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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晨踉踉跄跄地往外冲,直到走出李家巷,上了马车,她才缓过劲儿来。    敏哥儿和管家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了,看到她像见鬼了一样从里面冲出来,煞白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走得急匆匆的,生怕她有个闪失,任平生回来没得交待。    等她喘匀了气才把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他们二人听,听得敏哥儿也觉得冷汗直冒,直缩脖子。    端木晨不是没见过棺材。在她们夜方城,也有不少的老人会早早地给自己备下寿材。可是这样的寿材一般都是放在阁楼上避光避雨的地方,外边还用许多毡布啊,油布什么的盖在上面。又防潮还不容易看出来。    这冷不丁在睡觉的屋里见到个刷好了黑漆的寿材,还是个神智不清的女人硬拽着去的,非说她死了十来年的儿子在家……这事儿要是放在谁身上都得吓一跳。她没有当场尖叫着冲出来,没有激怒李氏,几乎已耗尽她全身的力气了。    马车缓缓前行,来了建安酒家门口。端木晨叫停车。说是想进去吃点儿东西,邀请管家一块儿。管家出门有一阵儿日子了,也不敢多耽搁,自然是不会留下,见到这处酒楼也是将军的产业,离府不远,城内又是十分的安全,便给前来接应的掌柜使了个眼色,便也很放心的离开了。掌柜很知轻重,自然是如上宾一般将端木晨便和敏哥儿迎上了楼。管家也没停留,告辞便先回府了。    端木晨知所以想留下来吃顿饭,其实是找了机会,想四处走走。那日脑子里冒出来的“开医馆”的念头一经产生,便在脑中挥之不去。这几日里,思来想去,便是越发的想要有间属于自己的医馆了。    看着管家离去,一切都正合她意。    若是平日里要出来,刘燕灵必定要叽叽喳喳地跟在后面,她要去看个铺面也是看不成的。如今借着看病的机会出来了,身边也没人跟着,真是天赐良机,等她把铺子盘下来,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怕任平生不同意她搬出来了。    酒家的掌柜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十分恭敬地把她请上二楼的雅座后,又上了一壶凤凰单枞,便极殷勤地向她推荐菜品。    她也不懂那些名头听起来十分响亮的都是些什么菜,便让掌柜的自行安排了。唯有上次吃过的“护国羹”她早就念念不忘,点了两盅来,让敏哥儿也尝尝。    敏哥儿始终是个孩子,整日里呆在将军府很少出门。今日有机会来了这样大的酒家,一开始是觉得自己眼睛不够看,之后便是觉得自己胃不够装,忽而嗨哟地吃得酣畅淋漓,连呼过瘾。一桌菜有大半儿都进了他的肚子。    端木晨因心里有事记挂着,心思并不在吃上。等敏哥儿吃得满意了,留下一锭银子在桌上,便匆匆忙忙地带着他出了酒楼到街面上转悠了。    出了酒楼,她才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敏哥儿,起先她还担心敏哥儿舍不得将军府。哪知道听她一说,敏哥儿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端木姐姐,我早就想离开了。将军府住着固然很好。可你一身的医术不治病太可惜了!如今的百姓得了病,若是找不到个好大夫瞧,这人,说没,就没了……”    兴许是想起了自己死去的亲人,敏哥儿的声音越说越低沉。端木晨抚上他的头顶轻声安慰他。  敏哥儿沉吟了一会儿又说:“姐姐,我愿意跟着侍卫大哥们学功夫,但我更想跟你一起治病救人。多救一个人,就少一个像我这样没了亲人的孩子。我学了功夫,今后也可以保护你。我不喜欢那个刘小姐,整日里阴阳怪气的,她就想跟你抢将军。但我们都知道,将军喜欢的是你,不是她。”    端木晨听到后面,忍不住莞尔一笑,拍了一下他的头顶道:“你这小鬼头,你又知道些什么,满嘴浑说!”    “本来嘛,你看她那样,拿腔拿调地,左一句表哥,右一句表哥的。真恶心人!”敏哥还捏着嗓子,扭着身段学着刘燕灵的样子叫了几声“表哥”,七分滑稽三分神似逗得端木晨捂嘴直笑。    经敏哥儿这么一笑一闹,端木晨更加觉得此时离开是最佳时机。住了这两个月,眼看到了年中,若是明年开春要回京都,被人问起来,自己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什么事都靠着将军府好得多。而且时间说慢也快。若是到了年下过春节时,阖家团圆的日子还住在将军府里委实不妥当。而且若是自己的医馆走上正轨以后,劝说父亲,将他和顺哥儿一起接来,一家人就可以在一处了,多好。    一连几日,端木晨都带着敏哥儿和白芷一同出门,管家见有白芷跟着,便把治病的事托付给了端木晨,也就没再跟着。他们三人每日均早早的出门去看望李氏和孩子,看病送药,也是越来越熟了。端木晨有了事儿做,脚步也轻快了许多,每日早出晚归,不用和刘燕灵多打交道,心里也没那么堵了。    这日又去,院里的这孩子病已有好转了,只是年纪太小,拖得有些久,而且身子骨弱,底子差,好起来就比寻常的孩子慢一些。再加上李氏痴痴傻傻疯疯颠颠的,照顾得也不是很周全。所以少不得端木晨要费许多心。    