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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筠儿的意思是叫柳姨娘回府来观礼?”高氏乍一听见李筠的回话,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知道,柳氏可是害了你娘的呀!”    “孙女知道。”李筠腼腆地笑了笑,“只是孙女的仇恨总不能摆在家里的面子之上罢?”    高氏有些不解:“这话怎么说的?”    “孙女私心里是这么想的,咱们打发柳姨娘去庄子上,对外说是胎儿命格不好冲撞了府里,因此去庄上养胎,这谁也挑不出大的不是来。可是二丫头成亲这样大的事,总要放柳氏回来瞧瞧,若是别人见二丫头成亲都没有姨娘在,恐怕要生出许多无端的猜测,怕连‘妻妾不和’‘治家无方’都要说出来了。”    听见“妻妾不和”,高氏犹未上心,及至听见“治家无方”这几个字,才进了耳,略沉吟了片刻道:“好罢,就叫柳氏回来观礼罢!到时候让荣妈妈时刻跟着柳氏,她若敢胡乱说话,荣妈妈就立刻把她扶下去。”    “祖母思虑周全。孙女这就亲自去凌霜院,将这好消息告诉二丫头。”李筠笑着起身,又不经意地回头笑道,“祖母不知道,方才二丫头在春晴院急得什么似的,硬求着母亲将柳姨娘放回来,可是母亲哪能硬违背了祖母的意思呢,一听见二丫头求,为难得直摇头。是孙女瞧母亲为难,又瞧着二丫头实在可怜,才将这事揽在身上的。祖母别怪孙女有私心呀!”    “哪里会!柳氏回来你又没有好处,你哪里有什么私心了!我瞧你有些儿多心!”高氏笑着挥挥手,“你去罢!”    待瞧不见李筠了,高氏忽地沉下脸来:“小红,你这便吩咐人看好二丫头,别叫她到处乱跑!我瞧她如今不知是失心疯,还是算计太过,竟敢去全氏院子里闹,把我的好嫡孙儿闹坏了,她一个庶女怎么赔!?”    杨妈妈轻声应了个“是”,自吩咐人去了。    李筠的确是瞧着全氏为难,才把事情揽在身上,可是她也不都是出于好意。她就是想瞧瞧,一个把女儿贴身嬷嬷带走的自私姨娘,一个想法设法算计自己亲事的精明女儿,两人见了面会如何“互诉衷肠”呢?    漫步走到了凌霜院,李筠猛地发现,院子里的氛围与以前大不相同了。许是李霜兰如今露出了本来面目,院里想小丫头个个面无笑意,拘谨得很,大丫头们又是一脸严肃,瞪着眼抓小丫头们的错处,好好一个院子,竟弄得像京兆尹大堂似的。    “大姑娘来了!”李筠才到了廊下,那守门的小丫头就高声通报了起来,显然是得了主子吩咐。李筠也不和她论道,扶着玛瑙的手进了屋子。    李霜兰正在卧房躺着养神,听见通报,便披上外衣半坐了起来,命丫头给自己拿这拿那。李筠进房时,听见李霜兰厉声喝道:“叫你拿个手炉也这么慢吞吞的!感情是大丫头做久了,娇贵起来了?”    见李筠进来,李霜兰微微笑道:“叫姐姐见笑了,红花这丫头笨手笨脚的,我只是怕冻坏了身子。”    “没什么见笑的,妹妹如今身子要紧。”李筠笑了笑,也不待李霜兰请,自顾坐在了炕上。    听见李筠这句仿佛话里有话,李霜兰柳眉倒竖,却又不知从何反驳,只好哼了一声抛在一边,强笑道:“姐姐怎么来了?不会是来瞧我的热闹的罢?”    她也知道,自己上次为着自保,拼命拉李筠下水,早被这心思细密的长姐瞧破了,这时候也不装什么姊妹和睦,说话也是不咸不淡的。    “咱们是姊妹,我自然是盼着妹妹好的,毕竟咱们都是李府的女儿不是?”李筠淡淡一笑,仔细打量了李霜兰两眼,见她面色青白,精神却还好,便知道她如今已完全不在意在胡府的那场错误了,恐怕还斗志昂扬想着去刘府大展身手才是。    “妹妹多心了,我可没空瞧热闹,我是来给妹妹送好消息的。方才我去请示了祖母,祖母说了,妹妹成亲那日,准姨娘回府观礼。这也只是为着府上的面子。”    李霜兰听见柳姨娘能回来观礼,也不管李筠最后一句话的讽刺之意了,满心欢喜地盘算起多要些银钱的事来。    见这二妹无心招待自己,李筠也不气恼,使了个眼色给玛瑙,主仆二人慢慢回了院子。    转眼就到了二月中,李府里忙得一锅粥似的。府里又要理嫁妆,又要给柳姨娘收拾院子,又要拿红绸装饰各处屋子,还要给李虹买梨芳斋的点心吃。只不过最后一条是高氏和全氏早嘱咐过的,说虹姑娘是贵客,梨芳斋的点心要多少买多少,千万别为着家里姑娘的亲事就怠慢了虹姑娘。    这话一出,下人们自然心中更有数了,府里主子们更看重的是谁?反正不是快要成亲的二姑娘!    李虹借口要观看妹妹的婚事,老早就跑来了李筠这里,偏偏如今朱氏身边只一个亲生孩子,疼爱得紧,又怕女儿也像儿子那样逆反,不免多顺着些了。    这日李虹闷得无聊,便拼命摇晃李筠:“姐姐,别看书了!兰丫头老不出门,咱们不如去瞧瞧她罢!说起来,我就是来你家的那日晚上见了她一面。这新娘子当真是规行矩步,也太腼腆了!”    你道李虹为什么说李霜兰“规矩”?原来李府和刘府放出风去,说原先两家就定好了亲的,刘葆年纪渐大了,家中老人等着抱重孙子,便想早日迎娶李霜兰过门。    有消息灵通的夫人太太知道,原先刘太太和柳姨娘就有交的,刘葆又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李家二姑娘虽是个庶女,配刘葆也是绰绰有余了,众人倒也没怀疑。    “好罢!好罢!去就是了!”李筠被缠得无法,只能放下了书,边整理衣裳边调侃道:“我若是不跟你去,恐怕连绿霭院都要被你掀翻了!”    李虹笑而不答,只兴冲冲地随着李筠向凌霜院走去。    谁知才进院门,姊妹二人就听见正房里传来一阵尖锐的争吵声,二人不禁对视了一眼,同时停住了脚步。    廊下的小丫头见了,感激地看了一眼无意窥探隐私的两位姑娘,高声通报:“大姑娘和虹姑娘来了!”    屋内忽地一静,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快请二位姑娘进来!”却不是李霜兰的声音。    “这是柳姨娘的声音?”李虹半信半疑道,“不会罢?柳姨娘在屋里和兰丫头起了争执?她哪来的胆子和姑娘起争执?”    姊妹俩先后步入卧房,可不是柳姨娘和李霜兰在里头,连金梅和星儿都打发走了。只是母女两个不知说了什么,柳姨娘似是气得很了,胸脯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李霜兰却是满脸冷冰冰的样子,仿佛有人欠了她三万两银子似的——    在她心里,可不就是柳姨娘欠了她三万两银子?方才她一向柳姨娘提起想带个二三万两银子带去刘家,柳姨娘就好似铁公鸡被拔了毛似的连声叫唤,真不知道是钱重要还是自己这个女儿重要!    见有人来了,柳姨娘巴不得转开话题,殷勤地说道:“哎呦,是大姑娘和虹姑娘!金梅,上茶!哎?金梅!金梅!金梅这死丫头,死哪儿去了?”    李霜兰讽刺地笑道:“姨娘,我的丫头,外人是使唤不动的!”说着扬声道:“金梅,上茶来!”金梅隔着门帘应了一声,脚步渐渐远了。    柳姨娘听见“外人”两个字,脸上又是气愤,又是尴尬,却不好在旁人面前和亲女起争执,只好无奈地撇了撇嘴角。    李筠恍若未见,笑道:“怎么?姨娘舍不得女儿出嫁,这便心疼上了?