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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安小米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确切地说,她这一晚一直就处于假寐的状态之中,从不曾踏踏实实地睡着过。一想到南艺那鄙夷的眼睛,尖刻的语气,她就心慌气短的跟高山缺氧一样。  身边的南无还在安睡,均匀的呼吸,温热的身体,都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要懂的感恩,要懂的珍惜,老天已经把至爱替你留了下来,你总得为此付出点代价吧。  对,就当是爱的代价吧。  为了和南无厮守一生,什么尊严呀什么胆怯呀,都统统见鬼去吧。人心都是肉长的,她都不信了,自己都愿意装扮成逆来顺受的小白兔了,那女人还好意思当着儿子的面冲她张开血盆大口。  正在暗暗地加油鼓气,南无却突然翻过身,把她拉倒在自己的怀里,半睡半醒地说:“睡觉,不许胡思乱想。”  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只得乖乖地依附在他怀里,继续保持着假寐的状态。  八点钟,两个人简单地吃过早饭,收拾停当后,安小米就开始准备一会儿要穿的行头了。  其实再简单不过了,白色的运动套装,白色的运动鞋,连项链手表之类的东西赵小明都禁止她戴。尽管如此,她还是坐卧不安的把那套运动装熨了一遍又一遍,唯恐有哪个细节注意不到,给未来的婆婆留下一个邋里邋遢的糟糕印象。  其实,从昨天晚上起,南无就把她的焦虑尽收眼底了,他故作不知,就是不想给她增加压力。可此刻看着她紧张的都快神经失常了,只得叹口气说:“小米,你可是安小米,你怕过谁呀?再说了,只是去见个人而已,犯得着这么如临大敌吗?”  安小米斜睨了他一眼,说:“你说的对,我安小米是没有怕过任何人,可因为是你的妈妈,我就不得不怕了。”  南无从后面搂住她的腰,说:“傻瓜,你知道的,除非生死,再也不会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安小米说:“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让你夹在我和你妈妈之间左右为难呀,南无,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幸福。”  南无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闻着她特有的女人体香说:“我知道,小米,谢谢你肯为了我委屈自己。”  安小米被他拱来拱去的脑袋弄的脖子发痒,一边把他往外推,一边说:“去,去,别闹,我正忙着呢,有这会儿功夫,你还不如先给阿姨打个电话呢。”  南无抬起头,郑重地说:“不,这个电话绝不能打。我不是已经给你说过了吗?如果我妈妈看到我好端端地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狂喜就会冲垮她的理智,唯独这样,她才会糊里糊涂地接纳你这个狐狸精儿媳妇。明白吗?”  安小米伸手打他,“谁狐狸精?你才是狐狸精呢。人家都已经这么紧张了,你还取笑我。”  南无一把抱起她,冲着她暧昧地眨眼睛:“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治疗你的紧张……。”  安小米挣扎着说:“不要,你这个色狼,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事。”  他们正在嘻嘻哈哈地闹做一团,外面却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懵圈,因为行事低调,他们从没将这里的地址透露给任何人,那么,是谁这么一大早就扰人兴致呢?  见没人反应,外面的敲门就改成砸门了,咣当咣当的,就跟黑社会来讨账似的。  两人一致认定,肯定是那个又粗野又霸道的包租婆。只要谁拖欠她两天的租金,她都能凶神恶煞的把人家丢出去。  可安小米掐指一算,好像还差几天才到交房租的时间,没想到她这就迫不及待地来砸门了,真是成心不让人住了。她决定,和南无结婚以后,说什么也得先买套属于他们自己的小房子,这催缴房租的方式,她的心脏实在受不了。  她整理好衣服,怀着怒气把房门打开了。  之前还温暖湿润的空气,像遭遇西伯利亚大寒流一样,瞬间凝固成一团尖锐的冰坨坨。门口站立的,是鬓发有些斑白的南艺,以及另几位素昧平生的中老年人。  南无察觉到有异,也向门口走了过来。  南艺瞪大眼睛,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儿子,浑身软绵绵的跟被人抽走了所有的气力一样,缓缓的向地上瘫软了下去。  她的儿子,她含辛茹苦,独自带大的儿子,果然好端端地躲在这个狐狸精的身边。若非亲眼所见,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他血脉相连的宝贝儿子,竟然放任自己以泪洗面,放任自己生不如死,放任自己牵肠挂肚,放任自己锥心刺骨……。  