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府的女儿们果真都是出挑的,个个如同芝兰玉树一般!”一个打扮富贵的妇人笑着赞道。 “哪里敢当夫人的夸!这里头两个最出挑的,可不是我家的,是我们堂老太太的孙女呢!”朱氏指了指李筠与李霜兰,笑着说道,二人见状,赶紧出来行礼。 高氏见状,更满意这位侄媳妇了。在座的夫人太太们不说是通家之好,也是来往惯了的,否则也不会有议亲的意思,怎么可能不识得这府上的女孩儿?这时人家不过客套了一句,侄媳妇就赶紧将自己两个孙女特地点了出来,并没含混过去,可见这侄媳妇精明厚道,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有些头痛,为着儿子续弦,自来京月余,自己也相了不少人家的姑娘,怎么就没一个像朱氏这样面面俱到、妥妥当当? 李筠行礼毕,恭敬地站在原地任由几位夫人打量,忽然收到了一道不善的目光,烫的自己脑门发热,李筠暗道朱婶婶那样知礼精明的人,怎么会与这样无礼的人来往,便好奇地略抬起眼睛想看看对方的样貌,这一看不打紧,李筠惊得几乎想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那坐在东首第一个的,不是当初在江州的九里驿站遇到的刘夫人,又是谁? 她怎么也来了?朱婶婶周到谨慎,怎么会和她那样倨傲护短的人来往?刘夫人的小儿子那般不成器,在九里驿站那样胡闹,刘夫人也必然不是善类。朱婶婶出身又好,五叔官位也颇高,怎么竟瞧得上她?李筠心里充满了疑问,被刘夫人那灼灼的目光注视得有些难受,便稍稍低下头去。 “我说,刘夫人,您今日是来替我撑场面的,怎么倒瞧上了人家闺女?我还指着你能多夸夸我这不成器的女儿呢!”西首第一位的夫人见了,玩笑道,“这下好了,我这女儿被比下去了!” “薛夫人说哪里的话!您家的杭儿谁能挑得出个不是来?谁敢挑,我第一个不依!”刘夫人收回凌厉的目光,脸上端起了慈和的笑容。 朱氏人精一般,哪里不知道刘夫人眼神有异。众人皆知刘夫人家的小儿子不成器,朱氏这时怕她真瞧中了自己的六侄女,人家可是在自己府上做客,自己怎么能平白就将人家姑娘捧到这种事情上!于是吩咐李虹:“我们这里有事情商量,虹儿,你将姐姐妹妹们带到追云舫去罢,好生款待!”说着又吩咐:“黄葵跟着去伺候!” 李虹在人前竟装出了一副稳重样子,温温柔柔道:“诸位姐姐妹妹,请随我来。”说着转身领先出去了,连腰间系着的金压步都没动一下。李筠想起平时李虹恨不能施展轻功走路的样子,见她这时又来装相,不由得暗自好笑。 一行女孩儿都是认识的,路上便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说话,就连李霜兰,也有个李芙拉着她窃窃私语,只有李筠,来京时日既短,和李芙李霜兰又总是说不到一起,这时只一个人走在最后。谁知道人群里一个姑娘嘴巴倒利,见状出言问道:“哎,虹妹妹,这位妹妹怎么连个好友都无,独个儿走在后面?” 这话一出,众女孩都停住脚步,纷纷向李筠投来各异的眼光,有怜悯,有嘲讽。李筠眼尖,看见李霜兰微微一笑,李芙却拿团扇遮着半张脸,假装在看长廊外的一株罗汉松,便知道这又是李霜兰怂恿李芙在搞鬼,于是大大方方站住了,正要开口—— “筠姐姐怎么没有好友了?我不是她的好友?说起来呀,都是你们这些人误了我和筠姐姐!”李虹故作生气道,“今日我要不是作主家呀,也舒舒服服地拉着筠姐姐在后边谈天说地了,哪用得着这么辛苦!” 人群里有的姑娘性子宽容,听了这话赶紧赔不是:“是了是了!都是我们误了你!快去追云舫罢!还能少误些!”这话说了,好些姑娘便莺声燕语地笑开了。也有的人性子刻薄,听了这话,便讽刺地笑笑:谁不知道这位李虹姑娘粗鲁无礼,能和她相处得好,想必那位李筠姑娘也不如何。 那追云舫是府中西花园池塘边上的一座石舫,建在岸边,作个船的样子,用来赏湖景最好。