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走远了,任平生绷紧的身体才稍稍松弛些许。他拉过端木晨上下打量着:“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你别紧张……他没对我怎么样,不生气嘛,好不好?”端木晨知他是太担心自己,连忙安抚道。 “我不紧张?!我如何能不紧张?!他是什么人不是没同你说过,他不是个善茬,不是什么好人,让你见了别搭理!你却偏偏……”他见她没事,虽说放下了一半的担心,但怒火却是蹭蹭蹭地往上飙涨,语气自然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不是说有事叫宋磊么?你怎的不叫他?还同他……相谈甚欢的样子!你……你……”他伸出手指,指着她,连着说了好几个“你”,他此时早已被愤怒冲昏了脑子,可看到她撅着嘴巴站在身边,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却又强忍住了嘴,舍不得继续责备。 看上去她倒是的确没什么事,一脸无辜在看着他,全然不知他心里的担心和恐惧。 她无法体会九年前,他失去妻儿的伤痛。如今便也无法理解他这遏制不住的怒气。今日好在是木清逸寻了来,若是换了个人,不论是木清风,或是翼戎的其他人……他简直不敢往下想。终是他太过大意了,方才就不该同意让宋磊守在外间的。既然木清逸知晓了她的身份,那翼戎的其他人也有可能知道她是他的软肋。他输过一次,不可再在同样的地方输掉第二次了。 “没事就好,日后断不可如此!”他的语气仍旧是硬/邦邦的,一点儿也无怜惜之情。纵然她不住地劝慰,他那张臭脸也依然板得死死的。 “本来就没事嘛……”端木晨从未见他这样吼过自己,本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又怕再将他惹火了。 是啊,如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的确无事,可他有事!他不高兴了,他吃醋了,很生气很生气,气得一时都缓不过来,好不了的那种程度!纵然知道他的晨儿心中只有他一人,可他还是忍不住地发火,忍不住地嫉妒!气她同木清逸交好,也气自己没有牢牢看住她,险些酿成大错。 “像你这般,真要有事,什么都来不及了!”他别过脸去,拂袖走往谷口方向走去。 看到他气得这样狠,她更不敢把她和木清逸聊天的事告诉他了,倒是不心里有鬼,而是看到他怒火攻心,醋意十足,只怕她再说了,不知要恼成什么样子。看来,又被木清逸那个妖精说中了。 “他说他是从小路过来想泡温泉的,见我在便也没进去了,只是向我请教了一些如何医治他二哥身体的事,我看他也无恶意,便也没叫宋侍卫。”她边说边用眼睛小心地打量着他,又生怕他看到了自己后脑勺上别着的发簪,若是他知道了发簪的来历,怕是再过几天也哄不好了。 好在他没见着木清逸送她东西,二人面对面地站着,他也还没关注到她的头上去。对于端木晨的解释,他自是信得过的。她有多爱自己,这毋庸置疑。他也知道,她一向心软,若是有人向她请教治病救人的问题,她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可他就是心里头不高兴。纵是无险,可那木清逸是什么人?那是在万花丛中摸爬滚打出来的风流皇子!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没一个不被他倾国倾城的容貌和风姿迷惑。更何况,他比起自己来,更年轻、更英俊,况且身为皇子,将来或可问鼎一方天下……他不是不自信,也不是信不过端木晨。他就是……就是一种说不出的妒忌在胸中发酵,那妒火烧得他不能自持。 端木晨见他脸色仍旧黑得像锅底,自是又哄又劝地主动拉他的手晃来晃去,也没见他开半分颜色。 “宋磊,滚过来!”他走至山谷空旷的地方后,一声咆哮。宋磊飞速赶了过来,方才他守在谷口,隐约听到了里面传来将军咆哮的声音,因着姑娘在,没唤他之前他也不好冲进来。这时节一听将军那声怒吼,吓得一个激灵地冲了进来,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何事!”宋磊毕恭毕敬地立在他面前。 “何事!”任平生忍着暴怒冲他大吼起来:“这山谷中进了外人你也不知么?要你这侍卫来干什么!” 他其实明知自己骂宋磊骂得有些冤。木清逸走的是小路,宋磊守的是谷口。而且以木清逸方才轻松躲过他那几招的样子,就知道他身手不凡。他若想要避开宋磊,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而且真要是打起来,宋磊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心中有火,不冲他发,冲谁发? “有人?谁?!!”宋磊心里一惊,这谷口他守得好好的,怎的就进来了人? 他连忙抬头看了看站在将军身侧的端木姑娘,好在姑娘一切如常,他才放下了半分悬着的心,难道是先前刺杀他们的人又潜了进来?可他在将军来之前,没听到姑娘的半点声音啊。 “木!清!逸!”任平生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吐出这三个字,脸色铁青,目光泛着腥红的光。 跟了他多年的宋磊吓得心中一惊。他一是被“木清逸闯进来而惊”,也是为“端木姑娘有险而惊”。更是为将军那怒发冲冠的样子而惊。此时的将军脸上没有别的表情,可他蓄势待发的紧绷状足以让宋磊脊背生凉。 宋磊自知失职,木清逸竟然从他的眼皮子底下窜到了此处,嘴唇发白的他低垂站头,攥紧了手心,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重重地跪在任平生面前,沉声道:“属下失职,险些让姑娘涉险,请将军责罚。” 端木晨知道这事根本就怪不着宋侍卫。可到底是她有错在先,方才他要冲上去教训木清逸时她又死死拦着,任平生的一腔怒火没处发泄。这会子看着无辜的宋侍卫在那里认罪,她也再不敢上前相劝了。便趁着这时机取了先前放在一边的包袱,从里面找出自己的发簪将头上的竹簪换了下来。眼前这个人已气成这样,要真的再知道木清逸还送了她东西,真不知会要挑起什么事来。她以后真不敢与木清逸来往了。