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 “嗯?” “我喜欢我们之间的关系。” “曾经我说,会对你以命相护,是真的。” “我知道,我们之间过命的交情,互黑的相处模式,我觉得很好……” “‘互黑’是什么意思?” 难得我这种人正在抒情,他偏偏要打断我,真是不识时务,好在此刻我人美心情好,不与他计较。 “就是互相觉得对方丑。” “我可没这么觉得,净你自己胡说八道。” “况且男女之爱让人痴傻,他们的话,旁观者见了都觉得是疯言疯语,所以你千万不要爱我,我可不想面对一个疯子。” “也没那么吓人吧,世间男欢女爱多了去了,也没见着疯了几对儿,疯言疯语,什么话算得?” “比如说……放个屁,都是爱你的味道。” 他侧过头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本以为他又要教训我,谁知人家只是幽幽地说了一句: “味道那么重?” “嗯,爱得深沉。” 两个人突然相视一笑,昨日听雅若说大汗两次催请,要他重返战场,都被他推掉了,但谁都心知肚明,事不过三,下一次的催请可是无论如何都推不掉的了。 “每次上战场,不必那么拼命,我和孩子还都指望着你呢。” 我其实想说的是,你们这些人迟早得入关,我历史课上都学了。 “不拼命,怎么为我儿打下一个盛世天下?” “名字都取不好,还盛世天下?还是人重要,你平平安安地陪着我们,看着日出日落,不也是很好吗?” 多尔衮沉思许久,蓦然一咕噜坐起了身,拍了拍袖子,对我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都正午了,我儿该饿了,起来吃饭去吧?” “还该饿了?饿什么饿,肚子如今都大成这般模样,我就是连起身都费劲!” “你不是胖得起不来了吧……” “我起得来!……就是胳膊麻了……” “……” “大汗,”富子递过一杯清茶,见他纹丝不动,便往前又推了推,“酷暑炎热,大汗喝些莲心茶去去火吧。” 细密的汗珠连成一滴豆大的汗落下,落到纯白的纸上,晕染了墨的痕迹,抬头见窗外,连雀儿都好似无精打采地立在枝头,没了鸣唱的心情。 “今年好似格外热了些。” “是啊,今年的夏日着实难过,大汗日理万机,更得保重身体啊。” “还记得,以往的夏日她都是最怕热的……” 富子有些疑惑,见他沉醉在回忆里,却又不敢打扰。 “总是把衣服裁成不得体的样子,赤着脚孩子似的……” 富子明白了些,却更加不敢搭话儿,他蓦地回过神儿来,看了看桌上的地图,拳头又不由自主地攥紧。 “多尔衮此番归来已是两月不足,一月有余,何时重归宁远战场?” “回大汗的话,大贝勒已经去十四贝勒府上隐晦催请了,可十四贝勒的意思,大约是要等到嫡福晋生产之后……才能安心……”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他此番归来,已是恩待,只剩多铎一人在军中,经验尚浅,如何能稳定大局?他心安?军心如何安?” 皇太极虽是面不改色,富子也察觉到了他隐忍的怒意,只能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一边谨慎地劝着。 “倒也算不得十四贝勒躲懒,奴才斗胆,据范大人回禀,嫡福晋所怀为双生子,本身辛苦就非一般孕妇所能比,且嫡福晋身子早些时候有亏欠,虚不受补,随时都有早产的可能,十四贝勒也是初为人父,多了几分小心……” “已经几个月了?” “据回报,七月有余。” “罢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儿,“暂且请大贝勒监国,本汗与三贝勒明日奔赴战场,他多尔衮骁勇善战,却啃不下宁远城这块儿硬骨头,看来得另行突围了,我虎狼之师齐发之势,就算不能一击得胜,定也要予以重创,振我军威!” “嗻!” 夏日的夜,蝉鸣万里,至少是于我而言,扰人不成眠,这几日多尔衮已经派人各种方法去抓了,只可惜,这帮贼知了像是东瀛忍者,会隐匿。 “睡不着就起来溜达溜达,方才爷看你吃了不少,片刻这又躺下了,来吧来吧,爷牵你出去溜溜。” “狗嘴吐不出象牙……” 虽是埋怨,可也还是凑合起了身,最近这身子越发重,人也越发懒,女孩子其实少吃饭多敷面膜是正道,可怜我胃口大又没面膜,只能跟着多尔衮走歪魔邪道了。 一脸嫌弃地扯着他的袖子,他斜眼瞅了我一眼,直接握住了我的手,吓得我连忙抽出了手,双臂环胸瞪着水灵大眼训斥他。 “你吓着老娘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多尔衮一撇嘴,也学着我的模样,有学有样儿地回瞪着我。 “拉了你爪子怎么了?看你最近胖的快,想摸摸成猪蹄了没。” “倒还好,只是你快成猪头了……” “不闹了,就你那么扯着,爷怕你绊着。” 一边说着,一边又不由分说拉起了我的手,握得紧紧的,使了吃奶的力气都挣脱不开。 这真是个傻小子啊,老娘也算是个快做娘的人了,自然是不会害羞,难得大发善心为他好,府中不一定没有皇太极的眼线,若是传到他的耳中…… …… 你已经是个被送人的物件儿了,人家怎还会顾着你…… 哲哲说的还真对,我果然太把自己当了回事。 