朱氏身边的黄葵早安排得妥妥当当,一群女孩子们进了石舫,里头早就茶水点心具备,连投壶、棋盘等物都备好了。 “筠姐姐,你知道今日是什么事?”李虹客套了一番,安置好了一群姑娘,便拉着李筠,找了个临窗的角落坐下了。 “什么事?”李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一大帮子夫人忽地来见朱婶婶,自己还真不明白是什么事。 李虹不正面回答,反而神神秘秘地一笑,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筠姐姐,依你瞧,那位薛姑娘如何?”“今日薛家来了两位姑娘呢,你说的是哪个薛姑娘?”“当然是大的那个!薛四姑娘才十一呢!” “薛大姑娘嘛,温婉秀丽,性子稳重,方才说了两句话,也是中正平和的气派,很好啊……”李筠侧着头说着,忽地想到了什么,灵光一闪:“难道,朱婶婶是相中了这薛大姑娘?” “筠姐姐,你当真聪明!虽然没猜中,也差得不远了!”李虹听了,由衷地赞道,“倒不是我娘相中了这位薛大姑娘,咱们两家啊,一早就定亲了。薛家和咱们家都是行伍人家,以前薛姑娘的祖父和我祖父,薛姑娘的爹和我爹,在战场上那都是过命的交情,于是小时候就替我哥哥和这位薛大姑娘订了娃娃亲,如今两人都大了,我娘便说,可以相看相看人家姑娘的人品性格了,也好叫人家相一相我哥哥嘛!” “没瞧出来嘛!平日里你老是咋咋呼呼的样子,朱婶婶竟连这种事都与你说?”李筠听了,倒反过来调侃一句。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今日在场的,除了筠姐姐你和八妹妹,其余人都是心里有数,嘴上不说罢了!”李虹满脸老成的样子,“昨晚上我娘可担心了一晚呢,说我哥哥如今这样飞扬跳脱,就怕人家瞧不上!” 李筠听了这句,只笑了一笑,并没接口,心中却知道,朱婶婶真正担忧的并不是七堂哥的性子。方才那位薛姑娘在人群中颇有“众星拱月”的样子,想必不是家中官位颇高,便是她自己着实出众;七堂哥虽说性子不稳,可长相家世都是没得说,且那日去码头接自己一行人来府中,也是周周到到的,唯一美中不足的,那就是七堂哥并无功名,仍旧是白身。朱婶婶的忧虑,也必是薛夫人最看重的罢? 李筠正暗中打量那位薛大姑娘呢,正主就发话了:“虹妹妹,你怎么将那位妹妹藏在角落?也不给我们好好引荐一番!” “杭姐姐责备得是!我呀,与我这六姐在说梨芳斋的点心呢!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一说起吃的,就什么都忘了!我六姐来京城这么久,还没出门去游玩过呢!”李虹听了,赶紧笑着站起身,走到人群边上,“没想到,今日投壶,我五姐要胜了!” “我说,虹姐姐,你怎么还是那个性子,人家都喜好个琴棋书画,再不济也是胭脂水粉,你一个女孩儿家家的,偏偏好什么点心!当真是别具一格!”人群另一边,一个打扮富贵的女孩子掩面笑道。李筠留心看去,见那女孩子长相俏丽,只是双眉斜斜向上飞起,显得有些张扬。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有好几个姑娘交换着眼神,低低笑了起来。 “刘家妹子,你呀,就别说虹妹妹了,咱们这厅里哪一个没吃过梨芳斋的点心?哪个不叫婆子一月买上两三回?虹妹妹呀,就是嘴快!”薛杭听了,笑着嗔道,明面上是说李虹藏不住话,实际上是点出了那位刘姑娘只顾说别人,不管自己。薛杭似在女孩子们里威望甚高,她这话一出,顿时有好几个姑娘脸上露出赞同的样子。 李筠见了,用扇子遮住半张脸,轻轻对李虹笑道:“这位薛姑娘当真是……护短哟!”李虹听了,也用扇子遮了遮脸,回头做了个鬼脸。李筠忽地心中一动:“薛姑娘方才说……那位姑娘姓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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