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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木清逸的咄咄逼人这下,凌相已然大汗淋漓,全身软得像一个面团一样摊在椅子上,说不出一句话。    木清逸似乎说得口干了,自顾自地喝茶,也不再看他。    凌相终是熬不过,扑通一声跪在木清逸面前:“五殿下救我……我……我也是忠人之事,不得已而为知……”    木清逸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起身将凌相扶了起来:“哎呀呀,凌相怎的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本王今日不请自来本就不是与凌相为敌的。若真要为难凌相,这些话就不会在您府上说了。”木清逸一改方才的凌然之势,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凌相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态度已然谦卑了许多:“五殿下有何指教,请尽管吩咐。”    “凌相言重了,若是在民间论辈份,说起来,本王还得依着母后尊凌相一声‘舅父’呢。本王今日来,是有一事相告。”    “下官愧不敢当,敢问殿下是何事?”凌霄恪回过了神,也知木清逸不是来为难他的,便也恢复了一些神色。    “本王来告知凌相一个秘密,一个前任太子妃——也就是凌相的嫡女,凌菡韵的真正死因。凌相想知道么?”    “小女?小女去世已有三年,乃是忧思过度,疾病缠身……哪还有什么别的死因?”    “哈哈哈哈……凌相果然被您的姐姐和太子蒙在鼓里。若凌相信得过,且听我一一道来。”木清逸便一五一十地把凌菡韵入府几年仍是处子之身,曲意逢迎却得不到木清风好脸色的事一一道来。并告诉他木清风为何会如此对待才色俱佳的凌大小姐的。听得凌霄恪那张老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紫,紫了又绿……只差头上没气得冒了青烟。    他这才知道,原来道貌岸然,不贪恋女色的太子心里暗恋的人竟是自己的异母妹妹……而当年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女儿竟然在太子府中多番受辱,不得宠爱,至死也仍是清白女儿身,枉担了个太子妃的名,却从无夫妻之实,未得木清风半点垂青。    这些事他都被蒙在鼓里不说,还屡屡让自己的夫人明里暗里地催促女儿要为皇家开枝散叶……却不知,他们将女儿推入了火坑之后,还把女儿的心放在油锅里煎!    更何况……何况杀了木清风心上人的……还是自己!!!果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若不是木清逸还在府上,他真想仰天长笑,大喊三声“报应!!!”    凌霄恪疼得胡子尖儿都在发颤。当年他的姐姐要他助孙太医买药、换药,只字未提要除掉小公主的真正原因。后来他的女儿故去,他自认为最亲近的姐姐和外甥竟还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哀悼她。他的第一个女儿被羊入虎口,最终年纪轻轻命丧府中。而他的好姐姐为了拉拢他及他的门生将来继续为自己的儿子卖命,又盯上了他乖巧漂亮的三女儿!!!    什么是亲情?什么是骨肉?到今天,竟然从一个仇敌,一个外人嘴里知道了这样令他羞愤不已的事,叫他如何能平静得下来?    木清逸见他气得这样狠,不急不徐地又递了一刀道:“不知凌相知道了事情的内幕之后,还会不会执意将三小姐再送到太子府中去作太子妃呢?”    “自然不会!老夫绝不是那卖女求荣之人!”凌霄恪乃文人出身,虽说立场不同,但文人气节还在。知道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哪里还会做那等肮脏之事,况且他的命脉如今又掌握在木清逸的手里。    “只是……圣旨已下,虽说如今木清风重病不起,婚期推迟,可已赐婚又如何能悔?请五殿下明示!”如今他知道了这样的事,自是不会再将第二个女儿再送到那吃人的地方去,而要退皇家的婚,他还没有想到有什么办法,只得救助于木清逸。    木清逸早已听到凌相口中的“太子殿下”变成了“木清风”,知道自己的第二把火也烧旺了。