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你说孩子生了取什么名字好啊？” “既然是爷的长子，肯定得叫阿精阿(头生子)啊！” “什么玩意儿？不要不要！” 叫阿精，还有个啊做感叹词？这女真名字比我们科尔沁的还要怪！这些年来，好不容易适应了那些异于汉族的长名字，如今这女真怪名儿又得来触我的底线？ “那就叫托津。” “别欺负我啊，女真话我好歹也学了这些年，起了个名字叫孔雀？你那么喜欢儿子，这么个花枝招展的名字你也忍心？” “那怎么了，爷的名字意思便是‘獾子’，我们女真族取个这样的名字，寓意孩子身体康健好养活。” “没那么花里胡哨的名字，我儿活得更好！” “那就尼玛善……” “得了得了！不劳烦您了！” 这连尼玛都出来了……靠不住啊，古人靠不住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叫什么！” 呦呵呵，你看看他还烦了，我都没有嫌弃他胡说八道好么。 “多尔博之类的啊，正常低调一点儿嘛。” “多尔博，多尔博……” 他反复念叨了几遍，有些疑惑不解地转过头看着我。 “有什么好？” “有什么不好！你叫多尔衮，他叫多尔博，另外一个再是男孩儿就叫多尔学！多尔衮府上的多尔博学！叫起来不是很有内涵吗？” 他翻了个白眼儿，表示嗤之以鼻。 “方才还说要什么低调，如此博学叫在了名字上，你倒不觉得招摇了。” 哼，我儿子我愿意，叫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你管着么你！ “若是女儿，你可想过要取什么名字？” 一句听似无心的话，却恰好跌进了心坎儿里。回头看他，越是刻意装作无心，耳朵竟莫名地红了起来，似乎这位铁血英雄的少女心被我发现了。 “你说呢？” “我说什么，你都得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怪样子，你说。” 他倒是学精了，不是我做怪样子，实在我在取名这个问题上，和他不是一个频道的。 “懿、欢。” “一欢？” 多尔衮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反复咕哝了几遍，舒尔点了点头。 “也好，若是老二也是女儿，便叫二欢吧……” “多尔衮！” “怎么了？” 实在忍无可忍，这家伙是诚心来和我抬杠的么？还一副不知所以的无辜模样看着我，如此骂他也不是，落了个自己哭笑不得。 “嘉言懿行！承欢膝下！” “我知道了！你当爷是聋子么？还喊！你好好解释解释不就得了？爷又不是目不识字的白丁！” 倒成我的过失了还？不过也是，孕中总是比以往暴躁了许多，深吸一口气儿，笑着问他。 “爷，您觉得怎么样啊？” “嗯……这怎么听着像汉人名儿啊？我多尔衮的女儿，怎么叫了那些个小家子儿的名字……” “愿意！人家汉人就是有文化，你服不服？我女儿的名字我做主！你服不服？” 他一副好笑又气鼓鼓的模样，瞪了我半天，哼了一声儿回过了头。 好久都默不作声儿，反而我有些呆不住了…… “……这么好的地方，真想用手机拍下来，发个朋友圈，点赞的就点爆了……是你建的？” “怎么的，听你这话的意思，爷就建不了好地方呗？” “不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就是觉得爷您那大喇喇的性子，建不出这温柔细致的碧云庄。” “对了，刚才说什么‘熟鸡排’？你不是又饿了吧……” “‘熟鸡排’？哦，手机拍……在你眼里，我跟头猪是不是没什么区别？手机就是……哎呦，拍……你问那么多干嘛！没听说过好奇害死猫？” “没有，爷也不是猫，不怕的！” 看着他那求知欲爆棚的脸，我真是哭笑不得…… “就是把眼前的人或景物拍下来，比如我这种貌若天仙的，自然是杀伤力极大的‘照杀’，而你也就只配当个‘照骗’。” “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珠儿，虽然我一直觉得你在胡说八道，但总是这么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模样。” …… …… “很好，天儿就是这么被你聊死了。” 他一脸无邪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又转过来，我立刻捂了他的嘴。 “不许问，你太笨。” 我可真不是个当老师的料儿，自然更懒得跟这种不交学费的学生解释，这还是个乖宝宝，也等于一本十亿个为什么。 