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画舫的窗,吴歌看见河畔两边黑压压一片,只见随风晃动漆黑的树头。可她记得,这个时辰,河岸两边,该是有依稀的渔家灯火。 “这河岸两边,竟会是黑压压一片。”吴歌说。 “这一片,就是我父亲私囤军器的地方。”陆煜说。 “原来如此。”吴歌道,“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若圣上也知道此事,就算不敢贸然捉拿阿公,也可以偷偷遣人将这些军器毁掉,以绝后患。” “再往前一到二里,就是陆家军营。”陆煜说,“军营中有人日夜在这骊水边巡逻,圣上是找不到机会毁掉这些的。” “圣上的情况,现在如何了?”吴歌问。 “圣上仍然昏迷不醒,而吴郡兵现在已到了岩城,明日就要进城觐见太子。”杨盛说。 “太子打算如何?”吴歌问。 “公孙绎已经知道行刺圣上的箭上有个陆字,绝不会被轻易打发走。”杨盛皱起眉头,“殿下想先尽量拖着,等到伐北军归朝,再将吴郡兵逼退。” “可吴郡兵又何尝想不到伐北军归朝之事?”吴歌说,“这个公孙绎,究竟想要干什么?” 船行到陆家军营,又调转过来。 陆家军营看上去一切正常,似乎并无异动。 “吴郡兵就驻扎在骊水之外。”杨盛说,“我们沿着骊水过去,就能看到。” “好。” 船又驶过方才那一片黑漆漆的河畔,吴歌再次望向岸边。忽然,她看见岸边似乎有人鬼鬼祟祟搬运着什么东西。 跟着吴歌的目光,陆煜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对着船头道:“停船!” 陆煜灭了灯,船夫缓缓将船往岸边驶去。 “你们留在船上等候,我下去看看。”陆煜说。 吴歌点点头:“小心一些。” 陆煜下了船,在水边的苇丛中悄声行进,慢慢接近一个熄了灯的渔家。 突然,一个人影闪出,陆煜急忙蹲到苇丛中。只见那个人拎着一桶什么,闪进了屋子。 陆煜又等了一会儿,猫着腰往屋子走去,右手轻轻按住腰间的剑柄。 到了门前,他轻轻推开木门,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就在此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他下意识抽剑往后一刺,剑却直直指着吴歌的喉咙。 只见吴歌正被一个身着黑衣蒙着面的人挟持着,面色慌乱看着陆煜。 “说。”蒙面人声音低沉,“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此话不是应该我问你么?”陆煜沉下声音。 “你什么意思?”蒙面人问道。 “你是陆修的手下吧。”陆煜冷冷道。 话正说完,屋子里闪出另一个黑衣人,抬手将刀架到陆煜脖子上:“他都知道这么多了,必须杀!” “放肆!”吴歌喊道,“他是你们的二少爷!” “什么?”黑衣人皱起眉,“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陆煜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递给身后的黑衣人。 黑衣人借着月光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玉佩上赫然刻着一个陆字,正是陆府少爷的玉佩。黑衣人放下了刀。 “那你又是谁?”挟持着吴歌的蒙面人将刀往吴歌脖子上推了推。 下一刹那,陆煜却已一剑刺入蒙面人的右肩,蒙面人跪倒在地,血流如注。 陆煜望着他,眼里尽是怒意:“她是你少夫人。” 黑衣男人皱起眉,问道:“少爷深夜到此,是有何意?” “你自然明白。”陆煜说。 “抱歉,少爷。属下不明白。”男人说得不紧不慢。 “你提进去的那桶东西,是什么?”陆煜问。 “恕属下无从告知。”男人回答,“就算是对少爷您,属下也必须做到保密。” “若我要自己看呢?”