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居然算计我！”齐珍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婉春，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这么有心计。 林婉春冷声道：“我并非想算计你，只是让你明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真想算计你，在里面的就不是雪青姐姐，而是二掌柜了。” 雪青瞪了齐珍一眼：“按理说你这种做法定要上报掌柜的，但婉春苦苦为你求了情，这一次就暂且饶你。不过，以后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便不会为你隐瞒！你走吧！” 齐珍一听这话，赶紧抽身奔了出去。 雪青看着齐珍的背影，对林婉春道：“你确定你这么做是对的？万一她再算计你怎么办？” “所以我叫来姐姐撑腰。”林婉春笑笑：“她也就是心眼小些，现在有这教训，应该不会再动歪脑筋了。毕竟大家都是绣娘，不容易。就算将她撵出去，我又有什么好处。倒是储绣坊，少了一个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熟手。” 雪青听了笑道：“你说一样的孩子，你怎么就这么考虑周到。也难怪掌柜们喜欢你。” “还不是看着姐姐们学的。”林婉春伸手挽住雪青的胳膊：“我原来也是个直筒子，轴脾气呢。对了，我买给掌柜的金盏糕还给姐姐留了一份。” “是么？太好了，一块去吃吧。” 两人携手走向南面厢房。 晚上收了工，齐珍没精打采地回到家里。下午被林婉春揪了小辫子，一直都心不在焉，绣一面桌屏的时候走了神，又被胡二娘训斥。 齐珍觉得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罢，事事不顺。进了家本想直接歪在床上歇息，母亲周氏却进来道：“闺女，有件好事，娘想跟你商量一下。” 齐珍恹恹地道：“我还能有什么好事。” “看你说的。”周氏是个大喇喇的人，不知道齐珍的心事，快言快语地道：“你做绣娘这么辛苦，天天回来累的要死一般，想不想就不做了，做大户人家的少奶奶。” 齐珍皱皱眉头，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冲着周氏道：“娘，你知道我累，就别拿这种事来跟我逗闷子了。” “哪个跟你逗闷子。”周氏伸手将齐珍扳过来道：“你不知道么？四九城都传遍了，城南明尚书家的长公子身体不好，要赶紧成一门亲来冲喜。” “明尚书？”齐珍纳闷地道：“他家长公子成亲，有得是名门闺秀、富豪千金上赶着，怎么会轮到我。” “嗨！不是说了冲喜么？”周氏道：“那长公子怕是不中用了吧。” 齐珍正憋着一肚子气，一听这个，立刻发作起来：“你还是我亲娘么？居然让自己闺女嫁给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这个家里是容不下我，我就削了头发当姑子去，也比在这里每日受人奚落的好。” 周氏一见齐珍真的恼了，赶忙道：“哎呀，就是刘媒婆来问了，我想你这辈子还有啥机会嫁给尚书家，便来问问。你不愿意，就算了。” 说罢又哄了一回，齐珍才哭哭啼啼的消了气。 周氏见齐珍不气了，便道：“我赶紧回了那刘媒婆，就说咱家不愿意。唉！这下得罪了她，以后就不指望着给你寻一门好亲了。” “等等。”齐珍双目中滑过一阵冷冷的神情：“娘先别急，不就是个冲喜的丫头么？女儿倒是有个更好的人选。娘将她推荐给刘媒婆，您也不至于得罪她。” 第二日，储绣坊中。 林婉春正在绣一副桌屏的收尾，雪青进来道：“婉春，二掌柜让你去一趟掌柜的房间。” “姐姐知道是什么事么？” “当然是好事。”雪青笑着道：“掌柜说看你绣活做得越来越好，准备正式亲自教导你呢。” “真的么？”林婉春赶忙站起身，匆匆整理下衣服，跟着雪青走进陈红莲的房间。 陈红莲和冯鹤正坐在靠窗的炕上喝茶，见林婉春进来便道：“你最近跟着二掌柜做的那些绣活我都看过了，你学的很快，也长进不少。从今日起，我便亲自教授你。” “多谢掌柜。” “怎么还叫掌柜。”冯鹤打趣地道：“还不赶紧叫师傅。” “师傅。”林婉春红着面颊，悄悄吐吐舌头。 陈红莲面容祥和地道：“跟着我，不比别人，吃得苦要更多，做的功要更苦。” “弟子不怕吃苦。”林婉春语气坚定地道：“只要能跟师傅学到手艺，再多的苦头，弟子都吃的下。” “呵呵，你看着孩子，是不是可人疼。”冯鹤笑道：“又不是黄连，哪儿都用得着吃。你就好好跟着掌柜学吧。” 从陈红莲房间出来，冯鹤叮嘱林婉春道：“虽然掌柜这个人看上去挺和蔼的，但是对于绣活很执着。她可比我严厉得多，你要再谨慎些。” “弟子记下了。”林婉春恭敬地答道。 晚上下工，林婉春几乎是哼着曲飞回家的。这么多年艰难的苦日子总算没有白熬，现在无论是活计还是生活，都在越来越好。 林婉春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攒下来的钱，又盘算着跟了陈红莲之后，能拿到的分红。 这下子，不但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寄人篱下，而且还能让母亲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虽然粗茶淡饭、麻布粗衣，但毕竟已经算是迈上一个新台阶。 林婉春兴高采烈地走进舅舅家院子，但刚一迈进大门，就觉察出不对劲来。 只见舅舅家的房子里灯火通明，门帘掀起一半，厅堂地上那挂着大红绸子的几口箱子十分扎眼。 “这是玉桃要成亲了么？这么多嫁妆，舅妈还真给她找了一门好亲事。”林婉春心想着：“可怜那考不上科举的穷书生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边想着，边往自己家房子走过去，却见房里并没亮灯，心中一惊，以为李氏又犯了病，点不了灯，加紧脚步就要跑进去。 就在这一瞬间，一阵低声抽泣却传进林婉春的耳朵，似乎是母亲李氏。 林婉春一愣，因为那哭声竟是从身后舅舅房里传出。 她纳闷地回身迈步到舅舅门口，仔细听听，果然是母亲李氏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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