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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是安去了趟比利时。  姑表亲在那里完婚,周是安的父亲作为娘舅,姑妈家有邀请他父母去观礼。  可叹,周父年纪大了,实在经不住这来回的机程疲劳。  他作为次子,又单身汉,自然要替父母跑这一趟。    折返回来,周母就病了,胃体间质瘤,好在病理分析是良性的,医生知会家属,间质瘤本身是属于交界性肿瘤,也就是处于良恶性之间的,手术以后,也是有复发几率的,如果出现复发,下次可能就没眼下这么乐观了。  周是安呷一口普洱,给言晏交代,为何在医院能碰上她。  他们坐的位置临窗,风雨暂时休住,中式的推窗,半开一扇,凭栏,能听见蛙声,能闻见粉花碧木的香气,静动牵掣间能叫人听好些时间的神。  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怎么大家竟往医院去了,言晏觉得话说到这里,她始终还是要宽慰些什么,这是起码的礼貌,“凡事还是要往好处想,起码这次是万幸的,今后要劝你母亲定期检查,防微杜渐。”  周是安搁下手上的茶杯,隔着些茶雾,一张四方桌,他严阵以待的嘲讽,“了不得,认识你几年了,今天头一遭对我这么客气有加。”  言晏对于他的不领情,好像意料之中,她全然没脾气。  服务生正好上菜,周是安收起玩趣的心,拿湿帕子擦擦手,关照对面的她吃饭。  周是安替她点了道汤盅,佛跳墙。言晏却对着汤盅,食不知味,汤匙一直翻看着盅里的食材,却迟迟不入口。    “不是喊饿的嘛,这会儿又不吃了,还是技痒了,在偷师?”  周是安说,这里的私房菜都是最寻常的家庭做法,哪怕是这道名菜佛跳墙亦如是,他让言晏别翻了,翻不出天九翅,当然,即便最寻常的做法,言晏也偷不得师。  每个厨师都有他独特的一味配方,哪怕食材配比精准无疑,起锅,入口,你始终觉得差了点什么。  差什么呢?  “差点精髓,每个厨子特有的精髓,差他手里的那点人情味。”  周是安也不动筷子,就这么神神叨叨地坐在言晏对面和她谈这些不着边的话题。  言晏看他再抓一把瓜子,懒散地侧身依窗栏,才意识到他不陪着她一起吃,“你不吃?”她问他。    他自顾自地剥瓜子,指指手边的茶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这一桌子菜,她一个人吃?    “今儿是十五,我母亲初一、十五都是吃素的,她在医院躺着,我就替她守一次斋戒吧。”周是安随口解释给她听。  “哦。”    不痛不痒的话题,都被他们关照了个遍,言晏也告诉周是安,去医院是探蒋文煜父亲的病。  “嗯,所以,失魂落魄是为了蒋文煜?”周是安知道言晏与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不会深究这失落间的旁意。  言晏不出声,他当她默认。    言晏好几次想鼓起勇气问他个问题,又怕弄巧成拙,闷闷作罢。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吃完一顿饭。    他们出庭院的时候,雨全然停住了,吃饭前周是安没让司机等,打发了自己的车子。  眼下,言晏错了半个身,在他身后,跟班似的走着。  私房菜的老板与周是安再会,还让他给周父带好,看得出,他是这里的常客。  言晏心上在盘算这么个念头,没成想,他回首瞧她一眼,跟她道,“你外公过世后,我父母就换到这里吃私房菜,十来年了。”  他能听到她的心事。    言晏心神散着,出了那栋别院,踩了块水洼地,鞋面全浸了水,透到里子里,湿漉漉的。  周是安两手抄在西裤口袋里,且笑她。  “当心点!”他事后诸葛。    