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春看着那块牛皮,一时失了神。 恍惚中,仿佛一只厚厚软软的大手又抚上自己的面颊,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己:“不过是我的一句话,你便如此上心,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林婉春长叹口气,伸手抚摸着那柔软的牛皮:“现如今,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第二日上午,林婉春刚服侍明泓用过药,外面小厮便进来报道:“长公子,三公子来了。” 明泓看着跟在小厮后面的明海,笑笑道:“几日不见,这是客气了么?怎么还用通报。” 明海看了一眼林婉春,正色道:“此时不同往日,哥哥屋里已经有了新嫂嫂。” “嗨,我不过是个废人,你还真以为我能跟你嫂嫂做什么么?还如此避嫌。” 明泓这话说出来,林婉春和明海都一阵脸红,不自在起来。明泓却没事似的招呼明海坐下。 翠香端着茶水走上来,露出娇媚的笑容:“三公子可是自从长公子醒来之后,就没怎么来过呢。” 明海不自然地笑笑:“呵呵,商行最近事忙。” 翠香矫揉造作地给明海端上茶水,又端一杯给明泓。明泓却并没伸手接,只仿佛随意地对明海道:“二弟回来了,你知道么?” 翠香拿着茶杯的手就一抖,有些惊慌地看着明泓。见并不是冲着自己说话,方才赶紧将茶杯放在桌上,退到一边。 旁边的林婉春将这些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翠香的反应在林婉春的预料之中,但明泓那眼中似有若无的一丝阴冷,却是令林婉春有些意外。 明海答道:“听说了,是父亲派人接回来的。” 明泓目光深深地看着明海道:“那时若父亲接你,你也回来,咱们就不用隔这么久才能见上一面。” 明海笑笑,并没有接话,而是冲着金书招招手。金书捧着一个包裹走过来,放在桌上。 明海打开包裹:“这是大哥让带的东西,看看可齐全了。” “婉儿来看吧,都是你要的。”明泓对林婉春道。 明海听到“婉儿”两个字,忍不住皱皱眉头。 林婉春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翻看着包裹,翻到最底下,林婉春吃了一惊。 那是一叠刺绣花样,看图案,分明就是明海答应过自己的那些西域花样。 林婉春忍不住瞟一眼了明海,明海面色平静地笑笑:“怎么样?嫂嫂,东西可齐全了?” 林婉春急忙将包裹合上:“齐全了,多谢三公子。” 又对明泓道:“你们兄弟俩聊着,我去将这些放好。”说罢也不管明泓同没同意,拿起包裹走进侧卧房。 一进去,林婉春急忙将那叠花样抽出来,打开衣箱,跟那块牛皮放在一起。 刚刚合上柜子,就听得身后一个声音道:“少奶奶在找什么?” 林婉春吓了一跳,转身看见翠香正立在门口,满面疑惑地看着自己身后的衣箱。 “哦,没什么。”林婉春强作镇定地道:“我找找看以前用过的花绷。” “花绷?”翠香目光落在桌上的针线盒:“奶奶的花绷,不是放在针线盒旁边?” “不是这个。”林婉春看着针线盒旁边的花绷,真想给自己一拳:“是另一个,是个小一些的,香包用这个有些大。” “哦……”翠香却似乎不愿意轻易放弃:“那要不要奴婢跟少奶奶一起找?” “不用,反正也不急着用,得空再找吧。”林婉春说着,强打精神过来拉着翠香道:“走吧,长公子和三公子那里可不能缺了人。” 明海跟明泓聊得兴起,林婉春却不想一直在那里如坐针毡一般,就借着去厨房传饭的借口,到外面去溜达。 从后花园穿过去就是厨房,林婉春心绪很乱,便让锦绣自己去厨房,她沿着湖水慢慢散着步。 湖边有风从水面上吹来,林婉春觉得一阵清凉,忍不住举步迈上湖边的曲桥,走向那座挂着清涟小筑牌匾的六角亭子。 倚在亭子里的栏杆上,林婉春看着那碧波荡漾的湖水,呆呆地出神。 “远远看过来,只以为是眼花了,却没曾想,竟然真有个美女在这凭栏远眺。”一个似乎在哪儿听过的声音突然响起。 沉思的林婉春吃了一惊,转过脸来,心却是一沉。 只见立在眼前,一脸挑逗笑容的,竟是那日在破院有过一面之缘的明泽。 想起那令人不快的“一面之缘”,林婉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却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 只得站起身来揖了揖道:“二公子。” “二公子?”明泽有些惊讶道:“小美人竟然知道本公子是谁?本公子看你可面生,是哪个院子新来的媳妇?”说着,便伸手要来摸林婉春的面颊。 林婉春厌恶地皱皱眉头,一闪身,躲开那只手,冷声道:“我是明泓院子里的,若二公子讲究些,便应该叫我一声嫂嫂。” 