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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们聚会,并不只是单纯的谈论胭脂水粉和衣料首饰,更多的是结交闺中好友。这样,日后不论是在娘家,还是在婆家,总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    就比如此时,曹泉一提起府中的牡丹开得好,就有好几个姑娘夸曹姑娘身上的牡丹绣得精致,接着又谈起了近日京中时兴的牡丹词来,各自点评了一番;胡汶一说起这别院的景致美,又有好几个姑娘赞胡家的池塘边花草茂盛,跟着又说起了外头盛传的某位仕林学子所作的青山绿水图,这个谈构图,那个谈笔力,不一而足。    总之,既使两位中心人物注意到自己,又显示了自身的内涵。    李虹一向厌恶女子间的互相吹捧,今日却碍于来的众女子都是高门大户出身,不好摆脸子,只好耐心地坐着旁听。听了片刻,竟也听出了一些门道来。这些贵女并不一味地吹捧旁人,而是先赞了别人,引出了一个话题,然后再各自抒发看法,既给了旁人表现机会,又不显得谄媚,比素日的那些阿谀奉承显得真心多了。    李筠本就好奇,好端端的,一向只管玩乐的忠勤王府怎么忽然想起来办花宴,偏偏还广邀臣女,竟连自己这样的普通官家女儿也能入席。这时打量了一圈,见众女子都是精心打扮了,连一向素简的表姐都端端正正地穿了一身得体的真紫色宫装,不由得略有所悟。    找了个空闲,李筠使了个眼色给胡汶,两人不惹眼地走到了亭子边上。    “表姐,今日这花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瞧来的女孩子个个出挑,打扮得也精心,可是有贵人要来?”    见表妹如此精明,胡汶不禁又是欣慰又是赞扬地看了她两眼,以扇遮面,轻声道:“你这个鬼灵精,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确是有贵人要来!先前我给你送请帖时,怕叫不相干的人听见不好,因此没叫人带口信给你。原本还想找个机会告诉你的,谁知你倒先问出来了。”    胡汶说着,又带着李筠向亭外走了两步,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你知道的,英王世子对曹姑娘一向有好感,或者说,英王府对曹家一向有好感,因此英王妃找了个由头,请忠勤老王妃牵头办了这场花宴,明着是请众女儿来相会,实际上是想把曹姑娘娶回去。”    “原来是这样!”李筠恍然大悟道,忽地又困惑了:“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表姐干什么费心替我也弄了请帖?”    “你这傻丫头,说你聪明呢,你也聪明,怎么这时候又笨起来了?”胡汶亲昵地点了点李筠的额角,“我娘说了,你家最近在替你相看……哎,你别羞。婚姻是咱们女儿家一辈子的大事,不好明着谈论,可是心里也该有数。总不能真像那些小门小户的,成亲那日才见第一面,没有这样的道理。”    李筠心中虽说不排斥这样的打算,可是仍旧不好意思宣之于口,脸红了片刻,才羞着道:“表姐深谋远虑,我自愧不如。”    胡汶听表妹似是松了口风,赶紧又劝:“你娘亲去得早,有些不识金镶玉的夫人太太未免要低瞧了你。我听说如今你祖母在相看章家,这已是挑了又挑,捡了又捡的。虽说那个章冉人品不错,可是出息却不大,依着我们看,配不上你。若是你今日能在花会上展露头角,总能更进一步,也省得明珠暗投,去那蓬门荜户的受委屈,是不是?”    听闻表姐说得句句是理,李筠虽羞,却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表姐的金玉良言,我牢记在心。”    说话间,亭中也散了,李虹见表姊妹二人说贴心话,并不急着上来,只远远坐着喝茶。待李筠招手,她才放下茶盏,三步并做两步地迎了上来:“汶姐姐,筠姐姐,方才有个姑姑来传话,叫咱们去寄澜馆呢,曹姑娘已带着几位姑娘先行了,咱们这便去罢?”    三人自去了不提。    寄澜馆离花园子并不远,是个雕栏画栋的大院子,里头十来间房子,院中央好大一块空地,整整齐齐地铺着青砖石。这时院里已摆了二十来张长案并数十张锦凳,案上茶点具备,自然是替众女孩儿准备的。    院子正房廊前挂着一道碧纱帘子,里头放了三张凤案,想是有三位贵人要来。李筠心细,瞧见中央那张凤案比其他两张规格更高,便猜是老王妃要亲自出席,更小心行事了。    众女孩见阵势严整,一时都立在两旁不敢就座。见众人拘谨,廊下侍立的一个姑姑上前笑道:“众位姑娘请安坐,娘娘们还在用茶,未曾往这边来呢。”    听了这话,宁和郡主家的郑琦便笑了:“多谢姑姑提点!”