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她怀孕了,胸部和腹部都有可见的孕期变化。” 许奉这话说得坦然,倒是让在场的翁小古和李怀玉都有些不自在。 “可是她……”苏宝珠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苏宝珠眨了两下眼睛,这才回过神,“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怎么那般奇怪。” 苏宝珠回身跟李怀玉说道,语气上有些求夸奖的样子,“我看到了,她穿着一身漂亮的衣裳,却在肚子上围了一方蓝色粗布。若说她怀孕遮掩,倒是能解释。” “多久了?”李怀玉问许奉。 “看起来应该是三个月左右,肚子已经隐约有些显怀。” 李怀玉点头表示知晓,“许先生,能否麻烦你,先随从查案,后头若是有问题,可能还得劳烦许先生。” 许奉挑眉点了点头。 李怀玉等人离开柴房后便去见王捕头。王捕头问话遇着瓶颈,显然三人都不大愿意配合。后头还是李怀玉说了小玉怀孕的事,三人才说了点有用的事。 昨夜小玉偷偷跑出家,去找了薛三。薛三家境不错,一家人到外做生意,在村子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后来他爹死了,外头生意败个干净,薛三就回村子,吃起老本,整日无所事事。 小玉和薛三自小认识,对薛三早已倾心。薛三回来后,一来二去便就好上了。薛三的过门妻子气得拖儿带女回了娘家。据说薛三是有意纳小玉为妾,可薛老爹不同意。小玉长得好,外村的赵胡子来求亲,聘礼给了不少,薛老爹见着高兴,就一口答应了。 可是小玉嫌弃对方年纪大,死活不肯嫁。薛老爹拿吉日为由,一直拖着赵胡子。 苏宝珠站在李怀玉身侧,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对于苏宝珠而言,这就跟故事似的,都能和阿香念的本子媲美了。 李怀玉听着,偶尔蹙起眉头。问话时,倒是开门见山,“她是先怀的孩子,再定的亲吧?那赵胡子可知晓此事?” 薛老爹吓得脸色发白,不停的朝李怀玉磕头,“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小人根本不知情啊。都是这薛三,误我女儿名节,肯定是他骗了小玉。大人明鉴啊。” “可是,你们知道了这事,也没有取消婚事不是吗?”苏宝珠心情有些复杂,“那你们准备怎么处置?难道要让她偷偷堕胎?” “这……”薛老爹和薛姨哑口无言,都答不上话。 一旁的薛三见此,连忙开口,“大人,我是绝不可能伤害小玉的啊。我已经答应了要娶她,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呢!” 李怀玉的问审一直持续到午时,里正妻子准备饭菜,想唤大家来吃,在门外顾盼几回,都不敢进来喊一声。苏宝珠见了,上前问她,知晓要吃饭,摸了摸肚子,便唤翁小古一起。 许奉见此,也跟了过来。翁小古对许奉很有意见,他一个仵作,专门验尸的,和长公主同坐一桌,岂不荒唐。好在许奉识趣,端了碗便到门外蹲着。 翁小古对苏宝珠的饭菜验得仔细,弄得里正夫妻二人一阵尴尬。苏宝珠虽然不挑剔,但还是有些不大合胃口,故而吃了些,也就罢了。苏宝珠离席后,见着外头蹲着的许奉,便找他说话。 这会天又有些大变,烈日高悬晒得人眼花。苏宝珠用手挡着眼睛,问许奉,“许先生,一直待着……” 苏宝珠出声,吓了许奉一跳。他抬头看清是苏宝珠,连忙放下碗,起身朝苏宝珠拱手作揖。这会又有点读书人的感觉了。苏宝珠笑问他,“许先生,一直待着怪无趣的。那薛三说当晚小玉走后,他便忧虑的睡下。你既看了湖边,不如再领我看看薛三家吧?” “这、这不好吧。”许奉牵强的笑着,低头不知如何是好。“草民不懂断案,去了恐怕无用。” 苏宝珠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许奉,她甩手道:“就这么决定,我去告诉李怀玉。” 苏宝珠话说完,便跑到大堂。苏宝珠走后,李怀玉就坐着审起人来,有板有眼。 苏宝珠跑到李怀玉身侧,想用手捂他耳朵,跟他说悄悄话。李怀玉不适应苏宝珠的靠近,往另一侧躲了下。苏宝珠倒是不在意,往前一凑,又捂上了。 苏宝珠小声说道:“李怀玉,我跟许奉到薛三家看看。” “您怀疑……”李怀玉蹙起眉头。他忽然起身,吓了苏宝珠一跳。 两人随后走到角落,李怀玉小声且严肃的交代苏宝珠,“许奉不简单,得多观察才能决定用不用。他分明能断出是否溺水,却当着这三人的面说自己验不准。显然是有所怀疑,在故意诈人。” 苏宝珠点头道:“他还一直冲我强调不会断案。不过,便是他会,我才要带他啊。” 李怀玉皱眉摇头,“此事说来话长。他手艺高却不被官府任用,这人还是有些不妥的。您还是小心为上。让翁护卫陪去,至于许奉,有个人,也可以安排他去看看。” “谁?”苏宝珠亮着眼睛,仰头充满期待的看李怀玉。 李怀玉眼神飘忽,又避开了苏宝珠视线,他俯身道:“薛三婶。” “薛三婶?她是谁?” “听薛老爹说,就是她给小玉和赵胡子做媒的。今日她没露面,此事也不知是否知情,臣觉得,可以让许奉试探看看。” 苏宝珠点头,欣然接受李怀玉建议。