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茹搬进了周府——孙茹《女诫》还没抄完——孙茹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金乐——金乐现在死的心都有了——金乐内心独白:为毛让我一个纯爷们儿去抄《女诫》! 这天下值,孙茹带了些大乔夫人准备的药材去了万悦阁。因前几日太忙,她未能好好去看过小乔姨母,记忆中的小乔姨母眉目如画,身材娇小,美人一个。但……却不是传说中的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的大家闺秀,跟娘亲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琴?呃……小乔姨母舞跳得好,弹个琴却像魔音穿脑,小时候周胤为了不听她弹琴,深更半夜潜入书房弄断琴弦。叫他爹知道了又是一顿好打。 棋?哎呦,只有姨夫不嫌她是个臭棋篓子,总是耍赖,周胤耍赖就是跟他娘学的! 书?菜谱算不算?小乔姨母是个吃货,但也只限于吃而已。向往厨房,奈何向来周家人一听说:夫人往厨房来啦!厨房的管事婆子会立马扯起嗓子喊:“大家快把该藏得都藏起来!特别是盐和糖!快点快点!”然后厨房就像狂风过境般刹那间一无所有。参观这之后的厨房孙茹一度以为父王没给姨夫月奉! 画?好吧,她给孙茹画过一副,叫《老鼠娶亲》,她也就这幅拿的出手了,至少孙茹看得清上面有几只老鼠…… 走过抄手游廊,穿过花厅,有花儿姐姐来迎我:“哎呀,郡主安,几个月没来看夫人了,昨夫人还说大都督跟她说郡主要来,我们都不信呢!”花儿和草儿两位姐姐是姨母的侍女,服侍了她近十年。她取下孙茹身上的鹤氅,对她福了福身。 而小乔姨母却因姨夫的早殇伤心过度进而有些许不清明。孙茹总能看见她对着鸟柔柔地叫:“公瑾。”对着花叫:“公瑾。”对着窗外的池水叫:“公瑾”。她还会认错人,最多的是把她当作周胤,但绝不会把周胤当做孙茹。 进了内室,房里的花花草草比上次来又多了几盆水仙。多宝阁的胆瓶里又插上些许红梅,衬得白色的瓷瓶更加玲珑精巧。房中生了地龙,很暖,一些这个季节不曾见得的花草也在开着。孙茹脚边就生着一盆打着骨朵的牡丹。孙茹微笑着抬起盆来看,竟然是盆“二乔”?! 花儿在她身后笑道:“昨儿二公子得了宝贝似的捧回来的。是洛阳的花匠守了三天三夜拿炉子捂出来,再偷渡到建邺的,市价千金,就为了讨夫人一个乐。” 顿了顿又道:“这群人净拿二位夫人打趣儿,烂舌根的花匠,竟取了这么个名字!还编排夫人以前是卖花的……”皖县乔家世代官宦人家,女儿怎么会抛头露面去卖花? 孙茹笑得更欢了,回首道:“这二乔,说起来还是外公的手笔,是十四年前培育出来的,当时皖县老宅里种了许多牡丹,一到五月,满院子的牡丹花,什么金城粉 、夜光杯 、雏凤还巢、佛头青 、玛瑙荷花、银鳞碧珠 、书生捧墨、观音斗……各种各样,争奇斗艳。 小乔姨母喜欢这种复色牡丹,那时我和周胤有事儿没事儿就钻到花丛里,下人都找不到。周胤房里放了三盆“二乔”,说想娘了就看看,匀我一盆都舍不得。等到牡丹花谢,祖母就叫人集花瓣,做糕点,然后等着入夏,糕点那冰镇着,专门给我俩吃,能吃一个夏天不带重样的。”说起儿时的趣事,孙茹可以讲上几天几夜。 “那年我俩刚被送到皖县,外公恰好培植出这种复色牡丹,刚开始取名叫双姝,后来曹丕为了哄女人高兴,从洛阳遣花匠来买花种,外公怎么肯卖?他们就强行带走了牡丹,再后来估计是花匠胡乱编排,才传成二乔的。要不是皖县现在这季节没有牡丹花了,何苦要从洛阳偷渡?!” 那厢草儿持了手炉拿娟帕包好递给孙茹:“郡主,夫人在露台上赏梅,大公子昨天递了话叫你们两位别玩的忘了时辰,还有,记得吃药……” 孙茹听见药字就头疼,含糊道:“我先去看姨母。”自从她把药倒进花圃被发现后,现在周府上下见到她都会提醒她吃药,以此作为惩罚。 穿过内室走到露台上,风雪中,佳人身着白色风兜,上面绣着正红的檀心梅花。发髻散挽,未簪任何首饰,拿深绿色缎带系着,手上正抱着个小陶罐,往里面扫着梅上的雪。 “姨母。”孙茹凑过去轻轻喊了一声。 小乔闻声转过身子,看见站在露台那端的她。微笑道:“来了?”遂左手提了裙摆,右手抱着陶罐携着她在一旁的阑干边坐下,到底已过三十五岁,早已不复当年世人所说得灵动美好,眼角一丝风霜的细纹透露出些许仓惶。但岁月总是公平的。带走青春,留下沉稳。美人最终从宝石变为珍珠。锐利而绚烂的美丽被温润柔和的优雅代替。 小乔今天似乎很开心,她的嗓音一如许多年前般清甜:“你来看我了。