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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艺猛然攥住南无的胳膊,声泪俱下地说:“儿子,跟她绝交,跟她绝交。我求你了。跟她绝交……。”  南艺的亲友团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南无,你们还没结婚呢她都敢推你妈妈,以后还不知会怎样撒泼撒野呢?”  “你一个堂堂大学生,为什么要找一个□□当媳妇,这要传了出去,甭说你妈了,我们老南家的人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是呀,是呀……。”  南无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紧皱着眉头,用带着祈求的语气说:“小米,道歉,快跟我妈道歉。”  “哈哈,道歉?”安小米笑的前俯后仰?“对不起,我还没学会怎么跟人道歉。尤其是没学会怎么跟一群倚老卖老,随便侮辱我的老东西道歉。”  这番话再次把南艺气的声堵气噎,哆哆嗦嗦地来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勉强没有口吐白沫地晕死过去。她固然恨这个贱女人,但她更加恨的,却是自己怀胎十月的宝贝儿子。  这个女人都已经嚣张到这步程度了,可他呢,却还跟天下的好女人都死绝了一样,始终没有和她分道扬镳的意思,养儿如此,也真是让人生无可恋。  她转动眼眸,趁人不备,一头撞向了旁边的铁门。只听“咣”的一声闷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南无最先反应了过来,匍匐着爬过去,抱起额头上血流如注的南艺,咆哮着说:“快,快叫救护车。”  尽管泉涌而出的鲜血很快就把南艺的五官给淹没了,可她还是清晰无比地吐出了几个字:“儿子,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安小米素来不是厚道的人,此刻更是恨的心肝脾肺一起冒火,奶奶的,果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老妖婆的道行足足比自己高出了两个段位,至少,像这种连小命都能豁出去的戏码,她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  她暗自决定,下次一定得提醒房东把铁门做的更加厚实一些,丫的再敢玩苦肉计,直接就给她来个game over。  * * *  到了约定会面的时间后,赵小明准时拨通了安小米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传来了安小米的声音,嘶哑,沉闷,声带跟被人划伤了一样。“小明,不去南无家了,你去订火车票,回老家治病去吧。”  “什么?”赵小明惊讶的差点下巴脱臼。一个为了见未来的婆婆连小伏低这样的烂招都愿意接受的女人,居然就这样轻飘飘的放弃了?  她着急地说:“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姐,你快告诉我呀?”  安小米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小明,瞎紧张什么呀?你姐是什么人?天大的事在我这儿那还不就是一个屁吗?行了,行了,赶紧订票回家去吧。”  赵小明还想再问,电话已经挂掉了。再打,已经关机。这该死的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这种反复无常却又不给人好好解释的态度,真的很欠揍呀。  考虑到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赵小明很想领了结婚证再回去治疗不孕症。可是,当天晚上和杨军提及此事时,他居然理所当然地反悔了,“小明,生意太忙了,我实在抽不开身去领结婚证了,这样吧,你先怀孕,只要你一怀孕,我立刻带你回去领结婚证。”  就跟一场无形的拉锯战一样,两个人都在下意识地和对方对抗着。一个坚持认为只有结婚证才能束缚对方,从而给自己带来绝对的安全感,一个却认为只有对方怀上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自己才会心甘情愿地被她套牢。  赵小明越来越觉得,和心机很重的杨军交手,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也罢,反正康复有望了,那她就先回老家治病去吧。  赵小明回到河南后,也顾不上先找个旅馆安顿下来,直接按照安小米给的地址风尘仆仆地奔向了那家送子医院,并且找到了那位被人们视为神祇的井医生。  神医五十岁左右,黑,瘦,秃顶,看起来比寻常人还要平庸几分。  他给赵小明做完了一整套的检查后,给出了一个治疗方案:中医为主,西药为辅。共需三个疗程,每个疗程十天,疗程结束后即可正常怀孕。  