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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的第一天,苏木木难得地想睡个懒觉。迷迷糊糊地醒来又睡去,苏木木意识逐渐飘离。  真安静啊,苏木木在彻底沉入睡眠的前一秒感叹着。  紧接着,房间外锅碗相碰破碎的刺耳响声将苏木木的睡意搅了个干净。苏木木皱着眉头转身将自己蜷缩起来,在心里默默倒数了三秒,然后起床,搭拉着拖鞋打开房门。  客厅地面上,一片狼藉。  已经做好的红烧鱼和生的白菜、肉馅以及其他的瓷碗碎片、装菜用的筛子全部到了地上,而原本该放着它们的餐桌此时空空荡荡,一粒蒜末也没留下。  苏妈妈和苏爸爸一人占据客厅一边,隔着满地的残局你来我往的破口大骂。  完全没了遮拦的是苏妈妈,梗着脖子不甘示弱的是苏爸爸。  苏凡垂着眼站在桌边,脚边上沾了一大块油黄的污渍,一看就是那条死不瞑目的红烧鱼的杰作。  苏木木把傻愣愣站在那儿的苏凡拉到自己身边,拍了拍他的头,道,“去换一条,把这条冲一冲,拿洗衣粉泡着。弄完了进房间去,等他们吵完了再出来。”  苏凡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以往的调皮活泛劲儿也一下回来了,点了头,就立马跑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两人还在用尽全力地往外吐着一切市井小巷中可以听到的最尖利、最刻薄的话语。    苏木木垂手在一旁看着,即便这样的场景在苏家不过是家常便饭,像是自苏木木出生起就带着的丑陋胎记,从初生懵懂到如今长大成人,这黑黢黢的胎记不仅从未消失,反倒随着岁月流逝越发扩大。  每次看着,苏木木还是无法克制住内心深处涌动翻腾的厌恶。  总有一天会变得无动于衷的,苏木木告诉自己。    苏木木去厨房拿来扫把,捡起几个碎的不那么彻底的碗盆,剩下的一股脑全部扫做一堆,扔进了垃圾桶。又用拖把把油迹擦干净。  等到这些做完,苏木木转身,刚想开口随意说几句劝和的话。就见苏妈妈突然向苏爸爸冲过去,动起手来。  苏木木一惊,说不清楚陡然漫上心头的是气愤还是再不报一点希望的失望。  苏木木上前,挤进两人中间,试图把两人隔开。  苏妈妈挥舞着双手不肯罢休,苏爸爸在苏木木身后沉默下来。  “够了,别吵了。”  苏木木大声喊了一句,可苏妈妈眼神根本没放在苏木木身上,对苏木木的话更是没有一点儿反应,只一个劲儿的叫骂着要往苏爸爸那边去。  挣扎中,苏妈妈一手往旁边一挥,指甲在苏木木左眼角到左耳下划出长长一道血痕。    苏妈妈仍在叫嚷着,苏木木松了手,转身回到房间,把门关得震天响。  声音透过木门仍旧清晰地传来,苏木木仰躺在床上,闭着眼,什么也不去想。  外面仿佛嵌入这座老房子灵魂里的吵嚷声不知何时终于停了。  苏木木睁开眼睛,目光清明地看着低悬在眼前的天花板。白色的墙面在经年的雨水侵蚀下大片地泛黄,如同秋日十月里大朵大朵绽开的西洋菊,挤得满满攘攘的,而那缝隙里隐约可见的一点白色,倒成了明晃晃的陪衬。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这个家?这样的夫妻?  这些是年幼的苏木木曾经认为会困扰自己一生的不解之谜。  可原来,时间果真是太过神奇的一个东西,把苏木木原本可能多愁善感的心裹成坚冰,变得刀枪不入。  所以,未解之谜也许仍未解开,但对曾经的苏木木来说仿佛天一般大的困扰,如今早已随着岁月的流水,不知道冲到了何处。  苏木木甚至连当时的心情都不太想得起来了。  苏木木也不明白,自己这一副冷冰冰的心肠,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还是她自己给自己打造的一副盔甲?  苏木木倾向于前者,她天生如此,其他的东西,不过冰天雪地里又一场小小霜降,算不得什么。  苏木木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脑中一把扇子轻轻一挥,吹走了那些无关紧要的想法。  “该学习了。”苏木木心想。  坐起身,苏木木下了床,坐到桌边。  刚翻开一本练习册,身后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苏木木转身回望。    是苏妈妈。  苏木木垂下眼睛。  苏妈妈自顾自走到苏木木床边坐下,开口道,“木木啊,我和你爸爸,就是这样,没办法不吵。你看看你爸爸,他这个样子,”苏妈妈的脸都皱起来,又显出些刚刚吵架时尖刻的样子,“他这个样子,我看着就生气,真的,我心里有气,我没法儿不跟他吵。”  苏木木一言不发。  