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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遮不掩,合着每日擦上的金创药膏,谢三郎的伤口倒是好的七七八八,快要落壳了。    新的皮肉长出来时,挤得旧的像失了宠的妃子一样,每日每夜作妖的痒,想惹人注意。    谢三郎一趁木姜不在这,就扭着膀子朝背后扣。    木姜端了饭菜,一进门,就看到谢三郎的爪子正在扣快要掉的痂!    她眉头一皱,喝了声:“三爷!”    吓得谢三郎心虚的收了手,讪讪的坐在那,活像个被丈夫欺负了的小媳妇。    瞧瞧,才几天了,就变成母老虎一样的性子!    谢三郎撇撇嘴,瞅到木姜还未松懈的眉头,蹭了过去:“干嘛这么凶,不就是抠了几爪子么?有必要这么凶么?”    木姜怕到时谢三郎背后留了疤又要怪她,索性做了个恶人,可这个恶人声音稍稍大了,谢三郎就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让她无能为力的很!    她将托盘搁在桌子上,将声音放柔:“那也不能抠啊,万一留了疤,那怎么办?”    谢三郎端了碗米饭,捏着筷子给对面的人夹菜:“留了疤就留了疤,男人嘛,总的得有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女人家家的。”    木姜叹一口气,懒得同他讲。    谢三郎偏生得了趣,问:“怎么?爷要是留了疤,你还不喜欢爷了啊,我跟你讲,木姜你招惹了我可甩不掉了,我得像块狗皮膏药贴着你!”    说的腻歪,木姜老脸一红,捏着筷子打他的碗:“吃饭。”    两人正吃得带劲,门外进来一个小厮,到处瞧了瞧,才将目光放到木姜的身上:“姑娘,外面有人找呢!”    不用说,与木姜相熟的人八成是那个叫何偏正的。    谢三郎翘着二郎腿,捏着筷子的最顶端,有气无力的夹着菜。    木姜偷偷瞄了眼,就知道他心情不好,但何偏正在门外,她还有不见他的道理?更何况她也想把话说清楚,免得到时候又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你跟他说,我就来。”    “砰”谢三郎将碗搁在桌上,一双微凉的眸子盯着她。    木姜赶紧顺毛:“三爷。”    “叫我做什么,别人等着呢?”    哟哟哟!瞧着语气,酸的像腌了一年的酸萝卜。    她走过去,将脑袋搁在谢三郎的头顶。    “三爷。”    谢三郎从鼻腔里哼了声:“别想就这么容易糊弄下去。”    “三爷,我没想糊弄呢,有些事我得同他说清楚。”    即使男未言,但那次同柯大侠一起行路,木姜看明白了七七八八,更何况何偏正救过她,对她有恩,于情于理她都得去。    谢三郎哪能不明白,可他偏不愿意木姜和何偏正接触。    何偏正这个人太过耀眼,强壮的臂膀,孔武有力的腰肢如不是女儿家的梦中情郎,他怕木姜一个晃神就被他勾去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张口接过木姜喂的菜,依依不舍道:“那你得早些回来。”    “好。”    “记得去见他还得想着我,听见没?”    见她抿着嘴笑,他别过脸去:“记得啊。”    木姜再三保证,终于趁他不注意亲了他一口才离开房里。    何偏正提着两包糕点,桂花味的豌豆黄,长安城里卖的可好了,他想木姜也一定爱吃。    自她那次病了,他已经好久没看过她了,不知道她养好身体没?她那么瘦,可要吃胖一点儿才好看。    正愣神,身后传来伶仃的声音,如空谷莺声婉转,清脆的很。    “何大侠。”    何偏正回头。    木姜比前些时日胖了些,脸上挂了些肉,却不臃肿,脸蛋红润,眸色清明,一身淡青色的棉衣更显得她发乌肤白。    何偏正讷讷地退了一步:“木姜姑娘……身体可好了些?”    木姜走到与他相距五步的距离站定:“好多了,多谢何大侠关心。那日多亏了您和柯大哥,不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了。”    话里话外都是感激,却多了层隔阂。自从木姜知道何偏正与太子有瓜葛,便起了防备之心,于是那天不管他再三的挽留还是回到了百香楼。    何偏正却不知缘由,只当木姜吓着了,于是今日提了糕点来看她。还有……柯大海说的也不错,这么好的姑娘整日留在百香楼也不是个事,不若早日把这情愫说破。    他偏头咳了声,拟将站在心上人面前的慌乱和无措都丢了出去。    木姜静静地站在那,她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可她想到她要说出去的话会伤害这样好的人就觉得残忍。    她默了会儿,回头,看了一眼三爷的屋子,那里面灯火通明,也许他正翘着二郎腿等着她。    于是她现将这尴尬的沉默打破:“何大侠,我有些事同你说。”    “啊,你说。”何偏正被她一打岔,有些失落,可猛跳的心又重新回到胸腔,有稍稍安定。    “何大侠,多谢您上次的救命之恩,我待你犹如兄长一样。”    