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夏，楚天舒步入初中，正式开始为中考而奋斗。 那时我还不认识楚天舒，却也曾经听说一二，因为我的一个朋友是入学的学年状元，而楚天舒则是光荣的榜眼同志。 虽然后来，我的学习成绩还不能达到争抢学年第一的高度，但是每每考了班级第二时，心里的不甘，总是会蔓延全身，继而深恨自己的不争气。 可是楚天舒呢，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她太聪明，那时年纪也太小，几乎人人都会夸赞她机智的头脑，对于一次并不决定人生轨迹的考试，她不会十分介意。 我想，正是她诸如此类的与众不同堆叠相加，才会引起韩致予的关注吧。 开学典礼，由学年第一名靖宁代表新生发言。 靖宁是我早在小学时便结识的朋友，现在上了初中，恰好分在一个班级，此刻她上台发言，我也感到与有荣焉，有些小小的激动。 我的隔壁班级则不同，楚天舒认真听着靖宁的发言，身侧后方，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她的后背。 那是韩致予第一次注视她。 这个学年第二名，她现在是什么样的感受？不会嫉妒靖宁这次在全校师生面前的出风头的机会吗 都是优秀的女生嘛，都喜欢比较谁更好一些。 看她那专注的样子，肯定是嫉妒死第一名了吧。 班主任发现他在溜号，即便不是什么必须认真听的讲话，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丰老师还是假装不经意地瞟了韩致予一眼。 韩致予被提醒，也忽然觉得好没意思，低下了头看塑胶操场纵横交错的纹路。 楚天舒对身后男孩的心理活动浑然不知，依旧专注的样子引起了班主任的注意，这个孩子集中精神的时间，还是不错的嘛。 “我们从此告别了无忧无虑的小学，迈进了初中的大门……”靖宁久经沙场，语速适中，落落大方。 韩致予听了不以为然，初中怎么了又不是考大学，那么认真干什么。 楚天舒依旧一动不动。她的姨奶在学校里当英语老师，虽然分班的结果显示，姨奶不教她所在的班级，但是，万一姨奶站在哪个她看不见的角落，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掌握了呢在学校表现不好，会告诉爸爸妈妈的吧 小学的班主任就经常说：“别看你们整天看不到我，我在学校呆了这么多年了，还能没有几个眼线？”后来楚天舒发现班主任老师和一班老师总是一起去开会，知道她们关系好，就在心里默默记着以后走路的时候一定要躲着一班老师。 小学的班主任还会说：“你们下午上课间操的时候都别嘚瑟，我就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们呢，谁表现好谁表现不好我全都知道，我都给你攒着呢，我现在没时间找你，咱们秋后算账。” 于是，这么多年，老实本分的楚天舒同学信以为真，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些话，几乎所有的小学老师都说过，而班级里面顽皮的同学，也从来没有被秋后算账过。 开学典礼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进入了各种主任、各种校长讲话的环节。 楚天舒对这个臃肿庞大的环节表示自己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微垂下了头，眯起眼睛躲阳光。 韩致予抬脚，踢一脚脚下的塑胶粒。 塑胶粒太细小，打在前面男生的脚后跟上人家也没有什么反应。 不期然地，韩致予又看到了楚天舒的背影，那女孩悄悄抬起脚后跟，身体前倾些许，按照训导主任的要求，站成标准的军姿。 由于角度问题，他只能看到她的左手手指紧密地贴在一起，手掌微曲，放在裤线处。 真是个认真的女孩儿。 刚才上台发言的那个女生也一样认真，但在他看来，那个女生太过高高在上，比她，多少还是少了一分亲切的味道。 哦，他想起来了，一个月前，军训成果汇报表演时，他们班的班长，楚天舒，也是代表全体初一新生发言了的。他的记性真是不好。 -- 我想，我有些唠叨了但是没有办法，韩致予那样的性格，再加上小舒患的晚期脸盲癌，开学很久很久了，我们的女主人公依旧是不认识韩致予的。所以，接下来让我怎么写好呢 虽然我在他们隔壁的班级，但是初一年级时，我对楚天舒的了解仅限于“隔壁班有这么个人，学习挺好，没有我好，是个女的”。 至于韩致予？我刚上初中的时候突然很神奇的在学年的前十站稳了脚跟，对于当时排名还处在两位数甚至是三位数的韩致予，我是毫无概念的。 这二位对对方的不了解程度已经比科学发展观贯彻得程度还要深……或者准确地说，楚天舒的脸盲早已发展出了一个高度…… 初一的下半学期，有一天他们班上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楚天舒跑回班级拿跳绳。 