可若不是今日碰巧来了此处,她又能从何处与他有更多的来往呢。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安抚好他的情绪了。 宋磊被狠狠地责骂了一通,知是自己技不如人,辜负了将军的嘱托,也只得任将军训斥。 “起来吧。”百密尚有一疏,况且木清逸老谋深算,若真要怪起来,也怪他自己没想到那个妖孽会趁他不在的时候,明目张胆地邀约他的女人。好在她没事,如若不然,他定不会饶了木清逸的。 他训完了人,转头看到她瘪着嘴一副做错了事悔过的模样,心里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怜爱,是冲动还是怒火。只道这里是不能再呆了,一把拽过她的手便往外走。他的力气很大,大得她有些吃痛。她挣不脱他的大手,只好由着他拉着自己走。 出了这山谷又回到道观后院。清虚正在院中候着他等他们去用素宴。却见他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从石阶上下来。 清虚不敢多问,只是上前道:“将军请随我这边走,一同用点素食吧。” “不了,我们这就走!” “这……”清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方才还说要歇上一晚的,如今怎的突然又气咻咻地要离开?! “将军……将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清虚小跑着跟在后面。 直到走到道观正门,任平生见清虚身后没了旁人,才压低了声音对他凶巴巴地道:“你去告诉那木姓小儿,以后给我放规矩点儿!” 说完将端木晨抱上马背,自己也飞身上马,一夹马肚,飞驰而去。 “原来如此。”清虚看着任平生护着怀中姑娘的样子,终于瞧明白,原是争风吃醋了,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捋了捋他那花白的胡子,乐颠颠地回道观去了。这尊大神回去了,他也乐得不用小心伺候,说起来,他还得感谢木清逸才是。 只留下苦哈哈宋磊去寻到那哑巴车夫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在后面追赶早已跑不见的那两人去了。好在任平生愤怒之下还没完全忘了他们,一路上留下了只有他才看得懂的记号,二人一个骑马,一个驾着马车尾随而去。 却说任平生在一腔未释放的□□之下,又凭添了一腔妒火,他是不再放心再留在道观了。原本想着,好容易带她出游一趟,陪她在外散散心的。却未曾想到这一路上诸事不顺。索性便打马带她离开了。 在风驰电掣的马背上,端木晨坐在他身前,虽说有他在后面圈着她,两手从她腰处围过来牵着缰绳。可疾风飞驰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骑马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哪里经得住这样的速度在山间小路上驰骋。 “且行……你要带我去哪儿?”她的屁股颠得生痛,他的怒气终是有些吓着她。她禁不住出声问他,声音在山风中被吹得有些散乱。 “去别苑。”他也不多说,抿了嘴只顾打马前行。 “别苑?什么别苑?”之前从未听他说起过,可见他仍旧是火气没消的样子,她也不便再问,只得抓紧了马儿的鬃毛,往后靠了靠,紧紧地偎着他。 从山上下来以后,他挑了条她没走过的小路,七拐八弯地往一处庄子上驶去。到了一处田庄,四处都是田地,冬天的地里除了还种了不少的蔬菜外,粮食都收割完了,只留一些水稻的枯桩留在水田里。他也并不停留,直直地往一处宅院冲去。 那处宅院矗立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院子不大,院门外看上去也极为普通。就像乡下家境殷实的乡绅居住的那种宅门院落。 他率先下马,将她抱下来后,嘭嘭地击了几下门。大门应声而开,开门的老头儿腿脚似是有些不灵便。开门一看发现来人竟是他,十分惊讶的一张老脸,随即迅速恢复了恭敬的模样道了一声:“公子回来了,老奴给公子问安。” “嗯,把马牵下去好好照看着。”他依旧并不多言,面上没有半分好颜色,只顾牵了她的手往里走。 院内的陈设依旧是他素日喜欢的那种素淡的风格,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倒是拾掇得清清爽爽,井井有条。进了内院,除了一两个洒扫的下人,也没见什么外人。 “给公子请安。”两个下人见了他,垂手问安道。 “下去,任何人不得进后院。”他头也不回领着她往前,也不顾还拽着她的手,不顾她的羞涩。 “是。”那两个下人头也不抬,恭敬地退了出去。 他们径直往正堂走去。正常的左梢间是个卧室,右梢间做了书房,大屋两侧各还有一间耳房,前后再是两进抱厦,从他们走过来的回廊看,整个院子的布局中规中矩,不大不小,大院前后都是良田,倒是个十分安静的地方。 她在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时,任平生回身去关上了房门。 端木晨走到厅堂的坐榻前,取了灯罩,点着了烛火,外面的天色虽说还未黑透,可屋内早已昏暗起来了。“我们今晚住这里么?”她找话和他说,见他摒退了下人,也想趁这个机会好好哄哄他。 任平生“嗯”了一声,步步向她逼近。 “这宅子也是你的?”她继续找话同他说。 “嗯。”他仍是不多话,只是步步近逼。待他走近了,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双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一低头,一双冷冷的唇便欺了上来。 因着一路都在往这里赶,天又渐晚,晚风吹起来,带来了许多凉意,致使他贴着她的脸上、唇上均是冰凉一片,没有什么温度。 “唔……”她吃疼地轻呼了一声,捶打着他的双肩,可他不为她的挣扎所动,全然不似从前那样,轻轻柔柔,浅尝辄止,继而长驱直入,逗着她,刺激她所有的感观。这一次的他,全身裹挟着冷风和未全然消散的怒气,一上来便是重重地压在她的唇上,狠狠地啃噬着她,像只愤怒的兽,在惩罚他怀中的猎物。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