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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戎那边搅得不得清净。谣言也乘风破浪席卷到南疆。对于这些谣言,南疆民众自是不会相信,他们的任将军是什么人?他若是要叛国,哪里还等得到现在?哪里有会跟那个花枝招展,招摇过市的绣花枕头勾结在一起?这不是全天下最好笑的谎言吗?    可百姓不信,不代表没人拿这事大做文章。    所以,这些谣言传到京都之后,就完全变了味,添油加醋地描绘出了任平生如何宴请翼戎皇子,又如何为了个女人与他先是大打出手,后又兄弟情深……还说二人一同去花楼,默契得很……    这些传言,若是普通人听了,无非是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聊完,也就过了。可龙椅上的人听了,虽说不信,但心里终究是不大舒服的。所以这几日,任平生收到圣上的旨意,说不能放松对翼戎的防范,要谨防翼戎在疫症之后,为报一岛之仇而使下作手段,同时,叮嘱他注意不要与翼戎皇子来从过密……他看罢,便知道木清逸在榕方城太达张扬之事已被人作了文章。防范之事,他自是会处理,所谓“来从过密”之事,他最好不要作任何解释。只需要做出实事。    如今他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将翼戎搅得更乱的机会。大乱之后,必有大定。或许到那时,他就真的可以歇上一歇了。    而就在这样一个关头,他这厢忙得晕头转向,还愁闷已多日不得见他思慕人,又听说那厢来了个搅局不嫌事多的,你说他恼不恼?烦不烦?可人既已经来了,又不能坐视不理。若晨儿不在府内,也便由着这个表妹去胡闹了,他连她的面都不想见。可放着两个女人在府里,他又如何不担忧晨儿会多心。    唉,原来祖上定下个不纳妾不养小不置外室之家规竟是如此睿智!这还不是他的家眷便如此难缠,若家中真有三妻四妾,他怕是连仗都不要想去打了。整天在家就处理女人这些肚皮官司就够他烦心的了。火冒三丈的他也不敢多耽搁,连忙召集了几员参将及候监军进帐议事。    一番部署,将营中大小事嘱咐给下面的人之后,他便匆匆拍马往府内赶,想着尽早解决这些容易后院起火的破事,他还要趁这个机会,伸了手去搅一搅翼戎的那滩混水。    一路上想到如何打发走这个小表妹,也是头痛不已。他素来不擅长与这样的小姐打交道,何况表妹千里迢迢到了他的地盘,又不好立即把她送走。想到多几不见端木晨,心中思念自是不提,如今多了个表妹横亘在那里,顿觉心烦气乱,这后院有事,果真是比他营中公事繁琐许多,真是不得清净。    任平生这头在忙着赶路。这边的刘燕灵也并不闲着,因着她来南疆本就是仓促出逃,也没什么行李包袱,屋子里有仆妇替她收拾着,她便悠哉游哉地走出来往端木晨的抚梅苑走去。自从她听管家如是一说,心里就七上八下,眼瞅着管家有事被叫走了,便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走到了端木晨的院门口去。    此时已是傍晚,正是端木晨给她的花草浇水的时候,那些她与任平生一同种下的植物都被她照料得格外茁壮。敏哥儿提着只小桶,在井里打来水以后,倒在她脚边的大桶里,又折回去打水。她则挽了袖子拿着个干葫芦剖成两瓣制成的水瓢在挨个儿顺着墙根儿,给那些三角梅和药材浇水。这些天南疆日头越来越大,燥热得很,已有多日不下雨,纵然是隔一日浇一回水,这泥土都不甚潮润。    忙着浇水的她,突然听到院门的拱形门辕下传来一个脆声声的声音“有人在吗?我可以进来吗?”    一个穿着桃红色月笼纱的年轻女子不等她应声,已然自顾自地踏了进来。端木晨没料到这府内也会有人如此不请自来地进她的院子,待她站直了身子定睛一看,来人面庞圆润,皮肤白皙,中等身材,想来岁数也不大,只是那衣着打扮,却是十分讲究,头上的乌发梳着个单髻,髻上簪着赤金嵌玉镂雕海棠步摇的发簪,她轻快地迈步进来,头上的发簪上垂下的几点步摇灵魂地摇摆着,腰带上金的玉的小玩意儿也在碰撞之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这通身的气派一看便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娇小姐。    