苏妈妈顿了顿,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换上个慈母般的表情,她去看苏木木,却发现她女儿没有在看她,苏妈妈的歉疚深了一些,“木木啊,但是你不用受我们的影响,我们是我们,你是你,你这么优秀,你只要好好学习,你什么都不用想。”  苏妈妈说到这又停了一下,过了会才接着道,“你就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像个小公主,想着你自己就行,爸爸妈妈的错,不关你的事。”  苏木木很想笑出来,但又觉得没什么意义。  苏木木最终也只是在沉默地听完所有之后,淡淡地回道,“知道了。”  苏妈妈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中午你们自己出去买点东西吃吧,晚上我炒粉。”    苏妈妈离开,苏木木转回身,盯着眼前印着密密麻麻题目的练习册,几个吐息之后,静下心来。  苏木木安静地写作业,动作不紧不慢,解题的速度却尤其得快,笔下练习册簌簌翻了好几页。    直到苏凡从门外探出个脑袋,冲着苏木木的背影道,“木木,吃饭去吧,我快饿死了!”  苏木木填完手下的一个小空,放下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拿了钱包和钥匙,苏木木走向门口,“走吧。”    十一第一天,外面的人也不见少,苏家周围的小馆子,人甚至比平时还多些。  苏木木不爱吵闹,要了四碗牛骨粉几笼蒸饺带走,苏凡跟在一边,摸摸肚子,底气不足地抗议道,“就在这吃嘛,又得跑回去,我肚子都在叫了。”  “来回就两百米,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苏木木淡淡道。  苏凡也就意思意思地抗议一下,苏木木开了口,他就老老实实地等在一旁。    姐弟俩提着买好的东西回了家。  苏妈妈看见两人买了这么多,脱口而出道,“不是说了你们俩吃吗?买这么多干嘛?”  看见摆在桌上的有四碗粉,登时有些不高兴,“还给你爸爸买干嘛,想吃什么他自己不会买啊。”  苏木木什么也不说,提了一碗粉进了房间,苏凡拿了粉和蒸饺,一溜儿地跟在后面,一看就是个熟练工。    姐弟俩吃完粉,苏凡扔个垃圾的功夫就没了影,苏木木有些羡慕他永远那么旺盛的精力,自己今天在床上待得够久了,可到了点,还是挡不住地有些困意。  苏木木定了个闹钟,睡了半小时,醒了之后才继续学习去了。    城西一间普通高层公寓内。  夏玉芳从晨起就开始忙活,一上午像个滚轴的陀螺一样,从客厅到厨房,转个不停歇。  一家之主张鹏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西装笔挺,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嘴角两道八字法令纹与眼角纹路遥遥相应,拼出个端正肃穆的威严来。  见妻子终于做好了菜,正把围裙摘下放到一边。张鹏远看向妻子,开口的声音也像他这个人一样,刻板端正,“给小夏打电话了吗?”  夏玉芳一笑,抬头看了看钟,“早就打了,这会儿估计快到了。”  张鹏远闻言点点头,“这次再和他说说,半大孩子,一个人住外面没个人照顾终究不行。他这亲人还在这儿,一个人住在外面也不像样子。”  说到这个夏玉芳就愁得慌,“谁说不是呢?我姐姐就这么一个孩子,临走的时候托付给我照顾,结果被我给弄成这样。可是琳琳她,唉。”  张亦琳确实是娇惯了点儿,可这年头谁家女儿不是被捧在手心里当公主似的宠大的,张亦琳对别人也都不错,唯独对自己这个亲堂哥,事事看不对眼,处处对着来。  夏玉芳对付不了自己女儿,调和了十几年,仍是没把这矛盾调节好,还愈演愈烈,“你说,琳琳她小时候明明特喜欢粘着小毓的,怎么临了临了,懂事了之后反而不亲近了呢?”  张鹏远不太关注这些孩子相处的细节,只道,“还不是你惯的,她都这么大了,该懂事了,不能老惯着她的臭脾气,这次你要是和她说不通,我去和她说。”  你去,你去不只有吵架的份吗,夏玉芳心想。  摆了摆手,夏玉芳把这句揭过,“算了吧,你啊,在法庭上天天判对判错的还不过瘾,回家了还搞这套呢。还是我去吧。”  张鹏远提高了声音,不赞同道,“就是你天天在旁边说这些,我才没机会教育她。”  “好好,”夏玉芳不与他争辩,“我去叫琳琳起来。”  张鹏远在原地摇了摇头,低声无奈道,像什么样子,这个点了还赖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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