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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拾酒彻夜无眠,第二天又顶着浑浑噩噩的黑眼圈练早课。    盯着他们的,还是二师兄魏亭。    天蒙蒙亮的时候,楚定便走了。那个时候,拾酒没睡着,悄悄地跟在他后边下了山,见他在山脚下朝着门派的方向,跪下实打实地磕了三个头。    早课结束后,拾酒用早饭的时候依旧无精打采。    “拾酒,想啥呢?”则云在一旁戳了戳她的手臂。    拾酒嘴里还咬着包子,没有讲话,只是摇了摇头。    “哎,你放心吧,大师兄出去办事,不是一回两回了。”则云一边吃东西一边说,“可能这次要去的时间很长吧,前两天也跟我讲了好一会儿话呢。”    “大师兄跟你说什么了?”拾酒也含糊地问。    “没什么,就是问我的身体怎么样了,让我多听话。”说罢,则云还死贱死贱地瞟了拾酒一眼,说:“我就跟他说啊,师兄放心,我肯定听话,最不听话的可不是我!”    拾酒听罢,狠拍了一下他的背,让他险些将包子吐了出来。    “咳咳,拾酒你疯了?”    “叫师姐,没大没小。还有啊,吃饭不要说话,噎不死你。”说完,一口气把玉米粥喝完,便走了。    药房里,大家都在看方子,拾酒记了好几个方子后,又心绪不宁了。    林则方敲了敲她的桌面,提醒她要专心。    拾酒把医书举起来看,挡住了林则方的视线,而后又悄悄歪头去看林则方,心下想,这是跟大师兄一模一样,太严肃了。    午饭后,拾酒在房中小憩,心里乱得很。    不知道自己凭空消失了,白非也会不会着急,崔姑娘的案子怎么样了,凶手究竟是不是张凌派去的……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于是又打起了秋玉露的主意。    可惜的是,拾酒头疼着醒过来的时候,依旧还在青山里。心里怨恨:见鬼了,莫非我喝的是假酒?还是,大师兄走之前掺了水?    走到前边儿,魏亭正在捡绿豆,赶紧把拾酒叫过来帮忙。    “没睡好啊?”魏亭问。    “嗯。”拾酒懒洋洋地把小石子之类的从绿豆中捡出来,“二师兄你就不能用筛子啊?”    “这是磨你的心性,小丫头。”    “哦。”拾酒依旧无精打采。    “晚饭后,给你们做绿豆汤,这天气有点燥,给润润喉。”    秋日下午傍晚的霞光正好,将青山笼罩在一团金沙之中,两个人就这么一粒一粒的捡着绿豆。    二师兄就是这么个人,其实他跟楚定一般大,晚楚定好几年才拜入师门,原本出身也不好,小小年纪便会做许多家务与杂活,包括砍柴和烧饭。    幸好,魏亭一直都是个豁达的人,他与楚定一样珍惜青山和师门,而他的方式,便是打理好这儿的一切,包括众人的吃喝拉撒睡。    其实拾酒心里挺感激他的,他当年也是个小孩儿,但就是这么个小孩儿,也把自己这么个小孩儿带大了。只是,他性格与楚定完全相反,拾酒便老想着“欺负”他,也不怎么听他的话。    喝过绿豆汤后,拾酒又坐在屋子里看方子,不少是君伯行医多年的心得所著,但拾酒看来看去,只记得住前面十来个,后边的二十多个,每回记住了,没过多久又忘了。    夜深以后,拾酒困得不行,可是翻来覆去地偏偏睡不着,过了丑时才堪堪入睡。    ——    “咣当——咣当——”耳边传来打铁撞击的声音。    拾酒皱眉,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向四周张望。    她醒来在一个房顶上,耳边不断传来打铁声,莫非是城西打铁村?    她飞身下去,借着幽幽的光,看见房子门前确是挂着铁铺字样的旗子。    心下想,终于是回来了?    她在村子里兜兜转转,凭着记忆,认出了前两天夜里发现的屋子,那个藏有崔袅袅孩子的屋子。    正准备飞身越过墙壁的时候,听力灵敏的她听到了里边有动静。    “有人?”拾酒心里盘算着,这个时候知道这里,还过来的人会是谁?    脚步声渐近,她赶紧脚一蹬,旋身跃至门口的一棵大槐树上。    透过枝叶的间隙,她看到有人拿着一个包裹,正开门走出来。看样子是个女人,身形偏结实,看她走路的姿势,不像懂武功的样子。    