端木晨不知来者何人,为何身后没跟着丫鬟仆从,也没人知会她有客来访,一时间拿不准这虽说笑嘻嘻,那笑却不达眼底的女子是谁?那双年龄不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和世故,第一眼对上,端木晨就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喜欢。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不合眼缘”吧。看着这个一直打量着自己的女孩子,端木晨只得放下手中的勺子,迈步上前,以礼相待地上前见了个礼问道:“不知姑娘……”    “你便是端木大夫么?”刘燕灵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向端木晨看去。此时的端木晨素衣布裙,也未佩戴什么饰物,可是当她从墙根处如云般的三角梅里站出来时,刘燕灵作为一个女子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大夫确实长得清秀可人,气质淡雅。可她最是见不得这种假装清高,却又想攀高枝的女子,虽说端木晨长得是不错,但在她的眼中,要配得上她那人中龙凤的表哥却是差得太远。表哥是她的,她不会轻易退缩。    端木晨见这个女子报出她的名号,又大喇喇地盯着她上下打量,目光十分肆无忌惮,丝毫没有一个访客该有的礼节,已是心中大为不快。可这里毕竟是将军府,看这女子如此熟门熟路的样子,她猜测可能是任平生的什么亲友,也不好得罪,便颔首答曰:“正是,我便是端木晨,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今日来我院中有何事么?”    “哦……我是任平生的表妹,我爹爹是他的舅舅。”她一面拽着长裙自顾自地走了进来,一面巡视着这满院的花团锦簇,心里醋意十足,可面上却装得格外的天真可爱。她粉团一样的脸上,两只眼睛并不大,还是个单眼皮,可正是因为她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皮肤比常人格外白皙得多,所以更衬得她的发愈黑,唇愈红,那双细细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一对儿月牙,虽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儿,可怎么看怎么像个白白净净的瓷娃娃。    刘燕灵自是知道自己的可人之处在哪儿,当然也会善加利用。当她每每做错了事,或是想要达到某种目的的时候,她只需弯着眉眼一笑,一撒娇,不管是她爹娘还是哥嫂,都会顺着她的心意,让她顺心遂意,达成所愿。    所以,此时的她也不准备和端木晨正面起冲突。在她看来,这个女人如今能得他表哥的欢心,住在这样的院子里,想来确实如管家所说,是表哥“心尖儿上的人”。她自己的表哥什么样,她自己心里清楚。若要跟端木晨来硬的,她若是去表哥那里一哭诉,自己就未战先败,得不偿失了。    在她看来,像端木晨这样穷人家的女孩子,有点子手艺和本事便觉得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了。自己地位低贱不说,自尊心还极强。这种人,你打她骂她,真要撕破脸皮说些不好听的,未必能将她弄走,反而会令她越挫越勇。若是再去表哥面前哭诉一番,那才是遂了她的意。    你若是换个策略,往她那敏感脆弱的小心肝上戳上一戳,伤一伤她那可怜的自尊,指不定自己就哭着喊着落荒而逃了。后宅里那些勾当,刘燕灵生下来就浸淫其中,不消学,就已深入骨髓。    待她粗略巡视了一遍令她垂涎三尺的院子后,便亲热地上前来拉着端木晨的袖子自我介绍道:“我今天儿午时刚到府上,一来便听管家和我说起姐姐,说姐姐是表哥的救命恩人,也是整个南疆的救命恩人呢。我安置下来以后,便急着来看姐姐,谢谢姐姐多次救了我表哥。”