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立马用力推开了他，笑眯眯地退后了几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如此这般甚好，快将我们娘俩送回四贝勒府吧，真是被你关够了……” “珠儿，你为何一直不能接纳我，对你的好，总觉得被你婉拒千里。” “大汗的恩赐，大汗觉得臣女该如何接受呢？您的恩赐就好比烫手的山芋，看似香甜可口，可其中滋味，这双手不但品不到，反受其伤，您说臣女天不怕地不怕，如今不是了，臣女也有了软肋……” 一双手轻轻地环着我的腰，背后传来的暖意让我一个激灵，泪水不受控制地潸然落下，他将我扳过身去，不想让他见到我的泪水，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泪水模糊了他的前襟。 “知道你的进退两难，那些许诺却也不是空口诓你，只等时机到了，若你愿意，便将天下奉上，本汗要你陪同共享盛世繁华。” “我要天下做什么，若能如现在这般，便也心满意足，只是想到多尔衮待我不薄，玉儿又……便觉得自己不配幸福……” “珠儿，”他抬起我的脸颊，神情复杂，伸手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哭什么，年尾可不能这样过，若说其他，都不该是你担忧的，你能为我做得最好的事情，便是让你自己无忧欢喜。” 虽是点了头，泪水却更加不受控制，肆意横流。 芷薇院 苏茉儿神色匆匆地跑了回来，正黯然伤神的玉儿猛地抬起头，苏茉儿神色隐秘地摇了摇头，玉儿便拉着她近了内室。 “可问出了些？” 玉儿迫不及待地拉着苏茉儿便问，苏茉儿四下望了望，确定无人，这才悄声附在玉儿耳畔轻道。 “大汗那边口风紧得很，但十四爷、十五爷确实不在府上，此次更是没有随大军回来，奴婢也是听说，说是十四爷在伏击林丹汗时遭到了埋伏，待大汗率大军赶到，却已是同敌军一同不知所踪了，有人说是十四爷被俘，也有的说……若是无恙，也该回了……” “果真出了事……果真出了事……”玉儿似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跌坐在椅子上，“大汗那边封锁消息又是为何？” “奴婢不知，只是觉得蹊跷，若是十四爷真出了大事，大汗为何不派人去寻，反而封锁消息？” “不寻……还封锁消息……苏茉儿你再去查，不管动用多少关系金银，最起码要得到一星半点儿的确切消息，也好过你我二人在此胡乱瞎猜……” “是，奴婢一定小心办事，可是……”苏茉儿望了望玉儿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问，“主子，您这脸色吓人呢，可要传太医……” “这节骨眼子上了还传什么太医！你倒是快些去吧！” “是。” 虽是不放心，苏茉儿还尽快退了出去，临走前吩咐了院中那日苏煮下桂枝汤，这才安心离去。 盛大的年夜宴，吃的人却是各怀心思，不见多尔衮多铎的宴席，让玉儿心中不安，无一人提及他俩更是让她疑惑不已，仿佛他二人如空气一般不存在，甚至是被人刻意遗忘。到了时辰，烟花四起，璀璨渲染了暗黑的天幕，接踵而至的绚烂，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哲哲回身一看，却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大汗呢？” “说是更衣去了。” 一顿年夜饭虽不及人家的宴会吃得丰盛，却也别有一番兴味儿。 雅若、阿纳日、“背叛”我好几月的坤铭，“欺负”我许久的单身光棍儿——范文程，都被我拖着来一同吃“水点心”，也就是饺子，那范文程吃过了饺子却是说什么都要走，还说佳人有约，差点儿笑掉了我的门牙。坤铭虽是一言不发，却递过来一个小巧的红色锦缎福袋，好奇地打开一看，竟放了八个铜钱。 “坤铭，这是……” 他摸了摸脑门儿，有些不自在地歪了歪头，脸上竟飘出一抹可疑的绯红。 “奴才白日里听您嚷着这个，恰好……就……奴才先出去巡查了，奴才告退。” “哎！坤铭！” 听到我的叫声他却如兔子一般，飞快地跑了出去，突然觉得这个凶神恶煞的粗人，也有如此心细的地方。起身来到顶楼，窗外的烟花正绚烂，高处欣赏更是拉近了与那美景的距离，忽然觉得身上一暖，不用回头也知道定是雅若在“勤奋”为我添衣了。 “格格，烟花虽美，却也是夜深风凉了，莫贪看冻坏了身子……” “雅若，”听着她的絮叨，看着美景，心里却多了几分平静，“感谢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看着眼前的人，雅若的眼眶湿润了，自小在一处相处，虽少不了对自己的戏弄，却是贴心以对，可她与生俱来的那份孤独，总能触痛自己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格格以后就不再只有雅若了，您有了大汗、小王子或者小格格……” “他？” 