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将李连像丢破布一般丢下后,让人给他换了身衣服,又将他绑到了“鑫源”。 此前暗卫来报说什么也没查到,既然张成茂已经跑了,那他便也不用顾及打什么草,惊什么蛇了,于是下令封了整个商行,将张成茂的内宅也围了起来,不放过一点线索的搜查整个鑫源。 同时下令把与鑫源有生意往来的人、城内各大商家都清查一遍。 听李连招供,张成茂自称是赤河以西的大峰镇仙城村人,那里虽不属南疆的管辖,但他任平生要查,也不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如今看来,就算去查,也未必能查到什么可靠的线索。 任平生到了商行。果然那里什么也没留下。 院子里的一口大大的铜盆里,只余一堆灰烬,烧掉那些证据的人极为小心,所有纸片儿尽数化为灰烬,连纸片儿角也没有留下。 任平生在整个鑫源转了好几圈,一点儿线索也没有留下。查到这里,线索完全中断了! 李连被扔在院子中间,他看着早就已经人去楼空的这个院子,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直还抱着侥幸心理,想着他的张兄定是救人失手,来不及通知他便先回乡过年了。 没想到让他亲眼所见的竟然是另一番景象。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掉进了一个深深的陷阱中,而今已是不能自拔了。 鑫源查不出什么东西,李连自是带路去了城外的道观。 这道观就建在潮方城外的悫山上。 这座山说起来离城并不远,但山上有泉,蜿蜒流下以后,在山脚下形成一个湖泊,要上山必然要绕一些远路。而且此山并无所出,荒山一座,除了零星的有几户人家,和一些上山打柴的樵夫,很少有人上山来。 而这道观,就建在山涧内一个极不起眼的避风处。若不是七拐八绕地走了些小路,就算是上山来,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个地方。 此道观,若只看外间,墙面斑驳,连个牌匾都没有,似是有些年头了。从前门看,后院似乎不算小,但此处偏僻,来人甚少,即便是有人误打误撞地走到这里,也只会觉得这青山绿水间,这古旧的道观,着实不失为一个修行的好去处。 可等你行至后院,便会知道,此处的奢靡令人咋舌,与外间的清幽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这样一个隐秘的地方,如今也空空如也,同样是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也不剩。 任平生不禁沉思道:这样一个秘密聚点,以暗中网罗有龙阳之好的富豪商贾。花费奢靡,又如此隐蔽。若说背后没有一个强大的靠山作支撑,一群乌合之众,几个小蟊贼是绝不会弄出这么个东西的。 而这些见不得人勾当之下,将这些有份量的人弄到这里来。酒色、美色一一侵蚀之后,不知道都有哪些人,又泄露了多少不能泄露之事。 而这样一个据点,若不是张成茂为了让李连上钩,将他带过来,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查不到这儿来。 难道就为了毒杀个候润民,栽赃在他任平生身上,一个鑫源,一个道观,这两个据点都弃之不用?为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不过,下毒之事,也纯属侥幸,候润民因着端木晨的缘故竟然被救了回来。而自己昨夜也着肠胃有些不适,鸡汤略显油腻自己便没有动筷,只拣了些清淡爽口的东西用了点。 如若不然,若是他和候督军都喝了鸡汤,就凭昨晚城中大夫皆数回家过年,府中老军医只擅外伤,不擅解毒。只怕他早就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对方是想用两个据点,来换他和候润民两条人命,若是运气好,还能将他和候督军手下的人也药翻几个。 或许对方是觉得此次出手,十拿九稳,一定能在大年夜将他和候润民除之而后快。 这样一来,弃两个多年经营的据点,能灭了他任平生,也是极为上算的。 说不定这些人还在等着将军府大年初一报丧呢! 好算计!好手段! 他前前后后在道观中转了好几圈,果然如鑫源一样,什么也没有查到。 连那柳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柳青,若不是陈尸野外,便是一丘之貉,早早安插在李连身边的探子。 只是此时的李连早已顾不得那许多了。 这一环扣一环的,让他自己也不得不怀疑那柳郎的来路。怎的就那么巧、相识、相爱、赎身、赌博、欠债、被抓…… 每一环都环环相扣,将他网罗其中,真真假假到了如今,已不重要了。 他恨死自己的愚蠢了!他捶着自己的头痛苦流涕,以任平生的手段,他这条命是断然留不住了。他再如何悔过,也保不住自己的小命。如此这般,他也没有心思再去思念把他坑得命都搭进去的柳郎和那来路不明的张兄了! 年初一这一日,任平生奔忙了一整天,却一无所获。 回府以后,唯一让他略感欣慰的,便是候润民那边派人来传话说,大人服药以后,已经能坐起来喝点白粥了。只是还需调养些日子。 候润民来此地不过数月,此前与任平生为了军中琐事也曾剑拔弩张,他奉皇命而来。明为辅佐,暗为制衡任平生在南疆的势力。所以这些日子,他明里暗里都防着任平生,以发展自己的势力。 而这些日子以来,就他的观察和了解,这南疆在任氏两代人的驻守和治理之下,确实民心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处处祥和繁华。 但南疆这些年来,均在任氏两位将军统辖之下,于百姓而言,他们确实是南疆的天,南疆的神。是他们守护着南疆,同时也掌控着南疆百姓的生杀大权。 于南疆这块土地上的人来说,他们只知任将军,不知皇帝,是理所应当的事。况且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若不是将军在此坐镇,只怕早就划到他国的国土中,所为别人的囊中之物了。 候润民来此地之后,非常清楚任平生父子在此地的威望,也明了他们没有不臣之心。若是他们有二心,屯私兵,割据一方,拥兵自重,根本不用等到这个时候。 只是任平生虽说年过三十,但前些年盛怒之下血洗南疆的事让当今圣上甚是不放心。所以处于多方考虑,将他指派过来,以望他的存在,能对任平生起到此许制衡的作用,也让南疆民众知晓:南疆,乃是国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南疆是皇上的土地。任氏也只是皇帝的臣民。 自他来此地之后,任平生对他的到来并未表示出不虞,就算有分歧,二人也都是明刀明枪,光明磊落。于是,他也从一开始的谨小慎微,逐渐放松了警惕。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向太平的南疆,除了任氏一族的人,居然还有人想要他的性命。竟将他的喜好和口味了解得一清二楚,欲在年夜他于死地。而此次侥幸得救,还全靠任平生。 所以,他的身体方才略略好些,也开始大张旗鼓地把自己身边的人抓来一一审查。 自己在明,对方在暗。 对手是谁?如今尚是不知,他不得不小心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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