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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悠悠,晃得李筠头晕脑胀,直想睡觉。    本朝风俗,接亲后在外头走得越久,说明男家对女家越满意,自然了,路上的喜钱撒得也越多。    花轿已经晃了三盏茶时分了,外头的人似乎仍然没有回府的意思。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喜气洋洋,震得李筠耳朵有些嗡嗡作响,可还是清楚地听见外头围观的群众在不住地喊着吉利话。    “早生贵子!”    哗啦一声,是撒铜钱的声音,大约是燕王府的下人发了把赏钱过去。    那人接了铜钱又喜得喊了一声“长命百岁!”这句虽不切题,下人还是喜滋滋地赏了一把。    李筠听了,不禁担忧:也不知燕王府到底有多少家底,万一赏钱发多了亏本可怎么办?府上又没有别的兄弟姊妹成亲,这可怎么收回来?    这么想着,她不禁轻轻笑了一声,外头跟轿的碧玉听了,轻声道:“姑娘,您怎么还笑?奴婢的脚都快走断了!姑爷爱惜姑娘,苦的可是咱们这些奴婢!”    李筠不禁又被逗得一笑:“碧玉如今也会贫嘴了!好好好,待明日安置下来,我给碧玉姑娘捶腿!”    外头响起一声轻笑,大约是碧玉又掩口笑了,李筠不再说话,静静坐着等到燕王府。    花轿渐渐慢了下来,李筠便猜要到了,果然,碧玉在外头轻声道:“姑娘,咱们快到燕王府了。”    李筠赶紧把身子坐直,又小心翼翼地挪到边上——待会可是要射轿门的,万一那家伙手头不准,把自己戳上一戳怎么办?虽说是镴枪头,可是也痛得很呢。    “当”的一声,轿门一震,接着发出“嗡嗡”的余响,外头忽地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好!”    李筠正猜测是不是正中红心,忽地红绸一提,媒婆轻轻道:“王妃,该出轿了。”    天家成亲,新郎官不必背新娘子进门,只要顺着红毯走进府里就是了,因此萧定牵着李筠,不紧不慢地走进府去,边走边轻声道:“前头有槛,你小心着些。”“有阶,慢些行。”    李筠一路走得倒顺,只是媒婆不停地发出偷笑声,弄得李筠面红过耳。好在盖头将她盖得严严实实,即便红成酱肉也无人瞧见。    走了百十余步便到了正堂,礼官高声唱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新人对拜!”    李筠依言拜了几拜,略奇了奇:老燕王和老王妃都已经故去多年,不知上头受参拜的又是谁?正胡乱想着呢,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定儿有王妃了,我这个做皇伯父的很欣慰呀。”    “多谢太子殿下,侄儿感激不尽。”萧定客气恭敬地答道。忽地红绸一矮,李筠察觉到是萧定在作揖行礼,便赶忙也跟着施了一礼。    上头那人似乎略顿了顿,然后开怀大笑:“好好好!定儿这个王妃是个伶俐孩子!我这下子放心了!”    拜了天地,李筠又被牵向了新房安置在床上。忽地眼前一亮,李筠被照得有些眼晕,但她强行忍住了闭眼的冲动,只假作害羞,轻轻垂下了眼帘。    眼前的新房里是铺天盖地的红色,连观礼的女眷也大多着绛紫、荔红等色,但这些红色都比不上李筠面前那一抹显眼的红——是他,身着正红圆领袍子,笑盈盈地举着一杆银秤,正眼含柔情地看着她。    因要成亲,萧定取下了日日都戴的银面具,脸上不知是施粉了还是涂脂了,原先那块害人的红色印记被盖得毫无踪迹,这时的萧定瞧上去不过是个异瞳的俊秀男子。    生得果然是俊美无比。李筠心中一跳,忽地有些七上八下:自己怎么不早些用那养颜膏子和沐浴方子?