他们班级在二楼，一楼半的拐角处是必经之路，那里只有一个极小的窗子，四周高大的墙把那个角落围得阴暗。 那天楚天舒玩得兴奋，见到韩致予，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脱口就是一句：“同学，你……你和我在一个班吗” 韩致予愣住了，说道：“班长，你怎么了”韩致予满心满眼的不解，但还是说：“我是韩致予啊。” 楚天舒忽然想起，自己上个月按照一寸照片写班级名单时，无论如何也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还是好闺蜜看到她迟迟不下笔，“舒儿，你该不会是……不认识他吧” 楚天舒非常严肃地点头，语气中还带着点悲壮：“昕昕，我是真的不认识他。我这个班长当得是不是有点太不称职了” 李未昕表情僵硬，“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她指着照片上略有些清瘦的男孩，“这是韩致予。” 李未昕每次开口，都不会让人感到尴尬。后来升了高中，文理分班，我们两个都选了文科，分在同一个班级，我更加深切地体会到李未昕说话的中肯所在。 有一次我问她，怎么看待韩致予这个人，她迟疑了几秒，然后说：“他啊，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 嗯，她才是这句话的真正版权所有者。 言归正传，楚大班长又发现自己不会写韩致予的名字，抬起头，可怜兮兮地问：“昕昕，你来好不？我不会写。” 楚天舒终于从回忆中走了出来，很突兀地拍了一下韩致予的肩，“你要加油哦!” 韩致予很少与女生接触，楚天舒这话又说得没头没脑，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随即又露出了一个先苦涩后戏谑的笑容，按照楚天舒的形容是“颇有些玩世不恭”，大步走下楼。 楚天舒还在原地站着，目送他离开。 说也奇怪，走廊里的那扇窗子那么小，夏日午后的阳光还是不偏不倚地眷顾了韩致予，让他留给了楚天舒一个极为坚强的背影。 他消失在她的视线，她回到班级。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那天，他淡出了她的视线，她却进入了他的世界。 -- 我正式认识楚天舒，是在初二的上学期，楚天舒来到了我的数学补习班。 其他的学生几乎全都是补课老师自己班级的学生，他们排外的意思非常明显，并且男女分开坐是当时不成文的规矩。所以我作为一个异类，一直一个人坐，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情况，才会有男生在老师的安排下不情不愿地和我坐到一起。 楚天舒来的这一天，我也不记得是谁先搭话的，只记得老师环视班级一周，把目光锁在我身上，向楚天舒的妈妈隐晦地点了点头，和楚天舒指了指我的方向，“去和云髻坐吧。” 被点了名，我抬起头来，对楚天舒善意的笑。 她绕到我身边坐下以后，她的妈妈很快便离开了。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也不知是谁先起了头，总之，我说了一句：“我听说过你，你小学的时候是不是和靖宁一个班的？” 她讲：“是啊，我也听说过你，对了，你是不是参加了艺术节的表演？” 我笑得欢快，“看到我被老师抹得脸上煞白一片，会不会觉得很搞笑呢” “也……还好吧那时候还不认识你呢，也没特别注意。”楚天舒语速有些快，“不过对你的台词记忆犹新。” “哪句？”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你们知道我的校长是谁吗他现在可是我们心中的偶像……” 我们一起笑起来。再回忆起这段台词，我发誓，这绝对是我初中阶段所有上台讲话演出时说过的最傻的话了。 老师掩上门，拍了拍手，“来，上课了。” 我从书包里翻出练习册和演算纸，“楚天舒，这本练习册你有吗”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 不待她再向我借，我已经把练习册摊在桌子中间，“一起用吧。” 我又询问她，“你带演算纸了吗我这里有很多的。” “谢谢你，不过演算纸就不用啦，我也带了。”她笑得两眼弯弯。 老师在白板上画了两条互相平行的直线，讲内错角相等，对顶角相等，同旁内角互补balabala……然后再反推balabala……所以得出了互推结论：balabala…… 然后，在一堂堂数学课的互相帮助或是互相伤害中，我就和我们的女主角成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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