我呆在家里好无聊。台文和平安都不让我出去……” 她倒了杯茶递给孙茹。兴致勃勃的说:“昨天你姨夫还说你回来的,没想到你今天真来了,我很高兴。” 孙茹只是微笑地颔首,这次小乔夫人能认出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虽然姨母似乎是有些臆想,但她还是那么美丽,那么柔软。除了能看见不存在的姨夫以外,一切都很好。 孙茹捧了热茶缓缓地喝着。 “他还说快到年关了,你红鸾星动呢,桃花运要交到明年年底,今年再不把握,就要再等三年啦!” “噗——”孙茹被呛到一口茶喷出来,红鸾星动?姨夫还管这个?最近好像谁都对她的个人情感问题感到有兴趣。连鬼都凑热闹! 小乔“啊——”了一声,嗔道:“你别激动嘛,你看你都喷到你姨夫身上啦!”随着话音刚落,对着空气某部分拿着帕子扫了扫。 孙茹咧咧嘴,不想打破小乔的梦,道歉道:“对不起。” 小乔又用帕子给她擦擦嘴边的茶末,信誓旦旦道:“我在说真话。” 孙茹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好捧场地说:“知道了。”事实上每次她都说自己在说真话。 小乔却从那一刻凝视着她,许久移开视线开口道:“我想要个孙子。”孙茹无语地扶额,你要孙子得找周胤和周循啊! 在这之后孙茹将她带回了屋里,跟她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孙茹看她的鬓角有些松,就拿起犀角梳为她重新梳了头。小乔提出想出去玩,孙茹立刻代表周家兄弟回绝了:“外面有很多坏人的,现在外面很冷。” 小乔坐在铺着珊瑚绒的摇椅里,她的的大眼睛里氤氲起水汽:“我答应了公瑾明年跟他走,我只是想再看看这个地方。” 孙茹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有些哽咽。 周胤在夜幕降临前来到万悦阁,没有脱斗篷,只是说来接孙茹回去吃药。 斗篷上的雪一入屋子化成了颗颗水珠子,氤进斗篷里。他蹲下来看了看那盆“二乔”,吩咐草儿端到花几上去。然后就向孙如奔过来:“哎呀,孙少爷你知不知道金乐拜你所赐,抄《女诫》抄的昏过去了!” “哈,一老爷们儿抄个书就抄昏过去,留他何用!”孙茹嗤之以鼻。 周胤为男同胞愤愤道:“你也知道他是个老爷们儿!叫他抄《女诫》?!” 孙茹眉头一紧,狐疑的说:“你这么担心他?”旋即抽出周胤腰封里的折扇,这大冷天的竟然还带着扇子。用扇头托着他的下巴:“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周胤心塞,倒像防贼一般的防他了!拖着她出了万悦阁:“你是没长脑袋,还是脑袋长了霉!!要是我对他有企图,他还会那么安全的待在你身边?” “…………” 孙茹跟在周胤身后走,园子里的雪积了厚厚一层,孙茹在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响,她低头握了把雪,捏捏紧攒成个小球,趁周胤不备,拉开他的领子一把塞进去。 周胤被冰的一激灵,感觉出雪在他后背慢慢化成了水,风一吹冰凉的往领子里灌,顿时间暴怒:“孙茹!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只见那厢孙茹早跑开一丈远。 周胤随手抓起一捧雪兆头扔了过去,直接打在孙茹脸上,孙茹拨开脸上的雪,没心没肺的大笑了起来。又掏了雪砸他,周胤也不顾形象开始和她玩起了最低级的游戏——打雪仗。 清雪霏霏,漫天的大雪里,两人就你追我赶,是必要争个高低。 后来周胤把孙茹按在雪地里威胁到:“鼻涕虫,还来不来?!” 孙茹咬牙横道:“放我起来!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再后来他们俩还一起堆了个雪人,和孙茹一样高,用枯枝做手,用石子儿做了五官,一排牙齿歪歪扭扭的。孙茹指着周胤嘲笑:“真丑,就像你。” “才不像我,像你!” “像你啊,猪!” “你才是猪,你们全家是猪,你还娶个猪!” “你还来劲了,是不是?!”周胤扬手又要揍她 “……” 一切都像是回到童年。 远远的,窗内传来叹息,像是梦中人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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