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瓜果，许久也不来，听着外头丝竹锣鼓声已然响起，索性拉着沅娘到走廊上看戏。 一出门儿，就发现好几道目光齐齐向我扫来，尤其是左手边包厢门口，站了那么块儿榆木疙瘩，貌似还得了什么传染病，那嘴巴包的，跟伊朗女人似的，只是奇怪得很，那眼睛越看越熟悉。 熟悉，却又透出一丝让我惊悚的气息。 见我一直盯着他的脸看，那人居然对我亮出了兵刃，不得不转回了头，心中对他暗自讥讽。 真是，丑人多作怪…… 沅娘却心不在焉地到处张望，刚想开口问她，却见她一脸紧张的神色，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袖。 “公子，沅儿有一事相求，万望公子可以相助，沅儿此生感激不尽……” 刚想细问，却听到楼梯处传来了异常嘈杂的声音，一个蓬头垢面女子被两个伙计拖着，凌厉的哭声传来。 “厨娘就是厨娘，大人物看上了是福气，你看她这德性，仿佛要了她命似的……” “毕竟年纪小，十三四懂什么……” 沅娘抓着我的手开始不住地颤抖，一回头对上了她的满是惊恐的眸子，泪水四溢。 “求求公子救救我妹妹……求求公子救救我妹妹……” 这个厨娘是她的妹妹？她的妹妹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一堆的疑问却让我来不及反应，就冲了出去，估计那两个伙计看着一头雾水的我拦在面前，也是不明所以。 “这位小爷安好，麻烦请让让……” “这妞干嘛的啊？” “回小爷的话，这贱婢不过是个伙房厨娘而已，幸得贵人不弃，叫她去喝一杯，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您看她这德行……” 一看，小丫头果真是伙房出来的，小脸儿被烟熏的黑黑的，眼泪鼻涕一抹，更是花了脸，也看不出漂亮不漂亮。 若真说有人看上她，便真真不是有病就是瞎了…… 这其中肯定有些猫腻儿，这丫头倒不像是被人看上的，掩人耳目的倒有可能 。 “嗯，这丫头本公子也觉得漂亮，留下给我吧。” “啊？这样儿式的您还觉得漂亮？这今儿是怎的了？这么个下作丫头……” 伙计眼珠子瞪得鸡蛋大，分明写着这个世界在玩儿我。 “公子爷，真不行，这是……有人先看上了，您说，小的们也很难做啊……” 其实人家说的也没错，旁人提前看中了的，我这么从中作梗，不是截胡嘛…… 回头看了一眼沅娘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差给她个丝帕咬着了…… 我这辈子就是个烂好人的命，摆脱不掉。 “我田一郎看上的人，就从来没有拱手相让一说！不知包间儿里是哪位贵人，若是与家父相识，想必会给个面子，若是不相识，大不了我田一郎亲自进去一趟，说明缘由。” 两个伙计相视一眼傻了眼，似乎不敢相信我有如此青光眼白内障…… 另一个伙计眼神飘忽不定，看向我身后，我刚一转头，就对上了那个伊朗女人…… “成嘞，公子爷您面儿大，这丫头归您了。” “好，痛快，回头搁哪儿交银子？” “不用不用，莫说一个粗使丫头，就是花魁来了，哪儿能要您的银子。” 生怕他后悔，提着那丫头的领子就走了过去，别说，还真是伙房里出来的丫头，这分量…… 沅娘一见又惊又喜，对着我扑通一声儿就跪下了。 “沅儿叩谢公子大恩，叩谢公子大恩……” 一句甭客气还没有说出口，沅娘却又大叫一声儿。 “你……你不是小五……” 小丫头抬起头来也是一脸懵，沅娘用手使劲儿擦了擦她的脸，一脸大惊失色的模样。 “真的不是小五……” “贱婢换做丑儿……” 啧啧啧，这名字起得好，真真是不漂亮。 怎么个意思……这就是说，我在那儿胡搅蛮缠了半天，敢情是白讨人嫌了？ 正当我们仨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时候，楼梯口又传来了女子的啼哭声儿，还是方才那俩伙计，拖着一个脏兮兮、看起来像是从炉子底下掏出来的灰姑娘。 