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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般无奈,赵小明只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何绢的身上了。拨打电话时,她紧张的手都开始发抖了,万一何绢也不接她的电话,那她接下来的命运,很有可能会被医院扫地出门。  幸运的是,刚“嘟嘟”了几声,何绢就接起了电话,听她说明原因后,二话不说就转来了七千块钱。  有了钱,接下来的流程就简单了,缴费,开药,一个小时不到,所有的手续都办齐了。赵小明躺到白色的病床上,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长气。  病房里虽然充斥着福尔马林的奇怪味道,来探病的人虽然络绎不绝,喧嚣吵闹,但至少,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提防着被人算计了,在这儿丢了钱,也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报警抓贼了。  总之,和那个所谓的家比起来,这里就是不折不扣的天堂。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即使是在天堂里,她的灵魂也像受到鞭笞一样不得安宁。而之所以让她不得安宁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落差,非常巨大的落差。  她的临床病人,是一个和她年龄相仿,且同样患有不孕症的年青女人。可上帝却给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她们,书写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命运。  最典型的就是临床的丈夫,二十四小时呆在病房,喂饭喂水喂各种美食,当然还负责捏背捶腿讲笑话。其次就是她的爹娘和公婆,轮流来探望,轮流带来大鱼大肉,再其次,就是她的朋友,这个带鲜花,那个带水果的……,  总之,那待遇,就跟一正处级的干部一样,住个院都能被亲朋好友宠成了太上皇。  如果把邻床比做五彩缤纷的春天,那赵小明这里,就是北风吼,枯草飞,万物皆萧条的冬日情景。没人探病,没人说话,没人送饭,没人喂水。  当邻床大鱼大肉地哀嚎快要腻死的时候,而她,却不得不饥肠辘辘地吞咽着混合着福尔马林的糟糕空气。  就是这冰火两重天的两种待遇,让赵小明的心理产生了极大的落差,她恨,恨爹娘,恨哥哥,恨自己,恨杨军,甚至,还恨上帝……。她真的不明白,同样是女人,怎么邻床就能像公主一样被大家团团围绕,而她,却只能跟阶下囚一样无人问津呢?就连杨军,她那已经拜过天地的,名义上的丈夫,就从来就没有主动地给她发过一个信息,更别说打电话了。  哦,这么说也不对,至少,前几天转来三千块时,他发信息问了一句:“钱到了吗?”  她几乎怀疑,自己压根儿就是从地狱里闯进人间的孤魂野鬼。毕生的使命,就是抬起头,仰望别人的幸福,然后再缩回到角落里,羡慕,嫉妒,恨,恨,恨……。  有一天,邻床的爹娘又来探病了。那位母亲打开手中的保温盒,一股浓香立刻四溢而出。把赵小明馋的呀,差点很没出息地把哈喇子流了出来。  三个疗程的药物折磨,都快把她折磨成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了,天知道,她多想吃点有营养的东西犒劳一下千疮百孔的胃呀,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在家里,除了萝卜白菜就是白菜萝卜,在医院,除了快餐还是快餐。  可邻床却矫情的让人想揍她,她居然摇着头,皱着眉,哀嚎连连,“我不喝,每天不是鸡汤就是鱼汤的,我都被你们喂胖了,不喝,不喝……。”  那位母亲先是好言劝之,见她执意不肯喝,便有些生气了,提高了声音说:“你这倒霉孩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看那个女孩,住院那么多天了连个探病的人都没有,更别说鸡汤鱼汤了……。”  “你说什么呢?”那位父亲赶紧打断了老婆的话,歉疚地冲着赵小明笑了一下。  听到自己被作为反面教材用来教育别人,赵小明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麻木,而且还是一种极度的麻木。  她真想对那位父亲说,没什么好歉疚的,她原本就是一条无人问津的流浪狗,或许有一天,流浪着,流浪着,突然就暴死在街头了。  * * *  近一个月了,安小米就跟蜗牛一样,缩在自己租住的那间房子里,吃了睡,睡了吃,白天躺在床上等天黑,天黑了又趴在床上等天亮。  她把自己彻底地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手机摔烂了,网线扯断了,若非不得已要去超市买点储备粮,她连出租屋的房门都不愿打开。  