说到这里,她脸颊绯红,双目盈着一汪秋水,含羞带怯去低下头,一副沉浸在爱恋中的小女儿模样。    随后从广袖里拿出个锦盒:“姐姐,这是副赤金芙蓉花耳坠子。我一听说你救了我表哥,就想着一定要来谢谢你。如今得见姐姐,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姐姐神仙一样的人物,虽说打扮得偏好素净,可也难掩俏丽,通身上下,这身姿、这气度,哪一点儿像山里乡下女子?不过啊……姐姐,也不能太素净了,我们女子,年岁正佳,还是要佩戴一些饰物,作为点睛之笔的。何况姐姐在我将军府住着,又是贵客。若是太素净了,没得说我将军府待客不周呢。这副耳坠,还望姐姐笑纳。”    端木晨本就不喜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何况这刘燕灵来者不善,从一开始的肆无忌惮,到提起任平生时故作娇羞,嘴上一口一个“姐姐”的唤她,却又张口闭口说她是山里乡下女子,又是感谢又是送礼的,端木晨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不代表她就是个任人揉捏的傻子。不然,她爹也不会放心唯一的女儿跋山涉水一人出来闯荡了。    她心里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刘燕灵手里抽了出来,又将她手里的那只锦盒推了回去道:“刘小姐言重了。我救了且行是我的份内之事,当不得刘小姐来谢我。我不过是个医者,刘小姐抬爱唤我一声“姐姐”,我却惭愧得紧。我自小生活在夜方城的山里随父行医,高门大户的规矩习得少,刘小姐如今赏脸来我这小院,使小院蓬荜增辉,招待不周,礼节不到之处还望刘小姐莫怪。”    说完她不再将话题停留在耳坠子上,便示意让人上茶点。如今一早一晚时,天气不冷不热。院子里绿植也多,草木掩映之下,一切恰到好处。因院子里花儿开得正茂,端木晨便命人在院子东侧的篱笆旁设了个茶席,每日傍晚便在院中喝茶、看书。如今刘燕灵来,她也没有请她进屋的意思,只是示意她在院中坐下喝茶,自己则盥手来煮水泡茶。    刘燕灵见她拒不收自己的东西,也不受她唤她作“姐姐”。更令她可气的是,这端木晨居然在她面前直呼表哥的小字!还一口一个“我这小院儿”,还没进门呢,这将军府内的院子竟也成她的了?难道她们二人竟亲密至此了吗?哼!想到这里,她愈发意难平,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她耐着性子看端木晨煮水泡茶,却想不到一个山里来的乡下女子,竟还有如此的心境和□□,将这茶泡得行云流水,如轻风拂云,点滴生辉,怪不得会让表哥迷上她。    她假意与端木晨寒暄了几句,无非是夸她茶泡得好,点心做得妙,院子十分的好……端木晨听了都浅浅一笑,或是低声道谢,其余,并无多话。她见引不出端木晨的话题,便又主动将把柄移到任平生身上。    她呷了口茶,放在手里的杯子,抽出一张手巾拭了拭嘴角的茶渍唉声叹气道:“唉……我好不容易来了府上,却闻表哥不在。姐姐在此住了多久了?”    “一月有余。”端木晨自顾自地喝茶,笑着极简地回复她。    “哎!我那表哥也真是,既是贵客,又抽不出时间来招待姐姐,真是失礼了。如今我来了,表哥没空时,我便来陪姐姐,免得失了我们将军府的礼。”她字字句句地打着机锋,口口声声说着“我们将军府”。俨然是想说,她才是这将军府的主人。    端木晨也不恼,这表小姐什么来头她也不知道,横竖等任平生来了,便清楚了。以不变应万变,她心思没有那么复杂,可也不愿意被人当傻子愚弄。她只是浅浅一笑,便又不说话了。    刘燕灵见端木晨话极少,一拳一脚像打在棉花上,根本没有回应,也甚觉无趣。将手里那盏茶一饮而尽之后,便再也坐不住了。只得悻悻然,起身告辞。    端木晨自是不会留她,自己起身一欠,便吩咐白芍送客,自己又自得地坐下饮起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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