明泽面上的笑容骤然顿住,尴尬地咧咧嘴道:“不知道是新嫂嫂,小弟失礼了。” 林婉春唇边浮起一丝冷笑:“也不算吧,我知道二公子就是这脾性,今日也算真真的见到了。” 明泽听出林婉春话里有话,却也不知道自己跟翠香的事情已经被林婉春看见。 干笑两声道:“嫂嫂别听那些人们瞎编排,我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 “二公子刚回来,就多转转吧。我院子里还有客人,便告辞了。”林婉春说完,转身离去。 明泽看着林婉春的背影,咬咬牙道:“哼!不过是个绣娘,竟如此高傲。” 远处假山上,楚兰面色阴沉看着这一切。冷冷地问旁边的云钗:“那是少奶奶跟明泽么?” 云钗道:“正是。”又皱皱眉头:“他们不是原本应该没见过,却怎么象熟人一样。” “哼!她不知道明泽是什么货色?竟然如此跟他勾勾搭搭的。” 云钗看了看楚兰的脸色,勾着眼神道:“太太原本是看她老实,又是京城第一名绣的徒弟。可是这少奶奶却似乎很喜欢跟咱们府上的公子在一起呢。” 楚兰皱皱眉头,看着云钗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不是听说,是亲见。”云钗道:“上次去长公子院里要那个琉璃盏,不巧就碰见少奶奶跟二公子在花园里。做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但看见的时候,二公子正扶着少奶奶的胳膊,两人好像也很熟识的模样……” “够了!”楚兰一把将手上的茶杯摔在地上:“既有此事,你为何不早点禀告。” 云钗吓得赶忙跪下道:“奴婢也不敢妄言主子,只是今日太太说起来,奴婢才敢说。” 楚兰瞪了云钗一眼,从牙缝挤出来一句话:“哼!看来尚书府是太久不动用家法了,便生了这许多孽障出来!” 林婉春原本想散散心,却不想碰到明泽扫了兴,也没有心思再逛,便往回走。 方走到院门口,就见大门的小厮在门口,正在问秋月,林婉春在不在。 林婉春急忙上前问道:“什么事?” “哦,门口有个女子,说是少奶奶的表妹,想见少奶奶。” 林婉春吃了一惊,表妹,那不就是李玉桃?她突然来,难道是母亲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些,林婉春急忙跟着小厮去偏门处,就看见李玉桃跟周青山两个立在门口门房前。 “玉桃,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娘出了什么事?”林婉春一见她就焦急地问道。 李玉桃讪讪地笑笑:“哎呀,姐姐,好久不见,你变这么漂亮了。看来,还是尚书府有钱呀。” 林婉春见李玉桃说话吞吞吐吐的,不由地皱皱眉头:“你来到底什么事?” 李玉桃看看大门处的小厮和家丁,伸手将林婉春拉到僻静处,低声道:“姐姐,我们真的是实在没办法了。” 说着对周青山使个眼色,两个人“扑通”一下子跪在了林婉春跟前。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林婉春被两人的架势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扶。 “姐姐,求姐姐救命呀!”李玉桃不肯起来,一叠声地泣道:“青山哥欠了人家的赌债,若是三日后还不上,人家就要卸他一只手。” “什么?!”林婉春大吃一惊,转头看着后面畏畏缩缩跪在那里的周青山:“就你这个穷酸样,还学人去赌博?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是说要考科举,绝不会让玉桃吃亏吗?” 周青山头压得低低的,小声道:“初时也是赢了的,就想多赚点,能给玉桃买个礼物……” “赚你个头呀!亏你还是读书人,你见过有人靠赌博赚钱的么?” 林婉春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将李玉桃一把拽起来往外就推:“走,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你们自己做的事在自己处理!” “可是,姐姐,青山哥真的没钱还债。”李玉桃哭道:“他是读书人,若被卸了一只手,怎么写字,怎么考科举呢?” 林婉春瞪着周青山道:“你用哪只手写字?” 周青山哆嗦着举起右手。 “这不就得了,把左手给人家,债也还了,也不影响读书考科举,还能吃个教训。”林婉春冷冷地道:“都解决了,你们可以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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