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秋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去跟喻家解释的这件事情,亲还是要结的,不过因为祁涟的伤,婚期定在了两个月之后。对于此事,她觉得很对不起兄长,除了每日能瞒着父亲从自己院子里偷偷跑去探望他,她帮不了任何忙。她知道,父亲其实是知道她的小动作的,却故意装作不知。 两个月后,婚期如期而至,祁秋由奶娘陪着并没有露面,不是她不想,而是父亲不让。她以为这天一定不会平静,可她没有等到婉儿的大吵大闹,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风平浪静。直到一个月后,三个月的禁令过了,祁秋才再次见到自己的这位嫂嫂,她还是像之前一样,温婉可人,喜欢穿粉色的衣裳,只是眼睛里多了一些让人看不懂的忧伤。 这日,阳光明媚,万里晴空无云。祁秋在清晨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奶娘颐姬给她梳洗打扮,她终于自由了,她觉得眼下最当紧的事就是去找嫂嫂赔罪。为此还特地穿上自己最喜欢的那套浅黄衣衫,配上那条同样浅黄绣着花纹的丝绦,轲风曾说过她这样打扮最美,她想再见嫂嫂时给她留个好印象,也想好好向她忏悔错误,来征得谅解。 当她真的站在她面前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思索半天才道:“嫂嫂,我哥呢?” 婉儿看到祁秋时心里震了一下,面上却平静如常,像是从未认识她一般,语气淡淡的没有温度:“我也不清楚,可能在书房吧!” “那个……”祁秋手指使劲的搅着丝绦,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解释,她酝酿了大半天才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也知道女孩子是不能随便出门的,可我比较贪玩,在外都是用的哥哥的名字,这次的事情都是我的错。嫂嫂,你可会怪我?” “怪你?我又有什么资格来怪你呢?”婉儿垂下眼帘,轻轻扯起嘴角,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这桩荒唐的婚事:“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是我自己没打听清楚,就对父亲瞎说,他还曾问我会不会后悔,而我却是那样决绝的发誓绝不后悔。可当我知道所有真相,以为后悔还来得及,可是一切都太晚了!你们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觉得我这是厚颜无耻?” “你那么好,温柔又漂亮,我娘她很喜欢你,我哥能娶到你也是他的福分。”祁秋只能勉强说出这些话,她一向不太会安慰人。 “是我的鲁莽害了他,活该他厌恶我。”婉儿再也控制不住那些想要汹涌而出的眼泪,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她只感觉到了祁涟的淡漠,与她相近如宾,把她当做客人一样对待,这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外人,永远也无法融入祁家的一个外人,这让她很是恐慌。 在父亲告诉她事情的始末时,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莽撞,竟然稍微打听到一点消息就闹着要嫁进祁家。她后悔她恼怒,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因为父亲纵然再疼爱她也不会为了她的错误而向世人澄清这场误会。嫁人的前一晚她还在想这可能就是父亲给她开的一个玩笑,待到明天一切还是那么明朗如初,这还是她期待的好姻缘。可当她见到真正的祁涟,才突然想到父亲一直是个严肃的人,从不与她开玩笑。 他很好,良好的家世,温文如玉,一表人才,就如同哥哥告诉她的一样好。可是他们都忘了,祁涟的好不一定属于她喻婉儿,这种强迫来的缘分其实很苦,苦到无法说出口,都逆流进了心里。 “你别哭呀!我哥哥他不讨厌你的,真的。”祁秋自己本来就是个爱哭的人,这会儿看到嫂嫂哭成了泪人,她才知道眼泪会使人这么的束手无策。 这时,正巧祁涟回来,婉儿赶忙用手帕擦干眼角,生怕他更看不起自己。 旁边的祁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自责不已,她认为这事自己得负大半责任,她必须得帮帮他们。可是她不明白的是,有情绪为什么要忍着,人活着本来就是要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呀!她心里虽然这样想,可也知道不能真的说出口。