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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两个月过去了,盛京城进入了炎热难耐的夏季,这几日本就没有什么食欲,加上窗外的蝉儿又日日吵得要命,小贵子几次三番带人去粘知了,却是逮了一批又来一群。  “主子……”  “唉,多尔衮何时回来?”  “奴婢也说不好,”雅若将手上的银耳羹递给了我,“说是就这几日回来。”  “前几日你便告诉我就这几日,今日又拿这话来搪塞我……”  “主子您也是知道的,十四爷的信,还是您念给奴婢听的……难不成您此刻也有些相思苦?”  “我相思苦他大爷!”  极不耐烦地甩了一个眼刀子给她,这夏日酷暑将我的耐心折磨得一干二净。  “他不是说回来了,带我去他的碧云庄避暑么?我本就怕热,如今多了这么两个家伙压着我,那便是热上加热……”  摸了摸像锅子倒扣一样的大肚皮,如今也是辛苦,走路不到半刻,便得赶紧坐下歇息一刻半,雅若将我扶起,院中早已是夏花成海,可我却只能躺在躺椅上欣赏。  这古代要说好,那就是时间多了,心也静了,幸亏我嫁得还不来,也就有诗和远方了。  若说不好……这日子也太长了,还没有手机陪我虚度光阴……  “主子,您也莫唉声叹气了,听说十四爷在宁远城大败明军,此番归来也是凯旋呢!”  “是啊……这凯旋,也是他拼了命换来的……”  夏季的阵雨,毫无前兆地翩然而至,前一秒还是艳阳万里,这一刻便是阴云密布,大雨滂沱。  “呀!下雨啦!主子您快起呀!”  雅若焦急地拉着我,奈何这肚子实在压得我连翻身都翻不了,何谈起身?  “小贵子!快来扶福晋一把!”  两个人七手八脚地,好歹也算把我搀了起来,但碍于身子笨重,回到屋里早已是被淋得如同落汤鸡一般。  雅若忙为我更衣,小贵子也派人准备好了沐浴的香汤,可自从有孕之后,便连沐浴都觉得麻烦,略浸了一会儿便吩咐他们撤去,未全干的长发便松散地挽起半头,剩下的便任由它们随意散落。  窗外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击打着院中的玉兰花,柔弱的花儿经受不住,便散落一地,心里不禁有了几分可惜,方才还绽放枝头娇嫩洁白的花儿,此刻却染在污泥里,满是污秽……  这雨唯一的好处,怕也只有送来了几分清凉。  “主子,柳大夫的药到了。”  一股浓郁苦涩味儿弥漫了整个屋子,不禁捏着鼻子皱紧了眉头。  “雅若……这药我今天能不能不喝……”  “哎呦我的好主子,您就是快当额娘的人了,怎还耍这小孩子脾气?”  雅若温声细语地劝着,顺手把那腥臭恶心的苦汁儿递到我面前。  怎么一股子……还不是地沟油,地沟油还至少是美味的,对,就是一股子臭水沟里的粪水味儿!  “这可是柳大夫费劲心思琢磨出的,说是准能推迟生产的药,虽是性凉,药力也轻些,若不日日饮用,定是不得其效的。”  啧啧啧,一想到这如今为我开药的他被我训过、奚落过、揶揄过,我就想念范文程,可一想到范文程还被我威胁过让他做太监……  突然想起来日后生产还是他俩给我指导……说不定双胞胎还得靠柳侠徽那老小子给我剖腹产……  就他俩那小人常叽叽的怂样儿……  一下子,我就瞬间释然了,不,确切地说,我将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我喝便是……”  憋着气儿一口闷下,雅若笑着端着药碗出门,留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待在屋子里,迷迷糊糊地又困了起来,便躺在软榻上小憩。  不知是梦还是幻,朦胧间,似乎又见到了他的身影,那个让我恨到不屑一顾,却又一顾入骨的人,那个让我故作漠视淡忘,却又魂牵梦萦刻骨铭心的人……  他的手拂过了我的发丝、我的脸庞……那样的轻柔,透着不舍,是在愧疚么?  可他?又怎会有愧疚?  他只爱他的天下,只爱他的大金,若我成为他雄心伟略的绊脚石,想必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踢开吧?  想到这里,眼皮子又是极沉的,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雅若正捧着蜜饯儿小步跑了回来,却被眼前人吓得差点儿扔了手中的果子。  那一袭黑衣,利落如初,只是那眸子里满是浓到化不开的不舍。  “大……大汗……”  皇太极闻言起身,略一点头,刚想出去却又停了脚步,犹豫了一会儿,让雅若不知所措,突然又开了口。  “别太由着她,穿得那样少。”  雅若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心里也是为自己主子鸣不平,又碍于主子睡着,对方还是大汗,也不敢造次,心有不甘的回了一句:  “主子穿得暖,只是心寒。”  皇太极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看了她最后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雅若将蜜饯放在一旁,为自己主子盖上了轻缎被,看到了地上他留下的泥水脚印,又看了看睡得乖巧静谧的主子,那面色不佳的小脸儿,白得可怜人。  那得是个多么心狠的人,心爱的女人与孩子都能不要?  雅若冲他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出门儿拿来了擦地的布,用力擦得干干净净,仿佛他不曾来过,一切不曾发生。    “姐姐将这玉兰花入膏匀面,难怪皮肤雪白娇嫩。”  “沁茹喜欢,便多拿去几瓶,这玉兰花儿开得好,还怕姐姐少了你的?”  沁茹淡然一笑,打开香膏轻轻地闻着,又将盒子盖上推还给了我。  “有道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姐姐这香膏虽好,可也不好总麻烦姐姐为妹妹操劳,不如姐姐教给沁茹,以后让沁茹为姐姐做这些吧。”  看得出她也是真喜欢,不禁笑出了声儿,看她一脸的虔诚模样,也只得点了点头。  “这玉兰花须取护蕊之瓣,淡竹盐水浸泡一日,取夏日嫩荷叶上凝脂半钱……”  “福晋!侧福晋!”  雅若突然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涨得通红,被她这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怎的了,这是被狗撵啦?”  “狗……狗?不是狗,不是狗,是十四……”  “爷回来了!”  一声洪亮有力的声音传来,一身戎装铠甲为他添了几分英武,数月的沙场征战,也着实让他变得有些沧桑。可那双桀骜不驯机灵透亮的眸子里,却透着难移的本性。  “爷……您回来啦……妾身,妾身恭贺爷凯旋归来!”  沁茹有些激动地低头行礼,虽是有些仓皇失措,可我还是见着了她激动落下的眼泪,这份深情着实令我为之动容。  “辛苦了,不在府里的日子,全仗你一人把持上下,此番还给你添了这么个难缠的大肚婆。”  你听听,这多尔衮安慰他老婆,也得顺便揶揄我一把,谁让我也算他名义上的老婆呢,还是大老婆!  便也上前,虚情假意地一躬身,学着沁茹的乖巧模样。  “妾身恭贺十四爷凯旋归来,十四爷……”  “可得了吧,方才不知是谁隐喻本贝勒爷是狗,这会子给糖衣炮弹,爷不吃!”  “你!”  “妾身先下去准备准备,爷想必也有许多体己话要与姐姐说,沁茹就先告退了。”  这沁茹要我说她唯一的不好,就是她样样都好,连对自己心爱的男人,都能如此退让,真是我望尘莫及的高度。见沁茹远去,多尔衮对我邪魅一笑。  况且我孕期暴躁非凡,那有什么贴心话、体己话儿?  “好好说话。”  瞪着他那奸诈的眼睛看了许久,见身边也没有外人,便猛地拍了他肩膀一下。  “死小子,你要热死老娘啊,你再不回来就立秋了,还避什么暑避暑!”  他怔怔地看了我许久,蓦然露出了他那一口大白牙。  “这么说话才像你,舒坦!”  看着他笑得一脸心满意足,心里突然多了几分心酸,我究竟是素日里怎么苛待他了,竟能让他觉得对他风言冷语、拳脚相加才舒坦?  碧云庄若说好,也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只是人少了些,湖啊水啊多了些,说是个庄,倒不若说是个湖中大亭,三面环水,自然是凉快了些,多尔衮对外说是养伤陪产,其实就是来和我拌嘴斗架的。  “你这衣服,裁成这般褴褛模样,幸好待在府中,出去简直丢了我多尔衮的脸!”  “牛牛牛,就你脸大,有本事你让这天儿别这么热!”  “珠儿,你说你头胎就怀了双生子……爷怎么就这么好命?”  “……”  明明都不是他的……兴奋个什么劲儿……当了个现成的爹就这么高兴?  “你说,你是想他们是男孩女孩呢?”  “女孩。”  “哼!妇人之见,你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再出来两个和你一样的小头发长见识短的,爷在府里还能有个立足之地么?要我说就得是俩男儿,爷教他们骑马射剑,挥刀斩荆,保证历练成大金国数一数二的勇士!”  “哼!匹夫之勇,不过是他人建功立业的马前卒,我不要!”  “三个勇士一起守护你,知足吧你就!”  “……”  “多尔衮,告诉你别惹我,柳大夫说了,我得保持身心平静,你惹怒了我,孩子提前蹦了出来,这个谎你就去替我圆!”  “到如今也快是十月了,怎么算得提前?”  “人人都知道,我嫁给你英勇神武的十四爷才不过七个月,就你这个没脑子的,觉得我是足月该生了是么?”  多尔衮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满是不屑地撇了撇嘴,仰身躺在碧云庄的木台上。  “你怎么就能保持身心平静了?”  “不看见你就成。”  “……那你还是闭上眼睛吧,爷不管怎么说,都得守在你身边。”  也顺势仰身躺下,却因肚子的负荷,压得我喘不过气儿来,不得不侧身卧着,正好对上了他的侧脸,微微上扬的嘴巴,叼着一根与他气质相符的狗尾巴草儿,惬意地眯着眼睛,翘着二郎腿,看起来像是一个欢脱的小马驹儿,虽然傻乎乎的,可见了,心里还是有些愉快。  “珠儿,怀了孩子的女人,是不是会有些不同以往的改变?”  “哪方面?”  “习惯啊,口味啊什么的……”  寻思了一下,赞同地点了点头。  “会有,因人而异或多或少吧,但都是会有的。”  “多铎家的侧福晋怀孕,最近就特别爱闲着没事琢磨新鲜点心,每天做好了逼着他吃……”  这话说了一半,我就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了!  “那种爱好老娘没有,你也别打算培养我!腿肚子都肿成那样,还做点心?”  “还肿着?都好几个月了,什么时候才能消啊?”  没好气儿地瞥了他一眼,简直无奈、无语、无言以对!  “等这俩球生出来!”  他没在说话,只是坐起了身,默默拉过我水肿不堪的腿,隔着衣物轻轻的揉着,他不跟我贫嘴的时候,看起来也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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