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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磊也早已牵着马退了下去,这深夜的林子里,只余他们二人,而他,竟然没有问一句:累不累?冷不冷?饿不饿?难不难受?更没有问半句她在路上是否一切安好的话。    “是你想多了,我没有不高兴。只是路途遥远,你本不该来。如今天色太晚了,我还有要事处理,我叫人先带你去休息,晚些我再来找你。”    说完,他转过身子就要叫人。    端木晨再也忍不住,从身后一把抱住他:“且行,你怎么了,怎么待我冷冰冰的,有什么事,你告诉我,莫要这样距我于千里之外,好不好?”    她强忍心慌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颤抖。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原本熟悉,却又突然陌生起来的人,叫她怎么不害怕。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坚信,他不会骗她,不会害她。    只是……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能让一个疼她到骨子里的男人突然之间就变得冷若冰霜,像个陌生人一般的疏离?!    在她从背后拥抱上去的那一刻,她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衣服里。她感觉到被她抱紧他,身子一僵,继而转过身来,也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闻到他的怀里熟悉的味道。感受到他的嘴唇缓缓落下来,最终印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那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气味钻进心里,此前的害怕终于放了一些下来。方才的那个人,突然之间透出来的疏离和冷淡,让她竟然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别人伪装的。    直到此时,她闻到了他身上她所熟悉的味道,感受到他温暖而有力的怀抱,她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任平生搂着她,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对她道:“我知道你这一天也累坏了,你先下去休息。这个村子住的都是普通的百姓,山上也只有两三户人家。我已让一户暂且下山去亲戚家住两日,你先去那里休息一会儿,我晚点过来。”    “那你……还要去哪里?”她怯怯地拽着他斗篷的衣襟,舍不得刚一看到他,又要分开。她走了那么远那么远的路,她还有好多话要和他说,她想和他说,这些日子是如何的想他,也想说,这一路上是多么的不容易,但是为了能见到他,她觉得一直都值得的……可是,他连这点时间也没有,已是半夜了,他却还要走……她万般不舍地仰起脸问他。    他叹了口气,屈起手指抹掉她眼角的一滴泪道:“我在这边的小屋里,要处理一些公事,宋磊送过来的急件要马上处理。乖,去那边等我吧,好不好?”    她原本想说,要跟着他一同过去处理公务的。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公务函件不也是宋磊送到仁心堂来,她给他沏茶,他在一旁批阅吗?如今,怎么要让她回避呢?难道真的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能让她知道么?    可她见到他一脸的疲惫,似乎隐隐的还有些无奈,也深怕自己一时任性跑来,确实给他添麻烦了,便也没有再坚持。只是暗暗地责怪自己有些草木皆兵,过于冲动了。    其实,她早该相信宋磊的话,他好好的,一根头发丝也没少地在这里忙他的事。而她呢,因为担忧,便头脑一热非要跟过来,只要一想到他或许有什么不妥,她便稳不住心神。这下终于见到他没事,又担心起自己是不是给他添了麻烦。这恋爱中的女人一旦对心上人上了心,便脑子不够用,一头子想起,便不管不顾了。    她终是松开了他的衣袍边角,乖巧而歉疚地点了点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随着一个侍卫往他安排好的住处,一步三回头地过去了。    那是一个简陋的小木屋,典型的山居农人住的地方。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难为了主人,把这小地方收拾得还算干净利索。主屋内有一张木床,看得出来,被褥什么的都是重新浆洗过的。这样一个大半夜,对于累了一天的她来说,这已经是个很不错的住处了。    一想到他百忙之余,还命人给自己置下个住处,她又欢喜起来。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心事重重地脱了外衣,她便躺到床上休息。全身累得散了架,脚也重得抬不起来。此时的心里乱成一片,有太多的疑惑不解要等着他来了去问他。她太想知道他为何不声不响就突然来到这里?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一呆就是这么久?为什么见了她却并不开心……为什么……为什么……    可他总是不来,总是不来,她等啊等,等了好久……她实在太累了,困极了,却忍不住想睡,又想到她还要等他,便眯着眼睛靠在床头等她。    不知过了多久,任平生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她倚靠在床头等他的样子。    他并没有脱衣躺下的打算,而是轻轻地坐在床沿,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骑了一天马,只为证实他平安无事的女子,累成这个样子,还不躺下好好睡,非要倚在床头上等他。    这会子,就连闭着眼,还揪着眉头,两手紧紧地抓着被子,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    唉……这一切,叫他如何是好?    他忍不住抚上她紧皱的眉头,而她本来就没睡着,见他从进屋到现在,仍是一副怜惜自己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睁开了仍旧清明的双眼。    她坐起身来,在灯下仔仔细细在打量已许久不见的他。    只见他瘦了好多,也憔悴了好多,眼窝有些深陷,胡茬也冒出来一大截,双眼内有着红红的血丝,也不知是没休息好,还是肝火太旺上了火,不知道这些日子他是在为何事而操劳。    “且行,我来,给你添麻烦了,你不高兴了,是不是?”