “不知道。”叶自敏很干脆地摇头，随即又弯了嘴角，自顾自地笑，“就是想给她个惊喜才没提前告诉她。” “嗯？”什么甜蜜恋人语气啊，“你这段时间出差去了才没来看程理事？” “不是。我和她做了约定，怕过来惹她生气。”他也不难为人，退到肖秘书的桌子旁，像往常一样坐下，依靠两条长腿百无聊赖地远近滑动着办公椅。 “哦……”虽然什么都没听懂，可是肖秘书还是点了点头。她脑子里装满的都是叶自敏讲起话来的语气和他那一双时刻都要笑起来的眼睛，完了完了，她想，大小姐这次可能真的和二公子能成。 至于为什么要有“完了”这种不喜庆的想法，大概还是被之前那套“浪子不会回头论”给勾起来的小心思。 她默默地啃着饭后水果，有些隐忧。 “嗯，我听说，您和程理事要结婚了？”肖秘书左思右想了一会儿，终于在吃完手里的水果后开口问到。 叶自敏停下动作，脸上突然像是突然得到了一道光的照耀，“听你们程理事说的？” “当然不是，理事从来不会谈私人话题的。” “这样啊……那你等她回来自己问她。” 肖秘书连忙摆摆手，“算了算了，当我没问过，您也别在理事面前提啊，我的实习期只剩最后一个月了。” 打探老板隐私在职场上可是大忌，平时叶自敏和她没摆过什么架子，所以她不自主地就忘了他再怎么说也是站在程月有那边的人，他如果当做好笑的话题向程月有随口提及，多少会影响到她在老板心里的形象。 然而叶自敏却没有认真听进她的请求，他倏地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然后换上一张灿烂的笑脸，“吃完饭了？” 话是对着肖秘书身后说的，所以不用细想都知道身后的脚步声是谁的。肖秘书擦了一把嘴巴，将双手在身后，“理事。” 程月有眼神没有在两个人身上停留，也没有像之前总皱着眉头看叶自敏，反而是歪了一下头避开了视线的交流。 叶自敏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只是雀跃着心情说道：“我有事要和你说。” 程月有点了点头，往办公室里走，又想起什么，对着肖秘书说：“不用送茶或者咖啡，或者……什么都不要。” 她说完就径直进了门，叶自敏跟在她后面接茬，“对，我又不是外人，不用那么客气。” 肖秘书生怕他刚才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赶忙压着嗓子喊他。 叶自敏一回头，就见身后的人用食指交叉在嘴巴上，眼神里透露出恳求，他心领神会地比了个“好”的手势，顺手带上了门。 肖秘书心思烦杂地扶着桌边坐下来，打开手机点进公司一个小规模的聊天群里，看到有人提到她，“刚刚是不是二公子来了？他去找大小姐的？@小小一只” 肖秘书半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回复着，打完答案后又提出问题：“在我之前的那几任秘书都是为什么离开了啊？” 她的问题不多时被挤出屏幕，大家都忙着猜想，过了两分钟后，策划部的小林针对她刚才的问题进行了回答。 “我只知道你前面那一个是怀孕了，没多久就辞职了。” “对，还有一个是跳槽了，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叶氏。” 看到七七八八的回答跳出来，肖秘书这才松了口气，好在没有哪一位是程月有因私人之气解雇的。她刚接到这份工作的时候，就听人事主管介绍过，说程理事平时不是很活跃的性格，所以她一定要谨言慎行，只管做好分内的工作。于是她在还没见到程月有，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长相有些刻薄的教导主任式的形象。 然而程月有却不在她的预想之中。其实程月有的长相比较显小，如果脸部线条再圆润一点，说是和她同龄的应届毕业生也很可信。可是脸看起来好亲近，性格却是如听到的那般，不是那种热络的人，平时交待起工作来，也是言简意赅，连少有的几次开玩笑，也是冷笑话的风格。 于是见面时那放松下来的心情又开始有些紧张了。但过去这几个月她一直勤勤恳恳，工作也是按时完成，连程月有喜欢咖啡的爱好也满足得很好，可以说是圆满地达到了一个职场新人的高标准。 接下来她只盼望着二公子能够体察一下她这种小平民老百姓的艰辛，和大小姐在一起谈谈情说说爱就够了，可别提到她那句不经大脑的八卦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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