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田抿了一口酒,“啪”的把手中的筷子重重摔桌面上,怒视张大婶:“你这臭婆娘,这俩杂碎咋跑出来了?你今天杂屋忘了锁?” 张大婶想起张大田蒲扇般的巴掌,若是承认了一顿暴打是免除不了的了,急忙辩解道:“我锁了啊。”可锁了门,灵花颜他们又是怎么跑出来的?她想了下,又不确定了,小心翼翼低头道:“当家的,我这就让他们快回杂屋去。”她朝凤赢灵花颜呵斥道:“你们俩个,还不快回杂屋?” 凤赢轻轻的皱起了眉头,他认真的道:“我和花颜都不想再呆那儿,我们要离开这里。” 他甚至还朝张大婶笑了笑。灵花颜觉的他变态,张大田觉的他在挑衅。 张大田青筋毕露,脸庞变形,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上下打量凤赢。 凤赢语气清冽道:“你想和我动武?”他胸口还是隐隐作痛,但并不妨碍他调动天地之间的灵气。一瞬间,他周围游淌着异样的气息。 张大田从会走路就开始在绣谷村的大山山脚下蹦跶。十来岁拿着弓箭就敢一个人进山捕猎。绣谷村群山环抱,座座大山深处野物众多,也凶性十足。张大田脾气暴躁,粗鲁不堪,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绣谷村最出色的猎人。每年都有或多或少的人永远留在大山深处,只有他永远都完好无损的归来。他能成为绣谷村最会捕猎的人,除了他身体强壮,还有一个他从未对人言,最重要的原因:他生来对危险有着明显的直觉,能远远避开带给他心悸的地方。 凤赢跟魁梧的张大田比起来算是身形单薄了。但今日不知为何,张大田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张大田恍惚觉的面对的是一头狰狞的凶兽,会轻而易举把自己撕的粉碎!他耳朵嗡嗡直响,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额头悄然落下了一滴汗水。没有人发现,他的后背已经湿透。 张家小儿子倒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跳起来叫骂:“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现在想走就走?” 张大婶偷看一眼张大田,小声提醒道:“你别说话,你爹还在,会打他们的!” 冷汗淋淋的张大田被母子二人的对话惊醒。他眯了眯眼,刚刚带给他无限恐惧凶兽已经不见了,不过俩手无缚鸡之力的外乡人。他大概是被那小子胡言乱语气昏头了,居然出现了这种可笑的幻觉。上山打猎终归是危险的,哪里比的上拐卖外乡人来的轻松有钱?外乡人,不过会说话的货物而已。他是鬼迷心窍了,居然会怕货物! 张大田直接从张大婶屁股下面抽出凳子朝凤赢狂奔而去,他要砸断凤赢的肩膀,胳膊,让这小子跪地求饶,以洗刷他刚刚怕的发抖带来的屈辱感。他相信这一砸,非要了这小白脸的半条命。 张大田动作很快,几步就窜到了凤赢面前,他甚至看到灵花颜惊恐的扯着凤赢的衣袖想让凤赢躲避,而凤赢一动不动一直无惊无惧的直视着他,这让他很不高兴。张大田非常讨厌死到临头不死命求饶,还一副满不在乎样子的人!所以他改变主意了,决定直接砸到凤赢头上,死活不算,先出口恶气再说! 凳子带着呼呼的风声朝凤赢头上砸去,张大田满意的笑出声来,嘴巴咧的很开。然后,他眼前一道厉芒闪过,他都没有看清楚是何物,脖子一凉,猛然剧烈疼痛起来,他马上发出短促的痛呼声,手无力的瘫软下来,凳子摔到地上,他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惊恐着看着大股大股的鲜血从自己喉咙处飙射出来。原来一个人的血可以喷的这么高,这么远!他想高声叫喊,才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他费尽力气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以期待鲜血流的再慢一点,却发现一点用处都没有,血还是不停的喷出来。 凤赢手中的镰刀已经豁开了一小口子,镰刀上一丝血迹流下来,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凤赢甩了甩手,把手中的镰刀扔到张大田身上。 灵花颜身上也被溅了不血滴,她呆滞慢慢蹲下身,猛的呕吐起来。 张大婶凳子猛的被抽走,跌落在地,她刚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腰完全使不上力气,对张家小儿道:“光顾着看热闹,还不快来扶老娘起来!” 她是丝毫不担心张大田会吃亏,想她汉子可是绣谷村最强壮能干的男人!