为了能帮助嫂嫂,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道:“哥,刚巧你回来了,我找你有点事。” “嗯,好。”祁涟脚都没踏进屋里,就转身率先走了,有些事情还是不面对的好。他看到了婉儿眼角未干的泪痕,他知道她哭过,这一个月来她已经不知道偷偷哭过多少回了。 直到走回自己的院子,祁秋才再次开口:“你不觉得你对她太冷淡了么?既然都娶回来了,就对她好点吧!毕竟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可是…..”顿了半天,祁涟才又开口:“我现在还有些无法释怀,我们才刚认识不久,等以后时间长了相处久了,我与她可能就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别扭了。” “唉!”祁秋在石凳上坐下,两手托腮,一本正经的感叹:“看到你们的境地,我觉得我嫁人时一定得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并且也喜欢我的,那样一定就不会像你们这般闹心了,你们现在这样会让我觉得成亲是很可怕的事情。” 看到她脸颊微红颇为认真的模样,祁涟终于露出连日来一直不曾出现在脸上的笑容:“小丫头,这么小就想嫁人啦?说说,看中哪家的公子了?” 待字闺中的姑娘家说起婚事,总是会羞得满脸通红,祁秋也不例外,虽然她还不满十四岁,可也知道羞涩两个字怎么写。不知为何,此刻的她却想起了三个月前在相府外见到娄寽春的情形,当时的她因他摔在自己身上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恼怒,此时忆起那时情形,怒意已经全被羞涩代替了,她觉得这应该就是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何为男女授受不亲。 祁秋的羞涩也就在一瞬间而已,转脸马上恢复以往:“我才不是想要嫁人,我只是在说将来会发生的事情,倒是你,没事多陪着嫂嫂,她刚到我们家不久,难免不自在。她那么讨人喜欢,说不定过不多久你就喜欢了呢!” “谁知道呢!”祁涟苦笑,感情这东西,他没碰过,也不懂得,说他木讷也好,说他傻也罢,他都认了。过去的二十年里,他唯一学会的就是如何做一个商人,而不是一个情圣,罢了!罢了!人生短短数十载,又何必计较那么多,或许真如妹妹所说,自己终有一天会喜欢她。 祁秋嘴上说着婉儿的好,心里却觉得十分对不起阿珍,她忘不了前些日子阿珍哭着来找自己的那一幕,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特像个罪人。如若不是她胡闹,也不会害了阿珍害了婉儿,可是一切都已是定局了,没有人能改变了。阿珍一直是个温和的人,就如同哥哥一样,那样哭还是头一回。 那天的阿珍面容憔悴的不成样子,她抱着祁秋哭了良久也说了良久,任奶娘怎样拉都拉不开。她说:“阿秋,你知道的,我是那样的喜欢他,从小就喜欢他,以前的我不懂,以为只要我喜欢他,他就会也喜欢我。后来越来越大,懂得也越来越多,我才明白我与他的差距原来有那么多,多到我一生都走不近他。将来他会继承让人望尘莫及的财富,并且会成长的越来越优秀,这些都是让我只能仰望他的理由。从我懂事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没有资格嫁给他,可当他真的娶了别人,我却是这么难过,难过的要死。我只是想能多望着他一会儿,可是他已经娶妻了,我连望着他的资格也没有了。” 祁秋没有经历过这些感情,她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这样疼,疼的泪流不止。看着阿珍那么的痛不欲生,她却没有办法,更不敢跟父母跟兄长他们说,她不知道如若哥哥知道此事会怎么样,更不知道父母知晓之后又会怎么样。 阿珍是她的表姐,是舅父的四女儿,比她大了一岁半,是母亲要她效仿的好榜样。她这个表姐在十岁之前都是住在祁家的,后来喜欢上祁涟也是自然的事。 如今,一切都成定数,祁涟娶了相府喻婉儿,阿珍就注定只能另嫁他人了,她虽然觉得对不起阿珍,可眼下最头疼的还是怎么能让这对夫妻互相了解对方。 祁秋以为在他们新婚那天没有大吵大闹,就代表他们都是接受了对方的,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截然相反的,原来沉默不代表接受。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对在新婚之前不相识的人,在喜结连理之后都会这么别扭的相处!反正她的兄嫂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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