他一开始点破谋害皇嗣一事,是为了敲山震虎。又说出凌菡韵之事,是为了取信于他。可这两桩事都不足以让他俯首贴耳。他还有第三把火。    “凌相可否推断一下,太子府出了这样的事之后,木清风是否大势已去?”他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凌相瞄了上座的木清逸一眼。    “凌相是觉得若是陛下失了木清风,便没有更好的人选,本王担不起重任么?”木清逸一语道破凌霄恪心中所想。    “下官不敢,只是,只是五殿下势单力薄,木清风虽说眼下处于劣势,可终究……”    “终究什么?比我更有胜算?你就这么看好他?”木清逸哈哈大笑。    “下官不敢,只是……只是太子殿下久有贤名,一时之间,只怕……”    “唔,本王所以要仰仗凌相啊!”木清逸意味深长地看着凌霄恪,抛去了橄榄枝。    “下官惶恐……”凌相立即从坐中起身,老奸巨猾的他不可能仅凭木清逸的这几句话就倒戈。他听了木清逸说的这些,的确又恨又怕。恨木清风的无情,怕他做下的事泄露出去。可他和皇后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何会轻易地转头跟随这个没有根基的五皇子呢?    他如今想的是先稳住木清逸,再派人把孙知舟找到。他做下的那些事若真是被他抖落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木清逸的嘴堵不住,他不介意对木清逸下手。当务之急,他要拖住木清逸,不让他泄露出去。    他站起身来向木清逸深深一揖道:“五殿下看得起老臣,是老臣的荣幸,只是……只是我那长姐仍居中宫,若我现下转而支持殿下,只怕……只怕老臣对娘娘没有交待啊!”    “如今木清风为了个替身都爱得死去活来,凌相觉得,若他得知杀死他小妹的人便是他的舅父……会如何?以他的聪明,不会不知道他母后是始作俑者者,可到底是谁去做的?等他知道,你们之间还能舅甥情深么?”    “这……老臣还恳请殿下……”    木清逸挥了挥手,他知道筹码不够,凌相是不会动摇的。    “若是本王说,我今日将要拿下宁家军,收归已用,凌相可觉得我还无所倚仗?”他轻飘飘一句话,将话题扭转得太快,再一次将凌霄恪震住了。    “宁家军?五……五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先前木清逸的那些话他信。可他信口开河地就说出今日就拿下宁家军的话,他如何能信?!宁家军植根翼戎多年,哪里是他一个黄口小儿说拿下就拿下的,他凭什么?    “不急。这茶也淡了,凌相不如再帮本王换上一盏,或许等到下一盏茶喝淡了,就能看到结果了。”    凌霄恪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既然话已说到此处,便叫人重新上茶。    可事情发展的速度比木清逸估计的来得还要快。第二盏茶刚上。凌府的管家便慌慌张张地前来报信道:“老爷,老爷……宁将军府上已被金甲卫围住,宁将军已被押送进宫,阖府上下正被查抄!”    “当啷”一声,凌相被刚换上的茶烫了手,失手打碎了茶盏。管家不明所已,只见凌相挥了挥手,只得躬身退下。    木清逸放下茶盏也起身了:“比本王预计的还早了一刻钟。我那父皇果真是个急性子。而且我估摸着父皇已知道他钦定的太子爷喜欢的是自己故去的女儿了。凌相是还没想好要不要站到我身后来,那便慢慢想吧。本王等不得。还有要事要办。”说完掸了掸紫色绣银龙的袍子起身告辞了。    这一日发生的变故实在太多太杂乱。凌相在官场数十年,不是没有经过风流的人。而今日木清逸给他带来的震慑实在太大,事到如今,他不会不知道眼前这个“招蜂引蝶”的五殿下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狠角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深知,木清逸若今日就这样离开,那他便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宁府都能倒,那么在丑闻之下,一蹶不振的木清风,哪里还能在森清逸的攻势之下保得住太子之位?凌霄恪不再游疑,对着木清逸的背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朗声道:“多谢五殿下垂青,下官愿誓死跟随。”    木清逸没有回头,只大笑着迈出门去:“凌相贵为一国之相,本王日后自是不会亏待。”