她拢了拢被子,坐得靠他近了些,又顺势把头倚在他的肩上问道。    “没有,你想多了。累了一天,快些睡吧,明天我还有十分重要的事,不能陪你。如今天也快亮了,明日等你休息够了,我就派人送你回去,好吗?”任平生斟酌再三,还是把心底的打算一骨脑儿说了出来,他怕自己再犹豫,撵人走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疲倦和心力交瘁。可话里话外又透露出毋庸置疑的坚决!    什么???!!!明日就走???!!!    她万不曾想到自己跋山涉水终于得见到他,二人关在房里,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要自己走!!!如此看来,自己在此,真是不受欢迎的那一个!!!    她确实是情急之下乱了分寸,太过担心他的安危了!她本就不该不听宋磊的劝,她不该来的!不该的!!!    原本她还想着,既是来了,便想留下陪他,听宋磊说,两三日后,他忙完了便会回去。她便想着,在这里住上几日,这么远的路,他怎的也要同她一道回去的。    可她万不曾想到,既都来了,连让她缓一缓的时间都不给她,匆匆一见,歇上几个时辰,隔日就又要她离开?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这样撵她?要这般不顾惜她?这般赶走她?!她心中自是有万千疑虑,万千的不乐意。    她刚要开口询问,又对上他一脸的倦意,和并不想多谈的表情。她想着自己莽撞跑来,似乎真的给他添了麻烦,便又心怀愧疚,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强忍着已泛到眼眶的泪水,委屈地答应道:“这次是我不好,是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便执意要跑来。你莫怪宋侍卫,他也不愿意带我来的,是我不听劝。如今见你一切安好,那我明日一早便回去了。你在此,自己保重吧。”    她原本是一半委屈一半堵气地说着这话。想着他好歹会心疼自己一下,说上些体贴的话暖暖她的心。可那边的任平生没想到她会什么也不问,就如此通情达理地答应离开,隐隐地松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借坡下驴地说:“你能如此懂事,我也就放心了,知道你跑这么远不容易。但……你还是回去等我吧。”说完,他自顾自地站起身,走到一旁脱了外袍,吹了灯,便叫她一同歇下了。    她没想到他竟如此回应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挪到里面去,留出空出来的一大半床铺给他。    躺下来的他,仍旧伸手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只是二人之间,不像在潮方城那样亲密了,他也不像往常那样将自己圈在怀里,搂得紧紧的。她不知这一切是为什么,总觉得他的怀抱有些冷,有些生硬。她想问,又不知如何问起,难道要她去问:“你怎么不把我抱得再紧点吗?”    她抬起头看,想和他说说话,却发现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不知道他是真的累了,还是不愿意与她多谈。累了一天的她,此时却再也睡不着,小手不老实地从他的衣襟里伸了进去,她内心有种莫名的恐慌,任平生这种故意要与她拉开距离的样子,她并不陌生,她不是没有见识过,当初刘燕灵在府里的时候,每每向他示好,他便是如今这冷淡回避的样子。    难道说,他不再爱她了吗?要与她拉开距离,撇开她了么?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用这种曾经对待刘燕灵的方式来对待她?!    不等她的小手顺利地钻进去,他便敏捷地一把抓住她的小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累了,你明天还要赶路,乖,早点睡吧。”    他并不睁眼,依旧是十分疲倦的样子。而这厢的端木晨早已被他的拒绝羞得满脸通红。    每次欢好,都是他主动欺身上前。难得她强忍着全身的不适和满腹的委屈主动一次,却被他如此生硬的拒绝,而且半点也没有哄哄她的意思。好歹她骑了整整一天的马,最后他却连问候都没有一句……    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虽说,她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他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两行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她甚至听得到泪水从眼角滑落,砸在床单、枕头上“簌簌”的声音。    她压抑住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听起来不像是在哭泣。    过了一会儿,身边的人没有一丝动静,似乎睡着了一样。她也佯装睡熟,翻身离开了任平生的怀抱,背对着他,侧身面朝墙躺着。    身后的他,在她背对着自己的同时,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清明,哪里有半点睡着了的样子。只是他咬了咬牙,没有扭过头去看一眼这个蜷着身子缩到床边的女人,复而又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她心里酸酸的,身后的这个男人,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伸出长臂又将她搂过去。而是各自保持着一个姿势,两人之间,隔着一尺宽的距离,就像隔着一片海一样,各怀心事地背对着背,纵然她脊背发凉,心中发冷,身侧的这个男人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再也不愿意施舍一点温暖,一点爱意给她。    眼泪就这样流着,泪水顺着鬓角浸到了枕头里去,心中五味杂陈,她多想哭闹着叫喊着转过身去撕扯着他,大声问他……可她一想到他紧闭双眼,紧闭心门的那个样子,她再也没了勇气去质问,她害怕,怕问出什么不好的结果,是她不能承受的痛,若是问出比如今这冷漠还要残忍的话来时,她又该怎么办?他是不爱了么?是有了新欢么……难道得到了便不再珍惜,是所有男人的通病吗?她不敢去想,只得望着面前那堵冷冰冰的土墙一个人默默流泪。    黎民前的黑暗就这样沉沉地压在这个荒郊野外的小木屋上空,也压在床上相隔老远的两个人心上。    就这样,两人再没有任何肢体碰触地度过了他们在一起以来,第一个难熬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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