好在经过几日的接触下来,李氏对她的敌意逐渐降低。见到她去,也自自然然地给她开门,不再像防贼一样的防着她。    她每日去,除了给孩子带药去,也捎带着给孩子买一些吃的、玩的,还有新的换洗衣服。她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跟着一个可怜的女人生活在像猪圈一样的房子里。可是要帮助她们搬出来,短时间内,却是不可能的。    她配了一些药丸给李氏,想借机也给她调理一下身体,后续想办法试试治治她的病。可李氏一看到药丸是给她吃的,立马就瞪大了眼睛说有人在里面下毒,连着几次都把她辛苦做出来的药丸投到火炉里,或是撒到窗外去。    每每这时,端木晨便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越来越体会到父亲所说的“能治病,却救不了命”。李氏如今这样的状况,看上去,是病。其实说到底,都是命!    是她自己遇人不淑嫁了个混帐的丈夫,辜负了她的深情,以至于让她痛失爱子,落得这样一个凄凉的境地。如今看她这样生不如死浑浑噩噩地活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看着花姐儿和她昔日的丈夫恩恩爱爱,出双入对,自己瑟缩在这个低矮的角落里,疯疯傻傻的舔舐着伤口,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所……    这样想来,也许,她继续疯下去才是她最好的结局。若是真的清醒过来,看到这血淋淋的现实,才是对她更深更残忍的伤害。    这几日,趁着去给孩子看病,端木晨带着敏哥儿和白芍走了不少大街小巷。终于找到了一个令她比较满意的地方。    这儿是个专治跌打损伤的骨伤大夫的小医馆。因老大夫去世后,小徒弟学医不精,难以为继。只有将医馆盘出去后收拾盘缠回乡。正巧遇到端木晨在找合适的地方,价钱便宜不说,格局也还不错。一些留下来的药柜、药架和一些制药的工具也刚好能用上。只需要稍微添置一些东西,整理整理便可以挂牌坐诊了。    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一连转了好多天,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一下子竟然如此的齐全合适。她索性多付了一些银子给他,写了文书,就把这事给定下来了。    此处小医馆地方不大,位置稍微有些偏,不在正街上,但也不难找。位于大峰街和文昌巷转角的巷子口,稍稍避开了大峰街的喧闹,但是一进巷子又抬头可见,正合她的心意。    一间不大的门脸后连接一个小院,院子虽说只有巴掌大小,但若是搭个晒架,再搭一间制药的小偏房,还能余一小块地种点药材。    院子后面有三间正房,一间大的留给自己住,还可以隔一半做个书房,一间留给敏哥儿,还有一间比较小,正好可以做库房。    后院只有窄窄的一溜,顶头上是个小厨房,有口井,水质还十分干净。顺着井口还修了道小阳沟排水,厨房虽说简陋了点,但请个泥瓦匠重新砌一下灶台,翻新一下这小院的瓦墙,还是个挺不错的住处。    她和敏哥儿越看越满意,二人边看边合计着如何布置自己的新家,想着自己离家一年多,攒下了不少银子,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又即将有自己的医馆自己的新家,长久以来积郁在心中的一些烦闷顷刻间都烟消云散了。    在小院里倒腾了不断的时间,看天色渐晚,便仔细地锁了门,准备回了将军府以后,修书一封将此事婉转地告诉任平生。    回去的路上,想起将军府中那开满三角梅花的院子,心里还是有些许不舍。住了几个月,这说走就走,即将要离开。以后二人便不再能像从前那样,只要他在府中便能朝夕相待。但一想到府里那位娇滴滴的大小姐……她还是摇了摇头。    她还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治病救人,每天忙碌着,总好过与一些不相干的人拈酸吃醋,百无聊赖地等着他匆匆一见又分离好得多吧。    没想到她刚一进府,就在门口看到了等她等得心急的管家。管家任伯一见她回来,忙哈着腰前来回话说,将军回来多时了,见她不在府里,才知道她去给管家的妻妹瞧病去了。虽并未责怪,但回来多时没见着她人,面色不愉,下人们都战战兢兢的。任伯命人去过李家巷找她,可是没瞧见人。正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呢。    她听到他回来了,脸上飞起红霞。这一次分开,又有十来日未见了。她没等管家说完,提着裙角就往他的穿林院飞奔而去。    可到了他的书房门口,她脚步又有些踯躅,不知道他若是听说她要搬走,又会如何?    这几日,因为有着白芷跟着她,任平生便没有再安排暗卫。何况是在潮方城将军府周围行动,他自是放心得多。    白芷是个实心眼的女子,将军让她保姑娘安危,她便一心一间地保护着她的安危。余下之事,她也不多说多问。    况且端木晨也叮嘱了她,任何事情不得私下传话。所以白芷也老老实实地没把找院子这事儿上报上去。反正她做好了将军和姑娘吩咐她需要做到的事,余下的,也不是她该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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