陆煜握了握手中的剑。 “那就失礼了。”男人抽出刀挡了陆煜眨眼间劈空而来的剑势。 陆煜手上虽是剑,那剑法的狠戾却丝毫不输对方手中的大刀。 吴歌第一次见陆煜正儿八经地跟别人干一场,十分有兴趣,本想找个安全的地方看看,又想起这是个搜查屋子的好机会。只好十分遗憾地一掌劈昏地上那个正欲爬起来的蒙面人,然后避开交战的两人,摸进了屋子。 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吴歌摸了半天,也没找到灯。 终于,吴歌摸到了那桶东西,她小心翼翼掏出帕子,将帕子轻轻沾了沾桶里的东西,拿到鼻子下闻了闻,闻出这是什么后,吴歌心中翻腾起不解。 屋子外面,陆煜步步紧逼,男人将刀举起,狠狠劈向陆煜,来势汹汹,陆煜竟拿剑直直迎上,剑顺着刀身划过,迸出刀剑摩擦的点点星火。剑风凌厉地一转,直向对方手腕,陆煜灵活地一挑,那人的刀便重重飞了出去。 陆煜握剑对着男人,一字一句威严得不可抗拒:“现在交代,饶你不死。” “那就动手吧,少爷。”男人对陆修很是忠诚。 陆煜正蹙眉,忽的一阵火光闪过,接着一支箭飞射过来。陆煜闻声偏身一闪,那箭直中男人眉心。 陆煜握了握剑,侧身躲进屋子,正撞上准备出来的吴歌。片刻,屋外传来喊话声:“不管你是何人,现在已被我们包围,你若不出来,我们马上放火烧了这房子。” 他们在外喊话,怕是害怕屋子里有埋伏,一时半会应该不会闯进来。陆煜示意吴歌不要出声,拉着吴歌往里面躲了躲。 两人摸到窗边,陆煜小声问:“你可有发现什么?” 吴歌低声道:“鱼油。” 陆煜一怔,又低声问:“那杨先生呢?” 吴歌摇摇头:“那蒙面人发现了我们的船,把我带走的时候,杨先生不见了。” 陆煜思索一番,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吴歌:“我拖住外面的人,你趁他们不备从窗子逃出去,想办法回城通知太子。若是被抓到,用这个证明你是陆府的人。” 吴歌正要说什么,陆煜已站起来走了出去。 一排箭刷刷地直指着他。有两三个人举着火把,借着火光,陆煜看见这群人穿的衣服与那两人一样,都是黑色的夜行衣,心里便有了底。 “你们是陆将军的人吧。”陆煜沉声道。 领头的人问道:“你是谁派来的?” “我是陆煜。”陆煜直言。 吴歌趁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自称陆家少爷的陆家少爷身上,咬咬牙挪动步子,从窗口翻了出去。 她握着玉佩在苇丛间猫着腰前进。这里离南城门很有些距离,吴歌行了一段路确定不会被发现后,直起身跑了起来,一刻都不敢耽搁。 不知陆煜没有了玉佩,那些人会不会相信陆煜的少爷身份。吴歌边跑边想着,陆煜之所以让她今夜就去通知太子,是因为今夜是最后的机会。过了今夜,他俩怕是要被陆修关在陆府禁闭了。 那屋子里,果然全是油布盖着的军器,只是吴歌不明白,陆修为何要运鱼油进去。 “陆夫人!”忽然,一匹马朝吴歌奔来。马上正是方才失踪了的杨盛。 吴歌停下步子,看着他。 “方才没有保护好陆夫人,实在抱歉。属下给陆夫人找来了马,请陆夫人上马。”杨盛对吴歌伸出手。 吴歌想了想,说:“我有陆家玉佩,被抓到也无事。你赶紧回城通知太子,陆修正往那些藏军器的渔家运鱼油。” “鱼油?”杨盛皱起眉。 “没错。”吴歌说,“杨先生快去吧,我自己回城就好。” 杨盛点点头:“那陆夫人小心。”话罢,杨盛转身,一路飞驰而去。 带到了话,吴歌的心稍稍放下,正想着回去为陆煜证明身份,却远远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陆夫人?” 回头一看,竟是那位吴郡王爷,公孙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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