如今生得没他好,可不是丢人?    谁知萧定却喜气洋洋地坐在李筠身边,露齿笑道:“王妃今日美若天仙。”    房里的女眷个个都是人精,领头的就是已做了英王世子妃的胡汶,听见萧定的话顿时哄笑出来:“哎呦呦!一向只知道燕王殿下孤傲冷清,原来也有这样心花怒放的时候!”“可不是!还是咱们燕王妃面子大!旁人谁能得轻易殿下一个笑脸呀!”    媒婆先还担心新房里气氛太冷淡,这下顿时也笑了:“还请王爷王妃共饮合卺酒!”说着,一个身穿茜素红衣裳的丫鬟端着雕红填金托盘上来了,萧定自取了一盏,先递在李筠手里,接着才去取自己那盏。    自然了,这举动又是惹得众人打趣不已,李筠面上微微发烫,与萧定对饮了这盏甜酒。    男人的下颌英武利落,腮上还有淡淡的青印,大约是才刮净的胡子——果真是英俊非凡。李筠心头又猛跳了几下,握杯的手便微微颤了颤。    萧定以为李筠饿得体力不支,用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握着了李筠的右腕,做了个亲密的样子,扶着她慢慢放下了酒杯。    媒婆笑得见牙不见眼,取了一把小金剪子,从二人头上各取了一小撮头发放进酒杯:“礼成!”    房中众人又哄笑了一阵才出去吃席,萧定见外人都下去了,轻轻抚了抚李筠的脸颊:“王妃,为夫的先去前头了。你好生等着我。”说着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才跨出门,忽地怪叫了一句:“嗬!脸上擦了这么多红粉!我说今日怎么满脸羞——啊!”    最后一句想是被铁虎捏回去了,屋里众人都听出来了,纷纷抿嘴而笑。    李筠四处打量了几眼新房,只是不去瞧下首那个丫鬟——便是方才端上酒杯的那个穿红的丫鬟。    那丫鬟穿着近似正红的衣裳,梳的又不是闺女头,自然不是普通丫鬟。想想萧定都二十六七了,屋里没人伺候才怪,李筠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并不惊讶。    只是,她虽然能接受丫鬟的存在,却不能接受丫鬟的挑衅。茜素红?这是贵妾成亲那日才可穿的颜色,还必得是好人家出身的贵妾,她一个王府的丫鬟,也敢这么嚣张跋扈,真是可笑。    不过如今萧定对这丫头的态度未明,李筠不可轻举妄动,略想了想,便递了个眼神给绿果。    绿果心思最周密,收到主子的眼神后,笑着上去挽住那丫鬟:“不知姐姐尊名叫什么?我叫绿果,是王妃陪嫁来的二等丫鬟!”    那丫鬟先还满脸得意盼望,听见绿果一个二等丫鬟来搭话,她的脸忽地一沉,随即便强笑道:“尊名什么的不敢,我叫辛夷,辛夷花那个辛夷。”    绿果闻言半拥半推地把辛夷哄了出去:“辛夷姐姐,咱们姐妹都是初来乍到,还不熟悉周遭境况,你来给奴婢讲一讲!来,杏花,替你辛夷姐姐拿着托盘!”    饶是辛夷不情愿,还是被绿果和杏花簇拥出去了。她不愿也是无用,杏花可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见辛夷出去了,碧玉长长地吁了口气:“哎,奴婢方才还怕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处置她呢,这下瞧,倒是奴婢多心了。”    李筠微微笑了笑:“好啦,咱们碧玉姑娘就是爱操心,别管旁人了,来替我卸了妆,捂得我脸痛。”    听见自家姑娘又开始编排脂粉什么的,几个丫鬟都无语地翻翻白眼,然后上来替李筠除了一身新婚装束,换了身大红绣淡粉玫瑰的中衣。    李筠又枯坐了许久,忽地外头响起婆子的通报:“王爷回来啦!”随即外头脚步乱响,大约是下人扶着醉酒的萧定回来了。    果然,不过几息,两个婆子吃力地架着萧定,气喘吁吁地送在了婚床上。    李筠关切地上前去查看萧定的脸色,自有碧玉和玛瑙各从袖中掏出荷包来打赏。