料定她不会武功,又是个女人,拾酒的胆子大了起来,她决定跟踪此人,希望借此能找到些线索。她相信,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一定与那个孩子有关系。    那女人走得很急,而且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躲躲藏藏的,幸而她不懂武功,拾酒轻功也足够好,所以一路上,拾酒也未被发现。    走着走着,这女人来到了一家普通落败的小院子,然后有个中年男人背着个包袱走了出来,两人小声着急地打着商量。    “东西拿到了吗?”男人问。    “拿到了拿到了,可吓死我了,就怕半路有人发现。”女人紧张地说。    “那赶紧走吧,先到城门那头去,时间一到,咱们赶紧出城去。”    “走吧,赶紧走吧!”    就在他们讲话的时候,拾酒听到了脚步声,很轻,但每一步都很规律,明显受过训练,对方似乎有两人。    拾酒赶紧躲进旁边的一条巷子,微微探出半个头来观察,然后黑衣两人出现在视野里。    “你们,你们是谁?”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地问。    那两人并没有说话,亮出自己的刀,有些瘆人。    “不要、不要杀我们!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女人慌了,“我、我把钱都给你们!就放我们走吧!”说着,拿出了自己的包裹。    那两人还是不说话,提着刀要过去。    “他爹,你快跑!”女人大喊,“要杀就杀我好了!快跑!”    “他娘,你说啥我也能扔下你啊,你快跑,我来拖住他们!”    那两人和刀眼见着就要到了跟前,拾酒忍不住了,便跑出来。    “慢着!”    听到有另一女子的声音,黑衣二人顿了顿,回过头看了一眼。    拾酒一边从巷子里走出来,一边说:“杀人总得要理由吧?何况,这是天子脚下,你们竟目无王法?”    其中一人轻蔑地笑了笑:“呵,不知死活!”说罢便举刀向拾酒冲过去。    拾酒练功虽然不够楚定、则方二人勤奋,但好歹也是有些身手的,拾酒很轻松便躲过了他们的刀,旋身给他们一人一脚,倒也不落下风。    那二人没想到还有人会来救自己,也有些愣住了。    其中一名黑衣人见状,便提刀往那两人头颅砍去。    “你们这些鼠辈,竟然欺负不懂武功之人,可耻!”拾酒连忙伸手过去挡住那握刀的手,并大喊:“你们快走!”    那两人如梦初醒,想要逃离现场:“多谢姑娘相救!”    黑衣人见这凭空冒出来的女人要破坏自己完成任务,手下的刀也愈发狠辣。拾酒梦中一般不带武器,梦境里没有事的时候,倒也会补上自己平日里欠下的早课,所以还能抵挡两下。    渐渐的,拾酒有些吃力了,她意识到自己得速战速决,她用巧劲拿下对方一把刀,有武器在身,虽不够趁手,但也还能用,她回想起君伯教过的招式,手一挑,伤了对方的心脉,再狠一用力,把另一人手臂刺伤。    见二人有些颓唐之势,便赶紧运用轻功,飞身逃跑。    黑衣人要顾着受了重伤的同伴,没有追上来,但拾酒片刻不敢松懈,她得找到方才逃跑的两人。他们究竟是谁,为何那女人会出现在城西打铁村,又为何有人追杀他们?拾酒的直觉告诉她,这些也许都会助崔袅袅之死的真相浮出水面。    方才二人逃走之时,拾酒瞥了一眼,现在她正往那个方向寻去。    将到之时,远远地望过去,只见守卫兵卒,并未见其二人。    奇怪,他们方才明明说要到城门这儿等着,天一亮就出城去的,难不成他们换了主意,还是在半路上又被人截杀了?    拾酒脑瓜里迅速地过着这些猜测,一转头,此时天已经微亮,看见不远处有一辆放在墙角的木车,上边有几个鼓鼓的麻袋,这麻袋似乎会动,但定睛一看又是静止的。    她屏气轻声走过去,听力良好的她,微微一笑,轻声说:“出来。”    麻袋并没有回应她,她继续走近:“出来吧。”    麻袋还是没有回应她,但是她清晰地看到麻袋在“抖”。    右手抓住麻袋,用力往下一扯,便看到了那个中年女人在瑟瑟发抖,在她的身边,另一只麻袋也在抖个不停。    “女侠饶命啊,女侠饶命!我啥也不知道!”