听医生亲口承诺自己的病也能彻底康复的那一刻,赵小明激动的头晕目眩,热泪盈眶,世事难料呀,没想到,已经被很多医生判定了死刑的她,居然也能绝处逢生,居然也有机会当一个母亲了。  若不是怕激动过度把那位神医吓坏了,她真想双膝跪地,对着他高呼“观音菩萨。”  可等她晕晕乎乎地取来两大袋中药后,却有点傻眼了。那两大袋中药,该到哪儿熬制呢?毫无疑问,哪怕是最廉价的旅店,最粗鄙的客人,也不能容忍那种苦涩难闻,令人作呕的中药味。  看来,既能熬制中药,又能提供容身之处的,就只有回家这一条路了。这个不容置喙的事实让她热气腾腾的身子瞬间抛进了冰湖里。不但冷,且还疼,像有人拿把刀,正一片又一片地凌迟着她的心。  回家,多么温暖而又美好的字眼,可在她这里,却如坠阿鼻地狱。单单想一下,都觉得不寒而栗。  可是,为了熬制中药,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家里赶。  到村头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暮色苍茫了,贫瘠的乡村笼罩在一片青灰色的雾霭中。一如既往的荒凉,一如既往的像蛰伏在暗处的巨大怪兽。  赵小明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里面还有一万块钱。她发誓,不管他们怎么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也坚决不能把这笔会给她带来新生的钱拿出来。  当她提着两大袋中药踏进家门的时候,正在灶台准备晚饭的赵水旺和安大英同时傻掉了。赵小明连续喊了好几声爸妈,他们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两人的视线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短暂停留后,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停在了她手中拎的两个袋子上。  赵水旺殷殷地笑:“小明,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吧,咋还买这么多东西呢?”  安大英也忙不迭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袋子,满脸的皱纹层层怒放,跟盛开的菊花瓣似的。“小明,快进屋。”说着话,还急不可耐地打开了黑色的塑料袋。  然后,盛开的菊花瓣仿佛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寒流一样,枯萎,凋零,敷上冰霜。  赵小明尴尬地说:“妈,这些……都是药,其实,我生病了……。”  安大英把那些药一股脑儿地扔在八仙桌上,悻悻地说:“哦,怪不得拿这么多药,原来生病了。”  赵水旺终究比妻子圆滑一些,见气氛有些冷,赶紧打圆场:“小明,你妈……,她其实是想问你,你到底得了什么病?看这些药的量,短期内可能没法吃完吧?”   “是的,我需要在家里呆上一段时间。”  “那……,你老公呢?”  “他回不来,工作忙。”  “好,那就呆在家里,好好的养养身体吧。”赵水旺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讨好地说。  说话间,赵二明也回来了。一看到赵小明,呆滞的双眼顿放异彩。“小明,你回来了。”  赵小明点头,叫了声:“二哥。”  “怪不得我给你打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原来,你是准备给我来个突然惊喜,太好了,你这次回来,肯定是帮我订婚的对吗?”赵二明用那种貌似憨厚实则刁钻的目光,生生把赵小明逼到了毫无转圜的死角上。  说不是吧,显得自己太过冷漠自私,说是吧,兜里的那点钞票实在兼顾不了来自亲情的勒索。她之前有意不接赵二明的电话,就是为了逃脱他编造各种理由向自己要钱,可现在倒好,自己倒巴巴地撞进陷阱里来了。  犹豫了很久,她决定实话实说,“二哥,其实我是回来看病的,我得了很严重的病……。”  “那不正好吗?既可以在家养病,又可以帮你二哥订婚。一举两得,多好。”赵水旺蹲在灶台下,一边烧火一边接过了话茬。  赵小明没有说话,抬起头,木然地看着烟囱里冒出的袅袅青烟。  吃过晚饭后,安大英马不停蹄地从邻居那里借来了陶瓷罐,就开始张罗着给赵小明熬制中药了。小火煨了足足有一个小时,一碗浓稠乌黑的汤药就端到了赵小明的面前。  赵小明非常感动。毕竟是亲娘,再怎么重男轻女,也不可能对自己的病情完全不管不问。就冲着这碗精心熬制的汤药,她决定,原谅她之前对自己的各种敲诈。  她仰起头,捏着鼻子把那碗汤药喝完了,正觉苦涩难忍,安大英又巴巴地递上来一块冰糖。  恩宠来的太快,差点把赵小明吓傻了。  记得她小时候肚子疼的在床上打滚,安大英都不理不睬地照样背着锄头下地干活。可现在,她不但给自己熬中药,且还给早已经成年的她准备了一块能够瞬间驱散苦涩的冰糖,这也太……不合乎常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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