两个婆子掂了掂荷包,喜得声都高了许多:“恭祝王爷王妃大喜!”说着退了出去。    玛瑙知趣,带了丫鬟们下去,碧玉却犹豫了许久,不知该不该上前去伺候姑娘和姑爷。姑娘出门子前,老太太、太太可是反复敲打了她们这些丫鬟许久,若是姑娘命她们伺候姑爷,这自然无话可说,若是哪个丫头敢上赶着去服侍姑爷,哼哼……    碧玉知道“哼哼”两个字的分量,因此这时竟罕见地踟蹰起来。可是姑爷醉成这样,姑娘一个人能行吗?    李筠没察觉丫鬟们的离去,轻声吩咐道:“碧玉,玛瑙,来替我扶王爷起身更衣。”谁知吩咐了半晌竟没人答应,她抬头一瞧才瞧见了空荡荡的房间和犹豫的碧玉。    稍一思索,李筠便明白了碧玉的心思,她笑道:“得啦,我请碧玉姑娘来帮忙,这还不成吗?快来帮我扶王爷去更衣洗漱,再这么睡下去,恐怕要着凉。”    谁知碧玉的手才靠近萧定,他竟猛地睁开了双眼。李筠看去时,那双眼睛黑亮有神,哪里是醉了的样子?    碧玉被吓得一缩手,行礼都忘了,大叫一声“奴婢告退”便落荒而逃,门也忘记了关。    李筠无法,只好亲自动手关了房门,回身来似笑非笑地问:“敢情王爷是装醉唬人来着,把我的碧玉都吓坏了!”    谁知萧定却不接话,神情奇异道:“王妃竟急得关门了?是为夫的不是,为夫回来晚了,叫王妃心急了。”说着不待李筠瞪他,又飞快地从床上蹦了起来:“为夫的这便去洗漱更衣!”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屏风后头。    李筠脸上烫得厉害,又骂不着萧定,只好用力哼了一声,自顾自坐在床沿叠帕子玩。    没一会萧定便出来了,已经换了身大红寝衣,这时一头黑发也散散披放了下来,显得整个人多了些出尘的气息。    见李筠竟在叠帕子玩,萧定不禁又是一笑:自家这个王妃,果真像小兔子一般不知道害怕。也不知李太太给她讲了那事没有,若讲了,她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谁知李筠才看见萧定,便结巴起来:“王王王……”    萧定笑着做在李筠身边,轻轻搂住李筠的肩头,一本正经道:“嗯,原来我的王妃是属小狗的,看见人会汪汪汪地叫。”    李筠横了他一眼,轻轻转开了脸蛋不说话。    见李筠俏脸生晕,眼波流转,萧定顿时心中一荡,轻轻将手扶在李筠腰上:“王妃莫怕,夫君会心疼你的。”说着双手用力,将李筠抱在了床上。    李筠忽地心头猛跳,只觉得神晕目眩,渴得像要烧着了,便轻轻道:“渴……”    萧定轻笑一声,右手一挥,袖子将床头几子上的茶碗卷了过来。李筠才要伸手去接,他却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慢慢向李筠压了下来——    “太亮了。”李筠知道他想做什么,心中只觉得羞不可遏。    萧定右手一振,把茶杯扔了出去,茶杯掉在软毯上发出“扑”的一声,滚了两下不动了。接着,他又挥了两下袖子,将帐子放了下来,接着将一张脸凑近了李筠。    李筠只羞得双眼紧闭,又嫌喂水的举动恶心,正在心中打着鼓呢,忽地一个温热绵软的东西伸进口来轻轻探了探——是他的……舌头?    她受全氏教导时只知道要柔顺侍奉,从来不知道还有这回事,这时不禁疑惑地睁开了眼。    谁知萧定却已经解开了寝衣,李筠瞥见那淡麦色的肌肤,忽地像被刺了眼睛,又吓得闭上了。    “王妃莫怕……”    红烛静静地燃着,因无人去剪灯芯,渐渐地火焰越燃越高,被帐子掀起的气流吹得左右摇动,忽地“啪啪”爆出两个灯花来,火焰又重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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