这碧云庄虽不大，却含了一年四季的景致，南面的合欢正开得如火似云，西面有花儿落尽只留绿的迎春与美人樱，北面的红梅尚且只见枝桠，东面金桂已是芳香满庄，且这地方虽精美绝伦，可建筑的样式却有些过于稳重，四平八稳的设计，实在不像多尔衮的风格。 “这我父汗送给额娘的贺礼，就在她第一次登上大妃之位。” 抬头望去，他依然是轻闭双眸，可眉眼间的笑意却是压抑不住的。 “额娘嫁给父汗便受尽荣宠，汗王宫简陋，父汗便刻意为她而建了这个所在，还是在征讨叶赫战事吃紧之时，父汗坚持亲自设计，任何能办到的，他都亲力亲为，给了额娘他人望尘莫及的宠爱……” “你不要学他。” “什么？” 多尔衮有些惊讶地睁开了眼睛，歪头看向我，脸上写着满是不解。 “我要你不要学先汗，你若有一天真的爱了一个人，请你不要只是给她旁人望尘莫及的宠爱，若她情你愿，你们便相知相伴，成就一段佳话，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不如放手相护，成全，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你这意思是说……我额娘不幸福？父汗可是给了她独一无二的恩宠啊，全大金哪个女人不……” “我不知道，我非鱼焉知鱼之乐，旁人的幸与不幸，我是无从评价的。” “知道了，爷还想问你个事儿……” “说呗。” “如果，爷是说如果啊……” 他吭哧了半天，脸都憋红了，莫非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有求于我…… 比如，让我去劝皇太极让位给他之类的…… 他想都别想。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啊……” “你快说！” 别耽误我吃饭！后面这句话我生生咽了下去，在这傻小子面前，我其实想做个女神。 “如果说，曾经我并不……爱你，你别当真，就当个如果听听……” 搞了半天是为了这个，这小哥吭哧了半天，我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看他那认真的模样，若是此刻笑话了他，许是以后都不会和我交心了吧？ 便转过头，一脸深沉的模样望着他，他整个人更不自在了起来，突然伸出魔爪拍了拍他的肩膀，更是吓了他一跳。 “别怕，我爱你就好！” “啊……嗯？” 许是见我脸上没有丝毫的玩笑模样，他反而诧异不已，脸也从普通红涨成了猪肝色…… 啧啧，老婆都娶了一个院儿了，还会脸红？真是年轻啊。 “只是我对你的爱，不算男女之爱，而是相伴余生，生死与共的惺惺相惜之情，你是我可以相信到，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你之人，若你也对我如此信任，此情岂不是比男女之爱重了许多？” 他不语，只是默默点了头。 “而且，我也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 “哦？你这脑子还这么灵光？” 不屑地瞅了他一眼，总是这么小瞧我，是会得报应的。这小子毕竟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心思倒也不难猜。 “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啊？” 看着他一脸错愕，心里更有了底儿，真是还挺能装啊，戏精，十足的戏精！ “看上了哪家姑娘就说，你福晋我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你这憋了半天，跟我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屁话，难道不是想纳侧福晋？是不是碍着大家都知道我有孕在身，不好意思？没关系，本福晋亲自帮你……”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猪脑袋啊，可别给我生两个愚不可及的猪崽子出来！还老是屁屁屁的，你看哪个福晋整日里把这个字儿，挂嘴上。” “也没有整日里挂啊……” 逗了他许久，总算是叫我扳回了一局，整日里欺负我，还不许我欺负欺负他？ 笑够了，深吸一口气，天真蓝啊，突然觉得若余生如此，也不算得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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