说着选了一张最前头靠边的长案坐了下来。    见郡主家的女孩入了座,众女孩忙依葫芦画瓢,匆匆入座。有的想出人头地,便去抢那前头的位子,少不得暗地里你推一把,我踩一脚。有的见姑姑在场,便想故作谦虚,脆生生地笑道:“姐姐请上前,妹妹坐在后头就是!”    曹泉和胡汶只稳稳地站着,待有小半人入席了,才上前挑了张无人坐的长案,招手叫李筠姊妹过去了。    入座后众人都要妆相,竟没人喝茶吃点心,那姑姑又笑了:“众位姑娘,今日备的是南边的银针茶,点心也是苏州师傅做的,大家尽可尝尝。”说着便一招手,一群侍女自院外鱼贯而入,一桌旁边站了一个,想来是为着服侍众人。    这话一出,存心拍马的便忙着喝茶用点,一时有人赞茶水清香,有人赞糕点精美,气氛倒比方才在院子里还热闹了几分。    听见是以前最爱喝的银针茶,李筠便起了心思,端起茶盏喝了两口,由衷地赞道:“二位姐姐,虹儿,这茶比我在江州时喝的好多了,茶色清透,茶香清冽,不苦不涩,回味甘甜,真是好茶!”    李虹听了好奇,端起茶喝了一口,赞同地点点头:“我虽说不出一二三的好处来,却也觉得这茶香!”说着放下茶盏,又取了一块点心托在帕子里仔细端详。    只见那块糕作淡绯之色,不过六七分见方,闻起来一股说不出的花果香味,令人食指大动。李虹以帕掩口,尝了尝那糕点,忽地双眼放光:“三位姐姐,这糕点当真好吃!仿佛是玫瑰卤搀了松花蜜做的!”    这话一出,三人都笑了,长案边侍立的丫鬟甜甜地道:“这位姑娘舌头好灵!这玉珍糕是大师傅的拿手点心,王妃从没拿出来款待人的,今日是头一次!想不到竟叫您猜了个七八分准!”    旁边一群女孩子听见李虹被赞,顿时有些不服,其中一个相貌娟丽的女孩子轻轻笑了一声,取了一块淡绿色的点心,也尝了一口,对身边的侍女道:“这块点心是薄荷汁搀了艾草粉做的,姐姐,我说的是也不是?”    谁知那个侍女是个内秀性子,闻言愣了一愣,摇摇头道:“奴婢不懂这些。”    周围众人听了,顿时笑出声来,那女孩子见人人都在笑,顿时脸都红了。    忽地铜罄叮咚响了两声,院中一下子安静下来。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女孩子们纷纷站起身来,李筠心知,这是贵人们要来了,赶忙垂下了头。    只听得香风细细,佩环叮当,李筠大着胆子瞥了一眼上头,那纱帘后头已端坐了三个人。    因有帘子遮挡,三人皆是面目模糊不可分辨。东边那人肤色极其白腻,身着一身松绿色宫装,西边那人肤色稍逊一筹,身着宝蓝宫装。打扮最华丽的是中间那人,身着深青礼衣,头上戴着九尾凤钗。    瞧倒这里,下头心明眼亮的姑娘都心中一惊:九尾凤钗,等闲人不可佩戴。中间那位瞧着年龄并不很老,自然不是太后,那么便是……    李筠自然也猜到了,这时无暇细想,随着众人盈盈下拜:“臣女参见娘娘!”    铜罄又响了一声,这便是叫平身免礼了。众人听了,赶紧以最优美的姿态起身,不紧不慢地坐在了桌边上。    仍是原先那个姑姑发言:“众位姑娘请跟着侍女们上前来请安。”    话音刚落,郑琦那桌的侍女就作了个“请”的手势,郑琦理了理衣裳,领先站了起来。    下头好些女孩子顿时互相交换了许多各异的眼神:怪道那郑琦要坐在那一桌呢,原来是最先去给贵人请安的一桌。以后就知道了,也不必跟着曹泉拍马屁了,只管跟着郑琦后边,定有好处的。    帘子后头自有贴身的侍女问话。李筠细细瞧去,有的女孩自报了家门便无下文,有的女孩子说了家里官职后,某位贵人便略偏了偏头,侍女们自然又问得详细些。    及至到了李筠这一桌,那侍女笑盈盈地领着四人上去了。曹泉先行了大礼,起身自报了家门。    皇后并没什么动作,东边那位主子忽地笑了笑,柔声问道:“近日曹夫人的咳嗽可好些了?”    “回禀娘娘,有了御赐的白容散,已不大咳嗽了。”曹泉恭恭敬敬地答道。    这两句话一出,下头众人心思又转了几转:方才瞧着郑琦消息灵通,还想着以后多结交,可是她却没得到贵人们的一言半语,这时曹泉竟得了英王妃亲自垂问,看来还是曹泉受宠,日后还是得与她交好才是!    李筠自然没这些心思,只不住地在心里盘算要回的话。待胡汶答了话,李筠便恭敬地行下礼去:“吏部侍郎李府长女李筠见过三位娘娘!”    忽地皇后身边的宫女笑了:“李姑娘,可是胡姑娘请你来的?”    对着贵人,李筠不敢说谎,老老实实地点头:“回姑姑的话,是的。”那宫女点点头,不说话了。    李虹见状,忙依样行了礼。    英王妃身边侍女问道:“敢问可是建威将军家的姑娘?”    李虹连忙应是。那宫女也点点头,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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