她拿了薛三家钥匙,当即小跑出门,显得格外期待。也是那容易欣喜的性格,闷得太久,找到件事,便觉得自己身负重任。 苏宝珠把话跟许奉一说,许奉虽然不大乐意到薛三婶那去,但仍然应下。 翁小古不识村子里的路,沿途问了不少人,这才找到薛三的家。 薛三既然有能力吃老本,说明家中还是不错的。住处且算宽敞,虽有些破旧,可也比那些茅屋强得多。苏宝珠在薛三家这里翻翻那里看看,总觉得自己能找出点什么。只是她这般瞎找,没见什么特别的,很快便累了。 苏宝珠在屋外台阶上坐下,累得顾不上自己衣裙。两人休息片刻,苏宝珠复又不甘心的找。她重新进入屋子,一边找,一边和翁小古闲话。“小古,你觉得谁会是凶手啊?” 翁小古摇头道:“证词还没出来,左右推断不出什么。小古不敢乱言。” 苏宝珠笑看他,“你就装吧。我就不信,你看不出那薛三有问题。他肯定撒了谎!就算人不是他杀的,他也定瞒了什么。” “不知道驸马爷会如何审问,驸马爷在监察府任过职,心思敏锐通透,想必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监察府?” “哦,对。这段阿香没提吗?大元在朝四府,监察、司职、通王、太常……” “我不太懂,意思是,李怀玉曾经任过很厉害的官?” 翁小古有些尴尬,“也不完全……不过,监察府里有不少审查的差事,虽不比司职府,但应付这些乡野村民,总归比那些官铺掌柜简单得多。” 苏宝珠似懂非懂的点了头。翁小古为缓解气氛,主动延伸话题,“对了,首辅大人也曾在监察府任职,据说是个司隶,后来就任监察府尹,官升首辅。很是厉害呢。” “那李怀玉怎么从监察府调来定陵城了?监察府既是他爹待过的地方,广结人缘应该不难。何必大老远跑这来。” 翁小古更是不知如何作答。他与阿香起先都有意避开苏宝珠和李怀玉的关系,甚至连德昭帝对李怀玉的不满也未曾透露。如今倒好,自己把自己说进去了。他总不能明着说,陛下小题大做,故意把驸马爷调得远远的,好给长公主换新人吧? “这、这是陛下的意思。许是想让驸马爷多历练些……对、对,首辅大人一开始,也是在地方任县府的。” 苏宝珠觉得翁小古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同。她上下打量翁小古,最后走出屋子,“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啊。” 苏宝珠走进厨房,在里面翻找。锅碗瓢盆实在没什么特殊。只是在她想要放弃回去的时候,发现角落里的一双靴子。 这靴子显然刚洗,虽然看着不滴水了,可地上仍旧有些水渍。苏宝珠没多想,直接拿起来看了鞋底。翁小古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苏宝珠弄脏手。 苏宝珠将靴子放回原处,倒是不介意。她歪着脑袋,满脸疑惑,“真是奇怪,昨日天气显然有变,夜里还下了场大雨,谁会在这时候洗鞋啊,怎么都不好晾干才对。” “莫不是提前洗,又被雨淋湿了?” “可地上的水渍显然有泥污,也不像啊……”苏宝珠思考着,忽而灵光一闪,“找找他在哪洗的鞋。” 翁小古立即会意,跟着苏宝珠在院子各处找着。苏宝珠忽而发现正屋后头有条小道,这还有个后院! 苏宝珠提裙小心走过,在后院发现了个水井。 苏宝珠连忙上前,绕着水井走了一圈,总算在地上发现点有用的线索。地上有些污泥和烂掉的叶子,看样子应该是薛三洗靴子时留下的。 这几日天气晴朗,也就昨夜下了一场大雨。雨后地上泥泞,一脚踩下去,自当带来不少泥土。虽然后头雨水冲刷了泥污,却留下这些叶子痕迹,不知道河边比对一下,会是什么情况。 那薛三分明说,自己昨夜都待在家里,并未出门。且听他怎么解释。 苏宝珠心中得意,已然有了答案。她激动的朝翁小古说道:“小古,你去,把李怀玉他们叫来。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啊!真的。”翁小古有些惊讶,但他有些为难,“不行啊,主子,小古得保护您。要不然一起……” “我很累了。”苏宝珠郁闷的揉了揉膝盖,这是犯懒,不愿走回里正家呢。 翁小古摇头不肯答应,外头忽然传来叫唤声。喊着薛三的名字。苏宝珠和翁小古对视一眼,苏宝珠摆了摆手,就让翁小古去看看。 翁小古点头,“主子,您在这等小古一下。” 苏宝珠点头答应,翁小古便提剑到外头察看。来者是附近的邻居,一位大娘,提着个篮子,见着翁小古便张着大嗓门道歉,“哎呀,官爷,打扰你了吗?不好意思,我见这门开着,以为薛三回来了呢。” 苏宝珠蹲地上看泥沙,听着翁小古和大娘的对话。 “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没什么事……那个,官爷,那薛三,是不是真犯什么事了?我跟您说,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大娘健谈,跟翁小古很快便扯开。苏宝珠百无聊赖,正想抬头望望天色,却忽然对上后院篱笆外的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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