平日里言晏见他,都是高跟鞋居多,今天休息日,她穿了双白色帆布鞋,雨天灌了水,难受不谈,这么冒冒失失的,她尤为难堪。  足足比他矮一个头不止,言晏要看他,势必得抬起头,今天,他又好像尤为地惜字如金。  言晏理解为是他母亲因病住院的缘故。    “李修齐那事,没人再议论你了?”  他说着,伸手来拉言晏的手臂。  言晏应着他的话,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议不议论,反正我始终是一个谈资。”  不知是她的话,还是她躲闪的太笨,总之,周是安冷哼了一声。    “花还喜欢嘛?”他换一个话题。  言晏不答。  “这半个月没得闲,刚回来,亲娘又病了,实在脱不开身想儿女情长,……,有点可惜……”周是安故意说话大喘气。  言晏抬头望他,雨后的微微南风里,有尘土的气息,有漂浮的热气,他身后的灌木里,还有早桂的甜香,她怔怔听他再道,“浪费了半个月的试用期。”  言晏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斋戒日,可以喝酒嘛?”  “如果你请,我可以破戒。”周是安很爽快地应她的话。  言晏颔首,“那找个地方,喝一杯。”    *  他们在酒吧刚坐下,言晏就声明,她酒量浅,说好的一杯。  周是安一副客随主便。  言晏仰头喝了半杯啤酒,拈一块话梅丢进嘴里,很草率的口气,“你说的三个月试用期,成交。”  周是安微微挑眉,右手食指碰着冰啤酒杯上的水珠子。  “哦,我当你上回就答应的。”  “……”  “因为什么?”周是安问她,因为什么,怎么十来天不见,像转性了似的。  “喜欢你,还不够嘛?”言晏直勾勾地盯着他。    周是安怀疑她是沾酒即醉。    他不言不语等着她的下文。  以至于言晏忘记了她的一杯原则,他也不提醒她。    “你不会懂我的心情的,我和他二十年的朋友,那种默契失衡的感觉太糟糕了……,他爸还病着,我情愿他是说让我配合他骗他爸,……,可是不是,他突然那么认真,我却没有那种相同的心情去回应他,……,我好像话说重了,……,他不该的,不该对我说些有的没的,我喜欢他,可是不是那种喜欢……,以至于我现在喜欢别的男人,好像对他来说都是负疚的,他对我的好,都显得我很白痴,很伪善……”  “他明明喜欢……,怎么可以跳来跳去,这太荒唐了……”  “他突然间,让我变成了一个傻子,……,我除了让他住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言晏酒后微醺,朝周是安喋喋不休地倒了许多话。  “你在说蒋文煜?”  昏昏沉沉地被提到那人的名字,言晏不禁醒醒神,她出口的气息里已经满是酒气,红着眼与脸,全然没多少警惕心了,“你会不会同时喜欢男人和女人?”    周是安被眼前人的这句话,问得目光紧了又紧。  看来上次周晨曦的话还是蒙对了。  臭小子闲得屁股蛋子疼,跑去和人打架,还是言晏的那个小竹马先生。  周晨曦说,根本就是想和言晏逗会儿闷子,没成想她身边的那个小男人一言不合就动手了。    尽管事后周是安跟侄儿解释,那小子喜欢男人。  周晨曦不信,那小男人看言晏的目光,根本不是gay蜜间的自觉。  起先周是安没当回事,感情这东西很妙也很玄,血气方刚的时候都成不了,年纪越活越透,太过相识,未必是件好事。  可是他此刻瞧言晏眼里的光与火,即便对那个姓蒋的,没有男女之情,也有些混乱了,混的是,她搞不清他们之间的男女界限了;乱的可能,她会把友情胡作成爱情。  毕竟那小子太懂言晏,也太体贴言晏。    “一个人的性认同和对性|伙伴的选择可能会存在矛盾。当然,我也相信,有些喜欢是超性别的,就是纯粹喜欢你这个人,无论你是什么性别了。”周是安一番话,算是答她的问题。  言晏咀嚼着他话里的意思,酒意再浓了浓。    “言晏。”  “嗯?”    周是安发现,短暂分别后,再见她,不知是周身还是骨子里,少了些勿近的抗拒。  