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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李筠与李虹正在比那几只泥人,李虹见那孙大圣捏得惟妙惟肖,头上两根长翎还一抖一抖的,便嗔哥哥偏心,李筠笑着劝了两句,便看见玛瑙忽地在门口闪了闪,冲自己使了个眼色。    “虹儿,玛瑙来了,大约是有事,我去瞧瞧。”    李虹满不在乎地点点头,仍在把玩那几只泥人。    “姑娘,听说月儿已好全了。小丫头来报,说柳姨娘气她丢脸不叫她回去,屋子里的丫鬟便欺负她,要把她赶走,这会子正在闹呢。咱们要把她弄回来吗?”玛瑙拉着李筠,走到桂花树下。    桂花已零星开了一些,香气淡淡,格外怡人,李筠轻轻吸了一口花香:“不,咱们不要先出头,那样便落了下乘,得让她求着咱们把她收下。你先回去,找个不起眼的婆子给些钱,别露出咱们,让那几个丫头再容她住两天,别的事,我回去了再说。”    说完,李筠又进屋去了。李虹见李筠独个儿进来,随口问道:“咦?玛瑙呢?怎么不喝碗玫瑰露再走?”    李筠找了个借口遮了过去:“你是知道的,我屋里的青橘病了,顾妈妈便把她调去了二条胡同,送了个才教好的杏花来,那个杏花性子犟了些,紫露嘴又利,两人便拌了两句嘴,因杏花是顾妈妈亲自送来的,碧玉也不敢拿主意,便叫玛瑙来问我,我吩咐了两句,玛瑙赶着去回碧玉话呢,便走了。”李虹听了便丢过脑后了。    说笑了半日,李筠见李虹有些倦色,知道她这两日领着丫头们连夜做灯笼,又不想叫人知道,白日里不肯拿出来做,多熬了几夜,着实累着了,便告辞出去了。李虹也不多留,送到门口便回去补觉了。    “姑娘,你可回来了!”紫露站在东厢房门口来回打转,看见李筠如同看见了救星。    “快别转了!”李筠赶紧摆摆手,“叫罗妈妈瞧见,又要说你不庄重!”    紫露闻言,转身吩咐:“杏花,你在门口守着,罗妈妈要是来呀,你就露两手功夫给她瞧一瞧!”杏花脆生生应了:“是,紫露姐姐!您就等着瞧罢!”    见这傻丫头竟当真了,李筠赶紧嗔了紫露一眼,然后又吩咐杏花:“别听紫露的!她净使坏!罗妈妈来了,你赶紧通报就是了!”    杏花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身出去了。    紫露扶着李筠进了屋,叹道:“真不知道,罗妈妈是何苦来哉!老太太最信任的就是她,也并没薄待了她,可她偏和柳姨娘不清不楚的,天天等着揪咱们的错处,在老太太处告状,再去柳姨娘处领功,真叫人瞧不上!”    “可是,咱们没抓到她的错处,便不能和她撕破脸。”李筠语重心长地嘱咐几个丫头,“我原本就有些怀疑罗妈妈,后来杨妈妈来报,说她亲眼瞧见罗妈妈在偏僻处和柳姨娘的人来往,我这才肯定了。将这事告诉你们,不是叫你们和罗妈妈作对,而是叫你们警醒,你们可别露出来了。”    “知道!知道!我们平日当着罗妈妈的面都乖巧得很,不会给姑娘添麻烦的!”紫露抢着答道。    绿果听了,犹豫着向上道:“姑娘,杨妈妈说的话可能当真?我瞧她巴不得姑娘和罗妈妈撕破脸,她好借机得老太太欢心呢。”    李筠知道绿果读过书,因此心思也更细密些,笑着点点头:“你的心思很细,这很好,我瞧杨妈妈对咱们是没坏心思的。一则,她身后没有旁人,跟咱们没有利害关系,没必要来害咱们,二则,她和咱们都盼着罗妈妈下去,这一点我们两边是相同的,三则……你姑娘我出息了,她也有好处不是?”    几个丫头听姑娘最后一句竟自夸起来,不由得笑了。    “咱们再说月儿。”李筠接着说了下去,“月儿现下可稳住了?”    “稳住了,我亲自去办的。我把钱给了府上的周妈妈,请她去了。她为人最热心好事,听见我要保月儿,还叹了几句,说姑娘就是太好心了,这等坏心的贱婢理她作甚!”玛瑙回禀道,“我想着月儿害了虹姑娘,怕她多心,便说姑娘是怕替五太太添了麻烦,想着去了自家宅子再处置这个丫鬟。为了不叫五太太为难,请周妈妈代为保密,周妈妈拿了银子,连说明白,喜滋滋地便去了。”    “很好,月儿如今既已稳住了,那咱们便可派人去传话了。”李筠道,见几个丫鬟都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仿佛要自告奋勇地去摆威风,便笑了:“不能叫你们去!叫青苹或青果去,找个爱说闲话的小丫头,露两句口风就行了。”    几个丫头面露失望之色,李筠忍着笑,吩咐道:“碧玉,你可知道怎么吩咐?”    碧玉想了想,试探地说:“就说现在月儿已经朝不保夕,谁也不愿管她,只有咱们姑娘大发善心,想收留她?”    “不,你这样说。”李筠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几个丫头听得连连点头。    月儿正盘坐在大通铺上,想着怎么才能想法子去大姑娘处。柳姨娘吩咐了,说苦肉计已售出,这两日作态下来,众人必然信了自己已被厌弃,接下来就要瞧自己的本事了。    两个粗使丫头大大咧咧走进了狭窄阴暗的屋子,使劲掸掸身上的尘土,月儿被呛得咳了一声,忙举起手,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两个丫头见了,旁若无人地大声谈论起来:“哎呀,我说有的人呀,以前是金尊玉贵的一等丫鬟没错,如今落在咱们这草窝里,还不是谁也不来管?”    “是呀!两个主子都不出头,还是咱们太太好心,容她多住了两天!”    “听说她的正经主子见太太发话,生怕火烧自身,连忙亲自去太太那里,说这贱婢随太太处置,连身契都送上了呢!”    “是啊!当时太太听见这贱婢的名字就沉下脸来,要不是筠姑娘恰巧在旁劝了两句,恐怕这贱婢就要被打死销籍了!”    月儿一听,忽地想起,自己的身契还在柳姨娘处!这次的事情,全都算在丹碧头上,老太太为了对外遮掩,便说是自己平日里行止不当,才惹了麻烦,倒把五太太闹得不好意思了。罗妈妈假公济私,对自己下了狠手,自己躺了好些天都不能下床。依着柳姨娘那自私的性子,把自己拿去送死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五太太最看重大姑娘,大姑娘一出面,必能把自己要去。自己要赶紧筹谋去大姑娘处了,还得让大姑娘把自己的身契要走!    这么想着,月儿坐不住了,走下炕去,来回走动着。    两个丫头是扫地扫累了,回来正要躲懒睡睡觉,见月儿不停打转,便不客气地嘲讽起来:“我说月儿姑娘呀,你在这里把砖石磨平了也没用呀,谁叫你得罪了二老太太身边的红人呢!你瞧,罗妈妈一发话,连柳姨娘都躲着你了!”    月儿知道罗妈妈落井下石,近来想必又放了许多风声出来,听了丫头们的话,也不和她们计较,转身便出门去了。    如今月儿被贬来这下人院,可份例却还是一等,因此还算大丫头,去内院并没人拦着,可是人人见了她,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月儿何时受过这种闲气?    见众人都躲着自己,月儿无法,只好强拉了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问道:“好妹妹,劳驾问问,筠姑娘这时可在东花园?”    那丫头冷笑一声:“妹妹?谁是你妹妹?我可没有这样落魄的姐姐!”    “是,是我说错了!”月儿赶紧赔笑脸,“还请姐姐告诉我!”    见月儿识趣,那丫头便满意地笑了笑:“筠姑娘和虹姑娘这会子在西花园赏桂花呢,妹妹快去罢!”    月儿笑着行了个礼走了,心中却暗暗骂这丫头占自己便宜,也不怕折寿。    走了一会,月儿便看见池塘边的凉亭中坐着两个人,身边丫鬟围绕,不是李筠和李虹又是谁?那亭子处在大路边上,旁边不时有下人去问安,月儿更喜了,就是要热闹些的地方才好。    快步走了几步,月儿酝酿了一番情绪,连滚带爬地扑进凉亭:“筠姑娘救我!虹姑娘救我!”    李筠没料到,月儿竟这么快就行动了,想来柳姨娘真得很叫她怕呢。    “咦?你不是月儿吗?”李虹仔细看了看,“你怎么跑来这里求我们?你主子呢?”    “奴婢……奴婢想是平日里为人太出头了,得罪了哪位姐姐,这次平白惹了祸事,老太太和柳姨娘都不愿得罪五太太,把奴婢打发去了下人房!”月儿眼中瞬间盈满泪水:“奴婢本想好好在那里思过,可是奴婢真的过不来那样的日子呀!那里的丫头个个都不好相与,天天逼着奴婢做粗活,奴婢快累死在那里了!思来想去,只有筠姑娘和虹姑娘最宽厚,便来求二位姑娘!”说着在地上连连磕头,好不可怜。    见路上驻足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李筠不欲多事,赶紧命月儿起来。    “不!不!奴婢宁可死也不回去了!求筠姑娘收留我呀!”月儿又不断磕起了头,“筠姑娘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好了,答应你就是了!你起来罢!”李筠开口道,“你瞧你头上都磕破了,先跟着绿果去包一下,也不必回你的地方了,就去东花园后罩房里安置下罢,其余的事情有我呢。”    月儿没想到李筠竟如此心软,大喜过望,又磕了两个头,才跟着绿果下去了。    “姐姐,这个月儿真可怜。”李虹见了,感慨万千地说,“本来这次的事情,她就是无妄受过,要我说呀……”说着看了看身边的丫鬟们,挥挥手赶道:“去那桂花树上采些桂花,我要做桂花蜜糖吃!全部都去!多采一些!”    见丫鬟们走远了,李虹才重新开口:“要我说,伯祖母也太小心,太狠心了一些,其实我娘根本不会当真迁怒到月儿头上,伯祖母却硬要罚这月儿,还狠狠打了一顿,当真可怜。上次我瞧丹碧都操劳得像老了十岁,月儿要真下去了,不会比她好的,所以很替这月儿可怜呢!”    李筠听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姐姐,你就这样把这丫头弄去了,是不是太大意了?”李虹皱着眉头说,“虽说她是很可怜,可她毕竟是李霜兰的丫头,又是伯祖母下令要罚的,你别惹了伯祖母不高兴,她可比我祖母严厉多了!”    听见李虹竟也想到这一步,李筠不由得轻轻拍起手来:“我们的虹姑娘如今长进了!竟也能转几个弯想事情了!”    李虹先还得意地晃晃脑袋,忽然又觉得不对味:怎么这话像在说自己以前一根筋?于是疑惑地去看李筠,果然看见一脸的戏谑之色。    “好哇!你笑我!瞧我怎么治你!”李虹一蹦三尺高,跳起来要呵李筠的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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