不禁有些黯然神伤，自欺欺人的谎话，只能糊弄住情景之下的自己，没有了他，我便是再清醒不过的了，纵使在这缭乱不清如梦的烟花下。 “众里寻你千百度，蓦然回首，你便在烟火阑珊处。” 最具有魅惑力的声音传来，转头快速奔进他的怀里，不小心绊了一下，便被他抱了个结实。 “小心点儿，”他不住地唠叨着，拉我坐下，“这么大的人了……” “谁准你乱改词的？” “和你学的。” 故意哼了一声儿，拿出来坤铭给的红色小锦袋，拿到他面前炫耀似得晃了晃，他也有了几分讶异。 “坤铭给的，他可真是个好人啊，我决定了，要让我的孩儿认坤铭做干爹！” “什么？”皇太极神色复杂地接过锦袋，瞅了瞅里面，将铜钱倒在手心中数了数，“就这几个子儿，便能哄了你这般，不成！我看不成！” “什么不成不成的，我的孩子我还做不了主了？”一把抓过他手中的铜钱，小心地放回了锦袋中，“有些人啊，连一个子儿都不给呢！” 他倒也不反驳，掏出来一串东西放到了我手上。 “不就这点儿东西，定不能让你抓了当由头，将来在孩子面前胡说。” 拿起来一看，是用彩绳讲铜钱串起编成龙形模样，虽不止八枚，却看起来更生动有趣。他从我手中拿过，走到床前，在床脚仔细系好。 “你干嘛呢？不是给我的？” “你是不是从没拿过压岁钱？”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我，“这压岁钱便是要系在床脚一夜，说是保佑平安之后，大年初一才可以给孩子任意使用。” 本来想说老娘领压岁钱好歹也有了二十年的资历，可仔细一想，作为哈日珠拉，这确实是第一次。 “谁会给我啊，每年陪我的都是雅若，不给她赏钱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难道还指望她给我啊……” 一句随口的抱怨，却让他沉默了起来，斗篷滑落，突然一阵寒意袭来，缓缓向他挪步而去，他蓦然叹了口气儿，起身上前环住了我，下巴抵着我的头顶，暖意盎然却又好似在嫌弃我好矮。 “以后的年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岁岁今朝，我都会特意为你备一份儿压岁钱，你曾缺失的一切，都由我补回。” 鼻子突然有些酸楚，本来还觉得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自己，此刻竟显得那般弱小无助，执拗地抬头瞪着他那双我最爱的眼睛，这时满眼的柔情，蓦然跌进了我的眼里，驻入了心中。 “你可怜我是不是！” 他微微地摇了头，在我右眼印下轻柔一吻，那样轻，如同落在了睫毛上一般。 “是心疼。” “那你来点儿实际的，”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美好”的念头，他亦是有些不解地看着我，“你带我去逛庙会好吧？” 他方才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柔情模样，此刻却突然眉头皱起，面部的表情纠结得像在打架。也松开了我，背着手转过身去，留给我一个怒火蓄发的背影。 “我用我的压岁钱请你呀……” “珠儿！”他猛地转过头，脸色憋得通红，许是见了我这不知死活的脸，又有些无可奈何，“你有孕在身，况且我们这等身份下到民间，你可想过会有什么意料不到的后果？你……都快是做额娘的人了，什么时候能改了你这孩子脾性！” “我知道我知道。” 见他真的动了怒气，忙主动伸手揽住了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这火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我知道你尊为大汗，日理万机，这不，你就等过了初一忙的几日再领我出去嘛，你想呀，我若是过几月月份大了，那动起来岂不是更不方便？孩儿诞下，又如何分得开身呢？况且，我本是草原的一株无忧草，阴差阳错的却让你关了好几年，你权当补偿我好不好……” 头顶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 “那么想去？” “特别想，”抬头眼睛瞪得浑圆，认真地看着他，“主要是我突然有了好多压岁钱，我要花掉它们。” 他突然忍俊不禁地笑了，一见那皓白的牙齿，我便知道这事差不多成了。 “知道了，别瞪了，都快成斗鸡眼儿了！”一把捂住了我的眼睛，“那我得跟你约法三章，免得你又给我闯祸。” “我这么一个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能给你闯什么祸……” “得了，你这是不想……” “哎！大汗，君无戏言，您说，三十章都行！” “哼！第一，不许离开我的视线……你好好听着，瞎寻思什么去了！” 男人真是好哄，怎还用得着驷马去追呢？只一个拥抱，便改了他的金口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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