那份温驯,他再见她的第一眼就搅乱了他的心。  像是被他上次那个吻,惊弓了些什么。    她难得在他面前如此乖从,似乎上次那个浅尝辄止,惊骇的不只她一个人,也冲破了周是安自己很多戒律。  他说不清,这些年始终不愿意去碰旁的涟漪,到底是心里那根刺没拔干净,还是初遇言晏,他就留一道影子在心里。  他是在等清算过去?还是在等那倩影长大。    周是安没有饮酒,神思自然是清明的,只是他这样瞬也不瞬地瞧望着言晏,太动人遐想。  “你从前的恋人,是比你大的姐姐?”这讯息还是从他的侄儿嘴里听到的。  言晏有点醉了,介怀的事,一桩桩往心外蹦。    “是,比我大五岁的姐姐。”周是安答她,呼吸间,将她的酒气吸进了自己的鼻息里。  “很漂亮是不是?”  “自然。”  “……”  “我向来喜欢漂亮的女人,不然,也不会招惹你不放。”周是安是个过来人,他当然要聪慧地为未知的事,添把火。  言晏摇摇头,“不必说些轻佻的话,我知道你不是轻佻的人。”  “哦?我被你这么拔高了?”  “嗯,起码你是个很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无论难与不难,接受不接受,你对待女性的态度,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浮躁的人。”言晏双手抱着啤酒杯,下巴磕在杯口上,歇会儿精神的样子。    “哼,”周是安忍俊不禁地笑一声,“你大概是忘记在那栋民宿里,狠骂我和你舅舅都是混蛋的情形了。”周是安给言晏提个醒,勉力认同她那回对他的定义。  言晏弯弯眼角,皮笑肉不笑,敷衍他。  “别把我想得那么好,我还是喜欢你骂我混蛋的样子。”周是安正色朝她。  言晏抬抬眼眸,蔑视他的神情,怼他一句,“变态。”    “既然这么看清我,那么你认为我现在是个要什么的人?”  周是安这话像是在扯闲篇,更像是点拨,乃至是怂恿。    言晏直起身子,下巴离开啤酒杯处,赫然一个圆形的红印子。  她似醉非醉。    “你要什么?”  “我在问你!”  “哦。”她答得几分委屈,酒精催化着情绪无限躁动,升腾。  她朝他坐的位置,掇一掇椅子,再喝一口杯中所剩无几的酒,不忘吐出嘴里一直含着的话梅核。  朝周是安听听神,望几眼,再就毫不忸怩地偎身上前,拿沾着酒气的唇送他唇上。    她想告诉他,无所谓成与不成,也无所谓家里人如何看待周是安了,她就是有点喜欢他,哪怕三天后,三个月后,他们分道扬镳,也无所谓了。  起码目前为止,认真中意她,而她自己也有同样心情愿意回应的,只一个周是安。    言晏拙劣地揪着周是安两臂上的衣料,唇贴上他的唇,感觉到他的冷静不作为,有些难堪地挪开身子,看清周是安一张俊俏自若的脸,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    “你喝醉了?”周是安问她。  她以为他在给她找台阶下。  自然忙不迭地点头,说些什么。  再听他开口,“不认账的索吻,我可没兴趣哦!”  言晏窘一张脸,呆呆看他。    什么意思哦,亲一下,就要负刑事责任哦?!  言晏的脑袋一个膨胀成两个。  她没盘算出下一句体面的话,就被眼前的人伸手揽腰——    周是安像抱孩子一般,将言晏从跟前一张椅子上,揽住腰后,拖到他跟前,膝上。  她被他这乖张的亲昵吓得微微张着嘴,错愕得很。  周是安整巧,舌尖钻进了她的口里。  他嗤笑,想告诉她什么,被舌上尝到的她先前吃的那颗话梅酸倒了牙;她人又在他臂弯里挣脱……  那弱而脆的力道,张弛间,更教人乱了分寸。    力道博弈间,周是安用深吻来告诉言晏,他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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