啊,兄长啊,何偏正的眼睛黯淡了一下,可仍勉强的笑着:“兄长也挺好啊……我觉得兄长也能照顾你。”    “既然是兄长,小妹也想将内心的事告诉你,小妹心悦谢三爷。”    “砰”糕点的纸包落在地上。    何偏正将目光转移到黄红色的包装纸上,右手的手背上青筋直蹦,他忍了一会,试图将胸间涌上来的气血咽下去,可惜,徒然无用。    他捏紧自己的拳头,目光缓缓向上,对上木姜。    “谢三郎,他是个小倌。”    木姜点头:“我知道。”    “他怎么可能给你幸福?”    “我不在乎,我可以等他一辈子。”    “木姜!”    这是何偏正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他直挺的鼻子由于过度的怒气显得有些发红,脖子里攀岩上青色的筋,一跳一跳,还像下一秒就要屠红整个世界一样。    她一定入了魔障。    何偏正试图给她脱罪,却发现她眼神清明,言辞清楚。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那些话都梗在喉头里,末了,嗓子却干了,快冒了烟,他才一字一句的问:“为什么、他一个小倌……”    木姜知道,她大概知道所有人都觉得谢三郎给不了她幸福,他甚至连个家都不能给她。    他身边的女人兜兜转转,她甚至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这样的爱情论谁,谁都不要。    可她不能,谢三郎因为他们萧家才落入风尘,于理,她欠他,于情,她爱他。    她将一半真相告知与他:“我不在乎他的身份,他落入风尘并不是已愿,说到底这也有我的责任,我什么资格嫌弃他。”    何偏正抓住这救命的稻草,他大脚迈上前,攥出木姜的胳膊,用尽全力,试图将这个沉浸在梦里的女子唤醒:“这是愧疚,你得分清,不能因为这个,在他身边毁了一辈子!”    木姜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将他的手掰开:“何大侠,你也许理解错了,我这么大的人了,当然分得清怜悯和喜欢,我喜欢他,仅仅因为他是谢三郎,不论他是小倌,走贩我都不在乎。”    她从他的范围里走出来,退到一个安全的范围:“对不起,何大侠。”    有什么对不起,他自己喜欢上别人,她有什么错。    说不通,讲不明,这条路她要一直黑到底。    何偏正难以置信,脚尖一转,红色的飞鱼服扫在地上,刮过落叶,逃一样的离开这里。    糕点的纸包踩在地上,嫩黄色细末撒了一地。木姜蹲下来,双手合在膝盖上,定定地望着它。  这大概是一个大侠被碾碎了的柔软的心。    木姜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她伸出手,将糕点的纸包揉进自己的手心,指缝里泄出好一些香甜的粉末,微风一吹,散过整个院落。    再过些时日,冬风来了,白雪一下,便将所有的其他的颜色都遮了过去。    谢三郎在屋里等的望眼欲穿,忽的听见楼梯上轻微的脚步声,忙的滑到凳子上,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翘着二郎腿,端着碗筷。    “咔”冬风呼啸着,一个不大的人影将门关上,对手哈了口热气。    “回来了?”谢三郎用余光看她。    木姜搓了搓手,坐在凳子上,应了声。    菜刚刚上了新的,热的很,木姜捏着筷子捻了块肉,却在半空中被谢三郎劫走。    木姜筷子一顿,转了个方向,又去夹青菜。    才刚擦到边,碗整个都被谢三郎端了过去。    木姜放下筷子,盯着用筷子戳着菜的谢三郎:“三爷,幼稚不?”    哟呵,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说他了!    谢三郎将筷子一搁,凳子往后一移,做出一个抓到媳妇儿背着偷汉子的乌龟男人的形象,嘴巴一撇:“你骂我?”    “我没……”木姜的脾气像气球一样泄了大半。    “好,你那说说出去那么久了,聊了什么呢?”    木姜听后,忍着笑,眨眨眼睛:“三爷猜猜!”    谢三郎盯着她,死死地盯着她。    “好了,快吃吧,免得凉了。”    木姜将筷子递给谢三郎,笑着歪了歪脑袋。    谢三郎将那藕片当做何偏正,嚼的嘎吱脆。    木姜笑着给他夹菜:“三爷,怎么一直吃藕呢?——吃藕,丑。”    谢三郎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木姜正了正神色,认真道:“我和他说清楚了。”    “什么说清楚了。”谢三郎眼睛乱瞟,明知故问。    “我同何大侠说,我木姜心悦谢三爷。”    “咯噔”筷子掉在桌子上,谢三郎窜到木姜跟前,搂着她脖子,下巴在她脑袋顶蹭了蹭:“好木姜,再说一次。”    木姜挑眉:“说多了,就显得不诚心了。”    “再说一次……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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