她发誓,她不是在虐待自己,她是在折磨南无。  被母亲的苦肉计召回家的他,肯定会用电话或QQ的方式联系她,宽慰她,甚至,埋怨她。但她偏偏不让他如愿,她就是想用这种人间蒸发的方式,逼着他做出选择。那老妖婆不是说“有我没她”吗?那么,她也很想擦亮眼睛,看看南无到底会选择谁?  她本来很有信心,以他们两人那种如胶似漆的程度,南无最多撑一个礼拜,就会乖乖地跑回来。  可是,四个礼拜都过去了,却始终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她的心像跌进了无底的深渊一样,不停地下坠,再下坠,似乎永远也不能安全着陆。  最初,她是在赌气,后来,她是在愤怒,可现在,她就跟被人遗弃的无助孩子似的,开始祈祷,哀求,流泪……。  她终于撑不过了,接上了网线,登上了QQ,可是,桌面上的小企鹅也跟死去了一样,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她又从垃圾桶里捡起了早已四分五裂的手机,可碎了就是碎了,无论她怎么努力,手机也不能正常开机了。  有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南无终于回来了,眉宇之间的笑意,温柔且又纯净,正当她伸出手,准备拥抱他,亲吻他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周围一片虚无,除了彻夜不息的台灯倾泻着幽幽的光晕外,什么都没有。  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安小米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什么矜持了?第二天,她跑去楼下的营业厅,买来了新的手机,颤抖着手,开始给南无打电话,可是,冰冷的女声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对方的手机关机了。  一阵短暂的空白过后,她开始疯狂的给他发信息,发QQ,一边发一边哭,可是,南无始终没有任何回音。  她恍然大悟,原来,人间蒸发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虚张声势的她。而是那个像病毒一样无孔不入,促使她洗净铅华,散尽钱财的男人,南无。  这个尖锐的事实像锋利的刀刃,深深地,彻底地贯穿了她的身体,她甚至不敢呼吸,因为连呼吸都带着刺,疼的她近乎晕厥过去。  可是,她不甘心。她必须找到南无,必须亲口问他一句话:“我们约定的白头到老,到底还算不算数?”  她不相信,不相信曾经携手走过黑暗,击败过死神的他们,却要在苦尽甘来的今天被一个用心险恶的女人生生拆散,不,她绝不相信。  她决定去找南无。  这个念头一出,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早知今日她会低头认输,当初又怎能在冲动之下摔坏了那个存有南无家地址的手机呢?事到如今,重新获取地址的唯一途径,也只能是找赵小明了,因为她曾把那个地址发给过她。  可是,一旦开口向赵小明索要地址,自己的糟糕处境不就暴露无遗了吗?这是她处事法则中,最不能容忍的一大败笔。她情愿被人恨的牙根发痒,也不愿意别人同情她,可怜她。哪怕那个人是她视为至亲的表妹,也不能破例。  她调动了所有的脑细胞,努力地回忆南无家的地址,花苑小区……,B204,对,就是这个地址。  出发之前,她烫了头发,做了美容,换上了摩登的时装,揽镜一照,明艳动人,妩媚性感。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沧海如何桑田?她仍然是那个女人看了想自杀,男人看了想发疯的狐狸精。她就不信了,南无看到她这样的绝色美人,还能心无旁骛地守在那个老女人的身边当孝子。  她挥手招了一辆的士,板着一张冰块脸说:“去花苑小区。”又掏出一张鲜红的百元大钞说:“给我有多快开多快。”  司机被她女煞星似的气场震住了,连多余的话都不敢问,接过钞票就驱车前往目的地。  一想到即将杀进南无的老巢了,安小米激动的连手心里都渗出了一层汗水。为了避免这次见面又变成惨不忍睹的车祸现场,安小米决定,暂且潜伏在南无家附近,看到老妖婆就隐身,看到南无嘛,就装作来给他送药。  幸好来之前,她下意识地把他拉在家里的药全部带来了。有了这个道具,她的突然出现就不会那么廉价和突兀了。  她甚至连见到南无时的场景都想好了,先落落大方地把药递给他,趁他伸手来接药时,再用指尖貌似无意实则有心地划过他的手掌。最后,她就会在他颤栗,惊艳,眷恋的目光中,一甩金黄色的大波浪卷发,潇洒至极地说一声:“记得定期吃药,再见,哦,不,是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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