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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亦庭  北北跟着阿恒回了云亦庭,彼时天宫有人已在门外候了许久,都是先前听说阿恒回了天庭特地来拜访的人,这会儿是等了许久终于又等到江恒回到云亦庭,阿恒将一众人打发走后,换回了凡间爽朗清举的装束,罹舢说这样年轻些。  “你什么时候喜欢用红色的发带了?”北北打量着阿恒的发带,颇为好奇的道。  阿恒负手看着园中四季如春的景色:“是丫头为我选的。”  提起丫头,更多的话都不知如何被说起。  “你……明明有机会再找一个上古仙灵的,为什么就说出那些丧气的话。”沈府中阿恒淡定的有些不像话,让北北觉着是已经经历过绝望的人。  “事情已经不一样了……”阿恒看见空中盘旋着多年未见的灵鹰,摆手唤它下来,理了理它柔顺的羽毛,“过几日便是月圆之夜,你随我去浑夕山的灵柩洞玩一玩,据说那里有离朱的宝贝昆仑镜,可以回到你想回的时候,也能看见曾经发生的事,到时候你想知道的自然就清楚了。”  北北把玩着石桌上的玉皿,摇了摇头:“过几日不行,天帝将新一届的风云宴交给我昆仑山举办,我得做好准备。”天宫每百年一次举办风云宴,地点随意,汇集了三界的风云人物,届时会有专门的比武台,为有意向显露几手的神魔准备,最后夺得伏羲令者能进入伏羲潭询问神卷一个问题,神卷乃世间至圣之物,通晓所有事,却是百年才开卷一次。  “你就不能讲给我听吗?”北北故作不解道。  阿恒白了他一眼:“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讲与你听,去不去?”  “去去去。”北北无奈的扯出笑容,往往他就是妥协在阿恒这样冷淡却又无法忽略的眼神下的。    沈府  丫头清醒的时候头痛欲裂,腰腹间竟有些酸痛,仿佛是躺了许久的症状,她缓缓拾起如何都串联不好的记忆慢慢拼接,终于想起是阿恒让她好好睡一觉,然后呢,然后她睡得很沉,连重复许久的梦境都没有出现过。  她起身仔细穿戴好鞋袜,案上新烛燃了一节,烛光亮得有些晃眼,窗外却是阳光明媚,她吹熄烛火,推门而出。  “醒……醒了?”小晗正琢磨着如何对丫头开口,看见丫头步伐有些晃悠地出现在眼前连忙扶了上去。  丫头坐在石桌边喝下小晗为她倒的茶水:“我睡了多久?”  “两天了。”  “两天……”小晗愣了愣,继续问道,“阿恒呢?”  小晗支支吾吾第一次不知该如何把一句话说清楚:“他……走的时候交待我要……要照顾好你,然后……然后还让我转告你……他有事,要回天庭了,让你不用……不用去崇吾山谷找他了……”  丫头继续抿了口茶:“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办完事吗?”  “他说这事很棘手……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了……”  丫头把玩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着小晗躲躲闪闪的目光,声音清冷:“小晗,你说清楚一些。”  “江恒说他救你多次是出于同情,可不曾想过你会对他产生好感,所以为了断了你的念头就觉着你们两还是不要见面的好,毕竟你们不是同族,省得被那些天神说闲话,他还说……他最不喜欢被人纠缠的滋味……”江恒既让她不留丫头希望,她便说得狠心一些,好过最后丫头执着的遍体鳞伤。  一觉清醒之后,她发现自己更狠心了,听到这样的话竟没能产生感叹,只是多少有些难以启齿的不甘落寞。  “他能这么说我也算放心了。”丫头扶着额头若无其事道,“幸好我一直很清醒,从前不会自以为是的纠缠他,以后也不会了。”  战神江恒果真与众不同,什么话都能那般轻松的说出口,然后狠心的让她慢慢体会。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他那种淡然的心态,什么都不会看得很重,最后该丢弃时才能丢弃的彻底,以前我时常在想他为何对我那么好,现在才知道是出于同情,我居然不确定该不该报答他了……我忽然觉着,我好像不是很喜欢他……”丫头轻声自嘲一番。  小晗轻启唇,解释的话欲说又止。  丫头能这般想最好,也不枉费江恒的心思,只是可惜的是她曾放在心底最崇拜的那个人不再如从前一般美好了。  小晗觉着自己越来越为阿恒委屈了……  “你……真能如此不在意?”  丫头想了想,苦笑一声,认真的摇了摇头:“我很难过,与从前截然不同的难过,以前还能对你说几句,可这一次,我无从说起。”  “你会不会恨他?”  “他又不是亲口对我说喜欢然后抛弃我的人,我没有理由恨他,况且我欠他几条命。”  虽有不满,并无恨意,大不了在日后重逢时玩笑的寒暄几句。  ……  将军过得好吗?  将军珍重。  ……  她想,既然不是深深的喜欢,那么无论如何都是可以淡忘的。  她想,矫情一段时日也就算了,从此以后我要学他一般,把日子过得舒坦一些。  她想,所幸我最初就没有自作多情,向来小心翼翼的接受他的好意,如今也能看得很开了。  故事兜转,重回起点,不得而终。    后来丫头向小晗提出了道别,有一段时日不回红门殿,大概大大小小的事越积越多,她既身为殿主,也是时候发挥作用了,再不回去,恐怕都该误会孟槐才是他们的老大了。    红门殿  自从得到浮沉盏后,孟槐开始命人四处打听上古神灵的下落,不过始终没能得到音讯,这日昆仑山派小仙前来送风云宴的请帖,孟槐才恍然意识到机会来了。  “只要能拿到伏羲令进入伏羲潭,就能询问神卷上古神灵的下落了。”孟槐指尖敲打桌面沉思道。  逢源微微颔首:“到时候属下可以试一试。”  “你试?”孟槐难免有些不以为意,“你虽是狐族之首,可修为始终没有非羽高,她与那天宫的秦鸿尚且只能打成平手,你要赢何其困难。”  “可是红门殿能打的效忠的都是殿主,除了耍些手段这事很难办成。”  孟槐摆了摆手:“不急,还有五日的时间,总会想到办法的……”  “还有五日的时间就干什么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的猝不及防,孟槐不可思议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非羽,她一身白衣定定的看向自己,逆着光的神情晦暗不明。  “殿主……”逢源惊讶之余慌忙平身作揖。  非羽缓缓走到孟槐跟前:“孟槐叔叔,在商量什么呢?”  “昆仑山送来风云宴的请帖,在商量非羽你不在,我们该找谁代替去参加。”很快地收拾好心情,孟槐露出了平易的笑容,“逢源先前告诉我你没事我还不放心,现在你好好的回来我终于不用担心了。”  “多谢孟槐叔叔关心。”丫头嘴角挂着笑容,从孟槐手中拿过请帖来看,“先前无缘无故的被天宫的人追杀,我不想再看见那些天神,我怕我会忍不住报仇,所以这次就不去了吧。”  孟槐眼睁睁的看着请帖在丫头手心变成粉末,再多的解释都被生生咽了回去。  丫头继续面不改色的道:“方才回来时听说江恒前些日子血洗了我红门殿,可有此事?”丫头也只是从小兵口中零零碎碎的听了个大概,具体追问时他们又缄口不言。  “他来问我要离朱的宝物,我交不出他便开了杀戒,你也知道江恒在当将军那会儿就嗜杀成性,这一次能手下留情实在是不可思议,就怕过几日他又要来寻宝物。”他神色平静,一句谎话编的得心应手。  好在当时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孟槐能轻易地将浮沉盏一事糊弄过去。  丫头径直走到前方,将衣摆撩到身后一个转身利落的坐在了宝座上,冷哼一声:“难道我红门殿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吗?”  “他们都被我派出去寻找殿主了,还没有回来。”  “那就把他们都给我叫回来。”丫头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江恒是来要什么宝物的?”  孟槐寻思片刻:“昆仑镜。”  “真是天宫的好战神,如此随意的就屠我千百个族人,若有一日能见着他,我定向他讨教讨教。”不论孟槐的话有几分真假,阿恒血洗红门殿是真,无论如何丫头都知道自己该为族人着想,不能再优柔寡断,对谁都心慈手软,也不可被个人情感桎梏了想法。  阿恒要淡忘,红门殿也要整治。  “对了,饮原前两日一直想要置我于死地,孟槐叔叔知道吗?”  孟槐不徐不疾的低下头不去看丫头炽烈的双眸,冷静道:“饮原当真如此大逆不道?”  “我也好奇是谁借他的胆。”丫头起身理了理衣摆,“所以现在跟您说一声,倘若哪一日找不到饮原了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我先回寝殿休息了,延廷回来的话让他来找我。”  “好。”  孟槐眯着双眼打量丫头高冷的背影,他们两个看破不说破许久了,虽说在魔族他的名望更高一些,但非羽的殿主之位始终需要他顾及几分。  待到丫头走远后,逢源方才抬起头走到孟槐身边:“要不要救饮原?”  