呵呵。 “怎么不说话了,哑口无言了吧你……” “我这三寸不烂之舌,你小子连我分了叉的头发梢儿都比不上!我是讨厌你拉我大热天一手汗!” “哟哟哟,不自己好好看看,谁一手汗。” 仔细一瞧,好像还真是我嘿…… “那怎么了,我们三个人,热量高!” 正翻着白眼儿,突然一颗流星从天边滑落,正好被我瞄见了! 美得我这个小少女直蹦跶,吓得多尔衮花容失色。 “哇!流星!” “姑奶奶,您可悠着点儿,方才这一跳,怎么还觉得地动山摇的。” 懒得理他,正好又有两颗流星相继划过,赶紧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做许愿状。 这一闭眼,才发现我居然连愿望都没有…… 回到皇太极身边? 我疯了? 不对,泼妇状态应该是:呸!他也配! 回到现代? 我又不傻,小说里都是烧成灰才有可能,我这么不痛不痒许个愿,那我这设定还真是随意。 …… 最恶心的事儿发生了,我真的没有愿望…… “不就是几颗贼星……你这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忏悔,也对,好好反省反省自己这一身臭毛病。” “哟哟哟,不怕闪到牙,我这般完美无瑕女子,有什么臭毛病!” “不敬夫君、胃大如牛、牙尖嘴利、两面三刀,你看,爷这张口就来,还想听不?” “前面三个是特殊时期特殊症状,我怎么就两面三刀了?” 多尔衮微微一笑,接过了雅若手中的薄披风为我系上。 “唉不是,我这一手汗的,你想热死我……” “夜里风凉,听话。” 他可能适合做个催眠师,他这么一说,我竟然就想听话了,声音低沉,倒也不像那个记忆中的小男孩了,好像成了个可靠的男人。 “真是呆瓜,人家刚才才不是忏悔,是在许愿……” 一时有些尴尬,脸都有些灼灼的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红着脸小声嘟哝着,他一心都在给我系斗篷上,只是撇了撇嘴。 “想来也是,你这种人居然会有悔意,我真是高看了你的脸皮。” “你……” “你方才说什么许愿?” 他突然蹲了下来,一张大脸正对着我,就好像猛地被一整个窝窝头噎住了嗓子,整个脑袋更是涨得通红。 “我……还不能许个愿……” “哈哈哈,真是个傻丫头,对着贼星许愿,也不怕它偷走了你的愿望,傻丫头!哈哈哈哈……” 贼星…… 有些事我是真的不明白,是我这个现代人跟古代人有代沟呢? 还是人类跟多尔衮有代沟? 大家都叫流星的东西,到他嘴里怎么就成了偷东西的贼星? “天呐,你这一天不跟我胡说八道抬杠能怎么地?这就是许愿的流星!什么贼星!没听过!” “爷说了你会嫌弃爷卖弄,也显得你汉人花儿孤陋寡闻,不说,你个丫头唇舌又不饶人……” “且说来,愿意受教,若是胡说八道,打的你小子乱叫!” “‘须臾亥下贼星起,歌声缭绕凄人耳’……” “少生拉硬套,张碧的《鸿沟》,这题目好,你我的文化差异就如此题,受死吧傻小子!” “唉,说你孤陋寡闻,大明宫中才称流星,此物也称为妖星、彗星,百姓更是称为贼星。” 见他言之凿凿的模样,好像也不像欺瞒的模样,啧啧啧,怎么说的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又不是,如此看来还是有点用的。 “话说,你方才许了什么愿望?” 还是个好奇宝宝……瞥了他一眼,开始有些不太耐烦的胡诌八扯。 “我跟这流星说,给我个超大的衣帽间吧……” “衣帽间?” “就是一个超级大房子,装满了漂亮衣裳,靴帽珠花、金银首饰,胭脂水粉……” “那不就是个铺子吗?” “你懂什么,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铺子。” “这贼星也太无辜了,只不过是不小心路过,就被你要了这么多东西……” 他还心疼起这流星了,正在琢磨着揶揄他的词儿,突然又有一颗流星划过,他突然闭了嘴闭了眼,学着我方才模样,大约一分钟才缓缓睁了眼。 “哟,这么长时间,看来你也没跟这贼星少要啊……” “爷要你们母子平安,愿你一世没心没肺没脑子,这乱世中,爷与你们平安度一生。” 莫名被击中泪点,方才的玩笑话都噎了回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摸了摸有些发红的鼻头,眼眶眼见就要留不住泪了,却被他拥入怀里。 “傻小子,愿望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丫头别怕,爷自己为你实现所有愿望,不求别人,哦不是,别星。” 忍不住破涕为笑,真是个傻小子,可偏偏是这么个傻小子,屡屡击中我的心,酸楚的土壤中,开出暖心的花儿。 “有什么愿望都跟爷说,丫头,这一世,爷护着你。” “傻小子,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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