想到这里,她眯着眼睛微笑着,心里升起一股自豪感!她只担心那俩个弱鸡似的外乡人禁打一点,别一下子就给打死了。 张家小儿嬉皮笑脸的打算去搀扶张大婶。不知是什么疾驰朝他迎面而来,泼了他一头一脸,他下意识的骂了句脏话,伸手一摸,手上却血红一片。他不明所以抬头看着前面,却见张大田轰隆一声倒在地上不停抽搐。他心道:“爹,咋摔倒了?” 他再一看,骇的魂不附体!他他那一点不顺心随时会操东西打人的爹双目圆睁,双手捂着喉咙 ,大股大股的鲜血不停的从张大田指缝间溢出来。他身上有着一把镰刀,张家小儿熟悉的很,不甚锋利,锈迹斑斑,割稻谷都吃力的很,张大婶好像还絮叨过这把镰刀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现在怎么出现在爹的身上? 屋内不知道何时落下了毛毛细雨,淅淅沥沥,轻柔缠绵。 上个月才刚刚休憩的屋顶怎么会漏雨?张家小儿抬头望了望屋顶,艰难的把头转向俩位外来者。他第一次看清楚了那个叫灵风影的少年,虽然知道少年长的不错,但那长相仍然超出了他想象之外的脱俗,他眼里浮现出一抹惊艳之色,然后定格在眼中再也没有散去。 绵绵细雨如丝,现在却成为杀人的利器。在他看向凤赢的时候,细雨如同一根根细小的针,穿过他的身体,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灵花颜呕的更加厉害,一日未进食,呕出来的只是清水。她浑身难受,抖个不停。凤赢轻松用镰刀割断了张大田的喉咙,她还能说是张大田太轻看凤赢。可看着凤赢做着一个个奇怪复杂的手势,同时伸手在空中画着什么,屋子下起雨来,杀了张家小儿!她不懂什么原理,但那一刻,她无比恐惧与敬畏,她痴迷的看着蒙蒙细雨,抑制不住的向往与悸动:“那,就是修炼,就是入道?” 屋内静了一刻。“杀人啦!杀人啦!”一声声尖厉如鬼魅的叫喊声从张大婶嘴里发出。 凤赢皱了皱眉,低声道:“张大婶,你太吵了!”张大婶眷恋她的男人,他就送她一程,让他们黄泉路上相聚! 张家二儿奔向大门,那外乡人不是人!他要逃!张家大儿则红了眼 ,举起拳头就朝凤赢俩人奔来。 细雨受惊般狂暴起来。 见张家大儿朝他们而来,灵花颜慌神,她勉强站起身,拦在凤赢面前失声道:“不要!张大哥,不要!” 凤赢轻轻把她推一边,她马上又回过神来,凤赢不是以前弱不禁风的凤赢。 张家大儿定住在凤赢三步之遥。灵花颜心一松,又沉重起来,凤赢可是杀了张大田和张家小儿,还能有和解的希望?她挤出笑,试探的道:“张大哥?” 张家大哥眼神涣散,双膝一软,直接朝灵花颜跪了下来。 灵花颜吓了一跳,连忙去搀扶张家大哥,却见张家大哥的额头赫然有着一个血洞。她扶住张家大哥的双臂,失声道:“张家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张家大哥喃喃的道:“花颜,你们,你们是天上的仙人吗?”不然为什么,他们会那么好看?那个少年,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屋子居然会下雨,一颗小小的雨滴落在额头,就让他如被针刺般的剧烈疼痛?这是仙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吧?他好像马上要死了。他恋恋不舍看着灵花颜,想伸手握住灵花颜的手,终究还是不敢,眼里居然有着欢喜:“花颜,真好。” 仙人是要回到天上去享福,哪能在这龌龊地儿过活?真好 。 张家大儿缓缓闭上眼。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张大婶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瞪着屋顶。张家二儿兴奋的一只脚刚刚想跨过门槛,他心狂跳,他马上就要逃出来了!一股钻心的疼痛的从后背传来,好像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面涌出来了。他哀叫一声,不管不顾的想跨出门槛,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却让他再也支撑不住,他回头一看,自己后背不停的有血涌出。他身心完全崩溃了,整个身子就那么倒在屋内,回头看着二人,嘴里还不忘哀求:“仙人,他们得罪了你们,可我没有啊,放了我吧……” 灵花颜把张家大儿放在地上,看着已经坐在凳子上吃杂粮饼的凤赢。她脸色苍白:“他们一家人都死了。” 凤赢头都没有抬,细细咀嚼着杂粮,轻描淡写道:“嗯,是啊。现在我们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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