他又略一停了脚步道:“对了,若本王估计得不错,凌相的长姐如今在宫中只怕也是被禁足,无法协理六宫之事了,凌相大可不必担心会对她没有交待。”    看着那道紫色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凌霄恪终是受不住今日的刺激,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半天没有爬起来。    这个人,怎生得突然之间变脸变得这样快?纵是凌霄恪纵横官场数十年,今日也真真是被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五皇子吓坏了。    扮猪吃老虎……会咬人的狗不叫……说的,就是这样的主啊!    木清逸确实忙,他这一日,他不仅忙着布下这样大一个局,还忙着拿捏好时机来相府收了凌霄恪。这会子,宁远威被拿,宁家军必定哗然。虽说他事先已调集自己的人去镇压和安抚。可结果如何,他心里是没底的。在凌霄恪面前的那份镇定的淡然,有七分是真的,还有三分还在为军中之事悬心着。    那些跟着宁远威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不是那么好收服的,特别是他嫡系的那两支驻守在西坡大营和风谷坡大营的两处要塞。只怕这会子宁将军一出事,这两处就要先乱起来。    先前他将自己暗卫中的二十四个顶尖的高手派出去各领了一支队伍,在宫中派人出来为宁府的事情而大肆搜查的时候就同时出动,前往各处去控制住营中将士。如今他办妥了凌相的事,便要着急去了解前方的情况了。    好在此时非战时,宁家军分散各处。所以控制起来相对容易得多。此前各营中他已策反了一部分人。但一时骚乱之下,兵戈相见是不可避免的。必要之时,还需要他出手安抚才是。    他能想到这一点,木森然自然也是想到了。在派人出来扣押宁府中人的时候,木森然派出了所有的金甲卫将东都城的几个出口都封锁了,各营中自己的人手也都传递了消息。所以此时,他透出底牌的时候到了,他既要抢在木森然之前,又要控制住对宁氏一族衷心耿耿的人,他抢的不仅是人,是兵力,还有时间。    木清逸回府得正是时候,甫一入府,便陆续有人来报,各部大大营得到威武大将军宁远威被押送进宫的消息都有些哗然。可除了他直系的两处大营之外,其它支系也都还好。毕竟先前宁利锋一事已使得宁家的威名大不如前。若没有宁利锋的事,今日大部分兵营不会收复得如此轻松。    当然,这几处大营因着有木森然的人在,所以也起了一些冲突,只是木清逸派出去的人兵强马壮,营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策反的人也都跳出来煽动说太子中毒颇深,无法监理国事。陛下垂垂老矣,这天下终究会是五殿下的……一时之下,谁也不愿意为并不明朗的事情拿命去拼。而且木清逸只身一人换回俘虏、救营中将士于疫症……在军中也得了些民心。大部分的营中只斩杀了几个“刺儿头”,便偃旗息鼓,静候帝命,不再喧哗了。    反观木森然这边就棋差一着。他只防着宁远威,却未范着这一切都是那个最无能的儿子导演出来的,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木清逸竟然有自己的兵力,并于他之前就整装待命。所以木森然派去的人对于突然出现的另一支军队完全都懵了。何况对方实力强劲,劣势之中的他们也都只得静观其变。    只有西坡大营和风谷坡大营的两处宁氏嫡系发生了举兵骚乱。领头的几个揭竿而起,叫嚣着要杀进东都城,荡平皇宫救出他们的将军。    木森然安插在那两处的人并不能在这危急关头制止住他们。不仅如此,还被宁氏的人砍了头,挂在旗杆上祭旗。    一处由吴诚带领,另一处由另一暗卫带领的军队如神兵天降,还没等那支宁家军杀出大营,便厮杀成一团。任何时候,擒贼先擒王都是至胜法则。吴诚他们的功夫,比起宁远威也是不多让,出神入化的功夫之下,几个回合就将对方的将领斩杀于马下。没了将领,那两支死忠于宁氏的队伍战斗力急剧下降,一番血洗之后,宁家军一败涂地不说,又坐实了宁远威起兵造反的罪证。剩下的残兵败将在恐吓和诱惑之下,再无人不要命地去打一场本就不会胜的仗。    这一切,就如闹剧般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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