沅娘定定地看了许久，突然又大哭了起来。 “求求公子救救……” “你给我打住先。” 沅娘立刻就停了泪，只是扁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我，幸亏我不是什么真公子，不然这么会魅惑人心的小娘子，娶回家还不得掉她手里？ “你究竟几个姐妹？” “六个。” “什么？” 感情这丫头把老娘当成观世音了？六个……原来她们是七仙女儿是么？我还不如直接去普度众生。 见我变了脸色，沅娘连忙摆手。 “公子莫怕，六个姐妹已经去了五个，就剩下小五与奴婢相依为命……求求公子，救救奴婢唯一的妹妹……” 说着还连连叩首，不用说，我这烂好人的心又软了。 此生，我应该是会死于烂好人这个毛病。 “你给我叫她一声儿，确认她到底是不是。” 这种连伙计都觉得我白痴的事儿，我真的不想接二连三地给田大人丢脸，人家造了什么孽，养了个这么不开眼的儿子。 “淑柳！淑柳！” 那边的灰姑娘听到这两声儿唤，蓦然睁开了一直啼哭的眼睛，目瞪口呆，突然冲我们这边扑了过来。 “沅娘姐姐！姐姐救我！” 沅娘一脸热切地看着我，我倒宁愿是她又认错了人，这下可好了，比真金还真。 便只能深吸一口气，拿出气吞山河的少年英雄的气势来，再一次地拦在俩伙计面前。 “放开那个女孩！” 没错，我就是这么厚颜无耻地说了，本来还想加一句让我来的，但是毕竟不想让人觉得我是个二傻子，就憋了回去。 俩伙计的表情，那可就是太有趣了，估计见过不要脸的，也见过耍酒疯的，像我这样没醉还不要脸跟耍酒疯似的，还没见过。 “爷，公子……公子爷！咱不带这样儿的，您看，您要一个姑娘，人客人让给您，我们小店送给您，这不能来几个要几个啊，您那儿都有俩姑娘陪着了，您这又要小五，这是要打护粮牌（麻将）啊？” “嗯，凑一桌吧，这姑娘……” 回头看了一眼沅娘，我自己也是憋不住笑了。 “这姑娘也给我留下吧……” 两个伙计面面相觑，仿佛不知道对面人到底什么意思，说是真的吧，看起来听起来跟个笑话儿似的，说是假的吧，这人的脑子得被什么门挤过，才能干出这么不着四五六儿的事儿啊？ 一旁的祖泽洪也是快忍不住了，就像站起来教训一下来人，被祖泽润一把拉住。 “哥，你看他那德行，真想一锤打死他算了……” “闭嘴，切忌轻举妄动，他是田家的儿子，这金勾栏都有一半儿是田弘遇的，这小子自由不受管束，荒诞不羁些也可能是有的……” “公子爷，您这样办事儿，不讲究啊……” 我也知道我这样不是不讲究，是不要脸！但是……烂好人属性先发制人，真是…… “唉……我田一郎看上的人，就从来没有拱手相让一说……不知包间儿里是哪位贵人，若是与家父相识，想必会给个面子，若是不相识，大不了我田一郎亲自进去一趟，说明缘由……” 没错，我就是这么腆着大脸地说完了，不这样说，实在是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来掩饰我□□裸的截胡。 俩伙计瞳孔猛然缩小，一副我是天外来客的模样，我真的不怪他们，如果我见到这样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削了他的脑袋，省的他小嘴巴巴个没完…… “真是忍无可忍，哪儿这么位爷，这儿是金勾栏，不是你家后院儿，来听戏的还是来欺男霸女的？是不是小爷砍你两刀，叫你见了血就能闭嘴了？” 哟？这是哪儿来的话？字字入耳，句句是真，莫非来自我的良心？ 笑话，我这种人怎么还会有良心？ 一抬头，一个年纪不大小公子站在我面前，手握刀剑未出鞘，看着这路人甲都忍不了了，可见我是多么狗都嫌…… 可是心情莫名有几分不好，一个比我小的毛小子，说我做的不对，虽然他是站在正义的那边，可我这身后也还算硬气，并且不怕给田府抹黑，毕竟，我对田一郎这个名字也是不能忍的。 “没错，爷们儿就是来欺男霸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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