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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老狐狸,口口声声言着江山社稷,天下大义,实则各个皆是道貌岸然,心怀鬼胎。”  那日,下了朝堂的班念烈一走进东寒宫大殿,便甩了甩袖子上所沾染的水珠,沉声低斥道,随行其后的高越听之,微微一笑,应声道: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怀有私心,想借此机会谋取私利倒也不难理解,只可惜,在这内忧外患之际,那些朝中重臣居然还是此副嘴脸,当真叫人心寒。”  班念烈闻言,停下了脚步,方才瞧着他,问道:“大王一日未醒,此况便一日不会休止,接下来越儿打算如何应对?”  “出其不意,先发制人,我乃大燕国太子,登基继承大统乃迟早之事,如今父王病重,纵使未得示意暂掌朝政也是合乎情理,倒要看看廉秦等人能奈我何?”  缓步行于前,越悠声道,班念烈闻之,嘴角轻扬,满意的点了点头。  翌日,晨钟响起后,群臣集聚于正殿之中,皆交头接耳,前后议论纷纷。  “昨夜得令,今晨于正殿早朝,莫不是大王醒了?”  “我也是于昨夜突然得令,现下对此情此况也是一头雾水啊。”  “太子殿下到——”  纷议声中,唯听宫人吕尚子一声高喊,四下皆静,未等众臣缓神之际便见太子高越身着正装缓步行于大殿之上,且于殿中正身立好,垂眸望着堂下,抬声道:“父王尚在病中,犹未醒来,今日早朝,由本宫暂掌。”  “太子殿下。”廉秦部下的褚琼出列,朝高堂之上的高越俯身一拜,而后道:“大王犹在,殿下便上朝执政,恐怕不大合宜罢。”  “有何不大合宜之处?褚琼将军且不妨说说。”高越神色悠然道。  “其一,自古太子摄政,皆有大王口谕亲允才可行,殿下未得圣谕,便急于摄政,恐怕不大合规距,也难抵天下悠悠众人之口;其二,大王是在病中,并未仙逝,太子殿下若此时上朝执政未免有诅咒大王病不能愈之嫌。”  “大胆褚琼,竟对太子说出此等不敬之言。”侧立一旁的慕容元徽抬声斥道。  面对此斥责之声,那褚琼抬手俯身一拜,遂又道:“方才是微臣冒犯了,还望殿下恕罪,但有一言,微臣还是想进与殿下,在这大王病危之际,殿下最该做的应是日夜守于大王身边,以尽孝义之道,使之成为天下之人的美谈,倘若此时便急于执掌政事,巩固朝权,怕是有朝一日,大王醒来时瞧见此况,会因此心寒呐。”  “太子继承皇位乃迟早之事,现下不过是于大王卧病之时暂掌朝政以解群臣无主之况,不知褚琼将军说此话乃是何意?”班念烈于殿侧抬声问道。  “正因太子继位乃迟早之事,遂才不急于这一时,还是先以孝为先罢。”  “孝?原是我大燕国子嗣稀薄,皇子甚少,除却已在外封侯的皇子高翼,高寻高凉二人尚且年幼不知世事,自大王卧病以来,太子殿下便一直守于侧,且每日亲手熬煮羹汤送与大王饮用以治咳疾,此举,宫中人人皆知,试问,此不为孝何为孝?”班念烈出列,望着褚琼,此刻,他神色如常,但眼神却极为犀利,只得一字一句道:“大王卧病多日,宫中本就人心惶惶,朝中群臣无主,更是乱作一团,那地方官员送来的折子因无人批阅而堆积于燕平宫正殿的案台之上,如此积压下去,只会致使地方之困不得解,百姓不得安生,如今,太子出面暂掌朝政,一可稳定人心,二可解地方之困,此乃两全其美之事,为何将军却怀有异议,且诸般出言不逊?”  “班大人息怒。”闻罢此话,只听那褚琼悠声道:“于太子殿下跟前出言不逊这个罪名老臣可担当不起,只不过老臣为人古板且迂腐,须等得大王口谕方才能接受太子殿下暂掌朝政一事。”  “等?怕是你等得了,那困于水火之中的百姓等不了。”  班念烈甩袖,紧凝着褚琼,两人对峙无言。立于殿堂之上的高越淡看着眼下朝臣相争的僵持之局,眸子虽平静漠然,但却暗自握紧了双拳。  