孟槐摆摆手:“不用,是他自己没本事杀了殿主,到时候你亲自把他解决掉,否则把我计划都交代出来就不好玩了。”  “那风云宴还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这次可是难得的机会,我一定会想办法拿到伏羲令的。”  孟槐想起了后澈,魔族守护历届殿主冰棺的魔界第一将军,虽说修为仅在当年的离朱之下,也活了万年之久,但此人木讷不知趣,向来只听殿主的吩咐,倘若能劝得了后澈去参加风云宴,夺得伏羲令便不是难事了。    久违多日的房间已经闻不到花草的清香,指腹在案上轻轻一抹尚能蹭去薄薄一层灰尘,丫头吹一口气,都散落在地,想来延廷一定是被派出去很多日子了,要不然她的房间也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被打扫。  丫头轻叹一声,随手一挥,屋内陈烛悉数点燃,她在案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随意抽出一本书从折起的那一页细细品读,说起来前面都讲了什么她也忘得差不多了,不过不妨碍她读懂整个故事。  其实在没遇见阿恒之前,她一直把日子过得这般平淡安稳,虽说很无趣,内心却不会战战兢兢,后来每每都在想如果时间倒回到最初,她是否还会出山阻止饮原作恶,就算出山了,被秦鸿追杀时又是否还会逃到崇吾山谷。她觉着自己一定还会把故事按着原来的轨迹走一遍,哪怕明知自己最后什么都不会得到。  凡间说书人口中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红尘枯骨,弹指百年,到头来我们不过是将生死簿翻了一页,除了记忆,那些曾爱不释手的东西都要撒手归还。  她更愿意时常去回味在阿恒身边时轻易就能产生的满足感,是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的。    云亦庭  听说阿恒住回云亦庭了,长亭上神迫不及待的拎着两壶好酒前去拜访,阿恒开门见是长亭又不动声色的把门关上,长亭眼睁睁的看着阿恒毫不犹豫的将她拒之门外,不满的拍了拍门:“阿恒,你什么意思啊,我可是一听说你回了云亦庭就特地赶过来看你的。”  阿恒面不改色道:“真是难为长亭上神了,只是江恒不大喜欢接待客人,上神还是请回吧。”  长亭只听见门那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任凭她如何喊叫都没有再唤回阿恒。    “人家可是追求你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有一丝丝感动?”  阿恒走至湖心亭中,看见秦鸿何时现身在石桌边,还客客气气的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没有。”他慵懒的坐在湖边白玉雕成的阑槛上看着秦鸿,长发被风有意无意的撩起,轻轻扫过白玉散发出温润的光泽,“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  秦鸿嘻笑道:“我是来看看你,顺便了解一下怎么就突然间回天宫住了。”  阿恒卷起衣袖,视线扫过湖面,发带垂在肩上,淡淡开口:“这事说起来有些麻烦,以后你就知道了。”  “该不会是因为和那魔族小丫头吵架了?”  提起丫头,阿恒笑意无奈:“若真如此就好了,我还能知道怎么哄她……”只是生死之事他又当如何对她开口……  “要我说一定是那丫头不对,你看你都那般讨好她了,她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是不是魔族的人都这么高冷?”秦鸿撑着额角开始细细分析魔族人的性格。  阿恒翻身轻捷落地,走到秦鸿身边轻轻拍了拍桌子让他回神:“想哪儿去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他随手将吃进嘴里的须发拨出继续道,“我从凡间带回了几壶酿好的酒,你去帮我尝一尝哪壶好喝。”  “好好好……”秦鸿起身,不大情愿的跟着阿恒品酒去了。  时光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他重新过回了不怎么想过的生活,只是再没有罹舢陪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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