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城西打铁村?”    那女人还是一边啜泣,一边求饶。    拾酒有些不耐烦了,时间越拖越没有好处。    她板起脸来“恐吓”她:“你若是不说,我能救了你们,也能杀了你们!”    话音一落,这女人,连同旁边的麻袋抖得更加厉害了。    “女侠饶命啊!我说,我说!您别杀我们!”    ——    不引起守卫注意而翻过城墙,拾酒不在话下,但如果还要提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拾酒便没有把握了。因此,城门一打开,拾酒便跟着中年女人出了京城大门。    这中年女人是余大娘,家在离京城不远的乡下,家中务农,但前些年收成不好,她便来了京城谋生,给大户人家做老妈子,收入不高,但总是温饱有余,于是也把她男人叫来了,打算也在城里谋一份差事,只是她男人有些哮喘,只能做做短工。余大娘原本是在一个四品京官的家中带孩子,但半年前,主人家让她去一个院子里照顾一个刚出生的男婴。    她并不知道这是谁的孩子,主人家后来也没有出现过,但每天都有人过来监视她。她心慌了一阵,但一直也无事,只是每个月都有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年轻女人过来看这孩儿,每回来都掉泪,况且,每次都偷偷留一些手镯、耳环这类首饰给她,让她好生照顾这男婴。余大娘便猜测这许是主人家在外头养外室,生下来孩子,不便被主母知道。    知道两天前,突然来了一个带刀的凶男人,进来二话不说,就拿到抵着余大娘的脖子,让她马上抱着婴儿跟他离开这儿。余大娘慌乱之中只好拿了一些婴儿要用的衣物便匆匆地走了。    那个带刀的男人,带着余大娘到了京城外的一处荒庙,又另安排了两个人把守。余大娘深感不安,害怕再继续下去,自己连命都没了,于是趁着黑夜,想着跟老伴儿逃走。临行前,她放不下此前那女子给她留的首饰,她那日太着急,没带走,那可值不少钱呐,于是便折返城西打铁村去取,没想到还是遇到了杀身之祸。    拾酒听后,便让余大娘跟自己去荒庙一探真伪,让她老伴儿继续在城门那儿待着,不要离士兵们太远,白日里应还无人敢直接在官兵眼前杀人。    到了荒庙门口的时候,还未进去,便听到了小孩哭的声音,还有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她闭眼静听,这最起码有三个人,且个个都是懂武功之人。她看了看身旁颤抖着的余大娘,盘算着自己若进去把那男婴抢过来,能否再带着余大娘全身而退。可转念一想,自己带着个小孩,轻功逃跑,兴许有可能,但再带着余大娘,是万万不行了,便只好又带着余大娘折返回城。    回到京城,已经快到巳时了,城里恢复了白日里的热闹与繁荣。    余大娘见到余大叔之后,赶紧一起向拾酒下跪:“女侠,好女侠!您好心肠,求求您放我和他爹一命吧,给您磕头了!”    “是啊是啊,女侠,我和他娘啥都不知道啊,求您放过我们吧!”    “女侠,那男娃儿,我也带您去看了,您就放了我老两口吧!”    看着这二人苦苦相求,拾酒内心也犹豫了起来,其实他们亦是无辜,只是,他们这时再走,估计还是会被截杀,况且……或许还需要余大娘作证。    “不是我不肯放过二位,只是昨夜的凶险,你们有目共睹。你们认为,踏出这个城门,你们就能活下去了吗?”    这二人听后,一脸着急又无奈,忙着磕头:“女侠,求您救救我老两口吧!女侠!”    拾酒想着,为今之计,便是把他们带回官府或白鹿山庄别苑,让余大娘将这件事重述一遍,揪出真凶,方能平安了。    此处离何乐原家中更近,于是她便带着这二人往何家去。    刚走到巷口,便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拾酒姑娘!是你回来了吗?”    回头一看,是延芳。    身旁,是两日未见的白非也,公子的脸上,是拾酒第一次见到的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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