在这前朝一片混乱之际,此时此刻,燕平宫寝殿之中,烟雾缭绕,宁寂如昔,在这一片寂声之中,昏迷多日的燕王缓缓睁开了眼眸······  “近日,班某去燕平宫看望大王之时,瞧见那案台之上所堆放的奏折已有两尺多高,外加入秋以来,雨水不断,燕南昌宿一带水灾肆虐,淹没农田屋舍,当地官员定心忧不已,欲将此事上报于朝廷而寻求赈灾之策,奈何大王尚在病中,不得起身,班某虽心有无奈,可昌宿受难的百姓等不得,遂只好于昨夜告知众位大臣于朝堂相聚,由太子掌朝共商救灾之事。”朝堂之上,班念烈向众臣道。  “既是事出有因,那班大人为何昨晚不明说?如此先斩后奏,怕是别有居心罢?”静立于一侧的廉秦道。  “廉秦大人此话何意?”面对此挑衅之言,只见班念烈横眉道,而后转身,抬袖朝殿上一拜,复又道:“这殿堂之上所站着的乃是大王亲手所立的太子,由他暂掌朝政,不过是顺应天时之事,试问班某何居心之有?倒是廉秦大人你,屡次以未得圣谕为由,反对太子执政,恐怕定是别有居心罢?”  “你······”  “圣旨到——”  群臣争执之间,唯听大殿之外传来此句高喊,霎时,四下皆惊,众人忘却了争议,都纷纷侧目望向殿外,只见宫人夏禹双手执着圣旨快步走入殿中,高声宣道:  “燕太子高越接旨——”  立于殿堂之上的高越疾步走下殿来,俯身跪地听旨,此时,殿中群臣依旧面面相觑,只得等夏禹将手中所携的圣旨展开之后,才皆都跪了下来,屏息凝神之际,方听那夏禹高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燕王昭曰:自入秋以来,寡人便卧病于床,又恰逢阴雨不断,而致昌宿突发水灾,此乃多事之秋,使寡人甚为忧扰,虽心有余之,但力且不足,遂命燕太子高越暂掌朝政之事,由众臣全力协助,共商救灾之策,钦此。”  听罢,跪于殿中的高越直起身子,抬袖举于额前,方沉声道:“高越接旨。”  言罢,他于殿中起身,携着手中的圣旨缓步行于殿堂之上,并侧立于此,将那道圣喻单手举于众臣之前,少顷,殿下群臣皆俯身叩拜,齐声道: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刻,高越立于殿上,望着眼下跪拜着的百官,神色平静,良久,他方紧握着手中圣喻,挥袖转身,坐落于那殿堂龙椅之上。  “中秋,原是阖宫同庆之佳节,奈何父王病重,又恰逢燕南昌宿发了水灾,此天灾人祸之时,各处皆人心惶惶,堂下的诸位,至少皆为朝廷效命了近十载,遂对我大燕忠心耿耿,在此多事之秋,高越唯愿汝等放下私念,为大局着想,众臣齐心,方可使朝纲不乱,唯有朝纲不乱,方可定人惶惶之心,如此,才可先安内,唯有先使国之内部团结一心,才可使外敌无处可侵。”  正殿之中,越端坐于龙椅之上,对着百官劝诫道。他声色平静悠然,但于殿外依旧清晰可闻,而此时的大燕宫殿,唯见雨声淅沥,洒落于房檐之上。  那夜,因正是中秋夜,虽阴雨连绵,但皇城燕都,长街巷中,家家户户皆于屋檐下张灯结彩,在此佳节之时,连日的秋雨虽让百姓不得出门,但如此也好,那整日于田间劳碌之人,也终得一闲,可长留家中与妻儿乐享天伦。街市之中,清冷至极,偶有一两个赶着归家之人踏着积水,匆匆而过,除此,便唯剩那街边屋檐下闪着幽光的灯笼,还透着些许人气。  燕平宫中,宁寂如昔,侍卫皆静守于门外。大殿之内,烛火幽暗,唯听玉漏声声作响。高越独坐于案前翻阅着奏折,只见他时而垂眸凝神,时而微蹙眉宇,待细思良久之后,方才执起笔于奏折之上细细批注,此时,颤动的烛火折映于他的面旁,显得俊美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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