好,好,真是她的好儿子。  一个头发秃顶,年约六十的男人对着南无大声呵斥:“逆子,你太不孝了,既然身体已经康复了,为什么还躲在这儿不去见你妈?你就是这么回报你妈的养育之恩的吗?难道这个女人比你妈还重要吗?”  南无仿佛承受不了那番话的重量,膝盖一软,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语无伦次地说:“妈,大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的病,才康复了一个多月,我们……,我和小米,原本就准备回去看你们的,真的……,”  老男人越发的怒不可遏了,“南无,你这个蠢货,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被这个女人蒙在鼓里呀?当初,就是她怂恿你抛弃你妈,从医院里逃出去的对吗?你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做吗?因为她明知道你的病并非无药可救,才故意扮成你的救命恩人,让你对她感恩戴德,让你对她死心塌地……,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怎么连这点也看不透呢?”  南无急忙申辩:“不,不,大舅,我向你保证,小米不是这样的人……。”  “傻孩子,她是什么人?我们比你清楚,霓虹夜总会的妈咪,香港老板阿森的情妇,而你,不过是她的其中一个小白脸而已,如此人尽可夫,□□至极的女人,你怎么能带她踏进我们南家的大门呢?”搀扶着南艺的另一个中年女人激动地说。  安小米不怒反笑,赵小明这二货,还怂恿她扮演纯情小白兔,抵死也不能承认自己是霓虹夜总会的妈咪,可现在倒好,人家已经掘地三尺,连骨头渣都挖出来了。  “够了,够了。”南无大声说:“二姨,大舅,我不允许……你们这么说小米,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我决不允许你们这么伤害她。”  “妻子?”南艺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问。  “是的,妈,我原本就准备带着小米去看你的,我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啪”的一声,南艺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地扇了南无一个耳光。南无白皙的面孔上,立刻浮现出几道醒目的手指印记。  南艺被愤怒刺激的理智尽失,打了儿子还不解气,又从地上跳了起来,冲着旁边的安小米就扑了过去。  等南无反应过来想要制止的时候,形势已经陡转直下了,只见安小米牢牢地抓住南艺伸到面前的手腕,眼神锐利的恨不得在她的身上挖个洞。“这位女士,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你是个□□,你诱拐我的儿子。”南艺一字一顿地说。  “诱拐?太可笑了,你以为你的儿子还是未成年人吗?”  “你……,贱人。”  “对,我就是贱人,就是□□,可那又怎样,你的儿子喜欢我,你又能怎么办?”  “你……,你……。”南艺死死地瞪着安小米,巴不得立刻扑上来,抓烂她的小脸,咬断她的喉管,“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休想踏进我南家的大门。”  “这位大婶,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用不用我告诉你?只要你活着一天,休想让南无带我这个媳妇去看你一眼。哦,不止是我,就连我们将来的儿子,你的孙子,都不会去看你一眼。”安小米闲闲地说。  “我不准你生我们南家的孩子,你不配……。”南艺声嘶力竭地说。  “哦,是吗?”安小米挑了挑眉头,更加恶毒地说:“大婶,那你可要时时刻刻地盯紧你儿子的裤腰带,我嘛,没有别的特长,最擅长的就是脱男人的裤子……。”  南艺彻底地说不出话来了,浑身抖的那叫一个壮观,就跟过山车似的,顿了顿,突然发疯似的挣开了安小米的钳制,张开五指,冲着安小米那张悠然自得的小脸就抓了过来。安小米早有防备,身体微微一倾,就避开了这招有可能会当场毁容的九阴白骨爪,反手再一推,南艺立刻摔倒在了地上。  南无忙不迭地把南艺扶了起来,回过头,又是无奈又是失望地说:“小米,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她就是再过分,也毕竟是我的母亲。”  安小米冷笑:“南无,你的眼睛没有瞎,耳朵没有聋,他们的所作所为,难道你都看不到听不见吗?我忍让,我退缩,换来的不会是接受,只会是更加变本加厉的侮辱和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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