说起来,姨娘也是知道刘葆的,出身高贵,见多识广,况且妹妹又生得好,去了必然能过好的!”    李虹听了这番话,面上不显,心里却暗自咋舌:六姐这些场面话说得漂亮,实际上谁不知道刘家那个小公子一无是处,是个混账罢了。可是柳姨娘原先就和刘太太交好,自己替女儿相中了刘葆,旁人又能替李霜兰多操心什么?    柳姨娘听见这一席话,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刘太太是自己搭上的,刘葆也是自己挑中给李筠的,可是如今要嫁给刘葆的却是自己的女儿!偏偏这女儿只想着去刘家挺直腰杆子,却不想着自己如今在庄上难过得很,全靠银子打点才能过得好日子,连自己保命的银子也要来夺!    她却不想着,自己有十几万两的嫁妆,给个三五万两女儿,剩下的银子三辈子也够花了。    李霜兰稍一思索,便笑着道:“二位姐姐,你们来评评理!我说我想多要些嫁妆,可是我姨娘却偏偏不肯呢!”    李虹惊得眼睛都瞪大了,脱口而出:“兰丫头,这嫁妆都是公中的例,你这……”这八妹妹,疯了不成?哪有未嫁的女儿这样说话的?竟大言不惭地盘算起自己的嫁妆多少来了!李家庶女的嫁妆都有定例,哪里能随便改的?    “虹姐姐说的我哪有不懂的?公中的例哪能破?”李霜兰忽地换了一副忧愁的神色,“既是姐妹至亲,我也只好把话说开了。我私心想着,刘家是二品大员,刘大人又是礼部尚书,管着朝中的科举等事务,更是了不得的,不必说刘府的主子了,恐怕连刘府的看门婆子都不是好相与的。我小小一个庶女,去了未免有些腰杆子挺不直,便想着多带些凭仗去刘府。姐姐也知道,我姨娘是扬州柳家的女儿,当年是带了大笔的嫁妆来李家的。若是姨娘肯对我这个女儿多补贴一些,那我也不至于到时候两眼一抹黑,什么凭仗都没有啊!”    她私心里还有个想法,反正柳姨娘迟早要死,不如将银子早早交给自己,还能给自己添些好处,只是这话怎么也不能摆到明面上说的。    “二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柳姨娘的声音又尖锐起来,“我如今在庄子上孤苦无依,就靠那些银子傍身了,若是给了你,我怎么办?”说着仿佛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又添了一句:“还有策儿!他又小,又是男丁,自然要多占些便宜!”    “姨娘不说还好,说了更可笑了!”李霜兰忽地泪水涟涟,“弟弟是个男孩子,日后读书做官,自有一番成就,哪有凭着娘亲嫁妆过活的道理?姨娘带着那样多嫁妆来李府,不也是柳家偏疼女儿的缘故么?”    柳姨娘一时间辩无可辩,垂着头想了想,喃喃道:“得了,我也算心疼女儿,给你些罢了。”    这撕破脸皮的一幕,李筠早预料到了一些,因此并不意外,李虹却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她家里金姨娘和自己这房再怎么斗,倒是真疼子女的,李季和李芙也是真孝顺金姨娘,如今这柳姨娘和八妹妹算什么?母女反目?当真令人大开眼界!还有,这八妹妹的脸,变得也忒快了些!    她被这尴尬的气氛熏得站不住脚,挤了个笑容道:“那个……兰丫头要备嫁,二位想必事多忙碌,我们不打扰了。”说着拉着李筠夺门而出,差点把送茶的金梅撞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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