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四小姐抱着睡梦中惊醒的孩子，披了件外衣便急忙来开门。孩子趴在她肩膀，抱着她脖子，委屈的嚎哭。 奶娘跟着出来，见是李怀玉等人，连忙行礼，“府尹大人、夫人，这三更半夜，是有何事？” “本官有事询问钱有来，他人在何处？” “这……”奶娘和卫四小姐面面相觑。 卫四小姐先行作答，“不知府尹大人寻我家相公有何要事？” “你只需答话，叫他出来。” 苏宝珠不由得更加崇拜李怀玉。她适才来的时候，被卫四小姐和奶娘一阵推脱。二人说没见过李小雨，话里绕弯，把她给支走了。现在清水阁吹了灯，李怀玉若再问李小雨，估计也只能得一样的回答，还让人觉得失礼。 李怀玉聪明，开口就找钱有来，一下就把卫四小姐的话全堵了回去。 “实不相瞒。”卫四小姐略显尴尬，“相公今夜还未回来。他夜里喜欢在宅子里闲逛，兴许在湖边赏月……” 翁小古一听便急，“钱有来不在，你适才为何不说！” 在场人多少猜得出卫四小姐有意隐瞒，原因倒是不知晓。他们先前是来找李小雨，卫四小姐不提钱有来，也说得过去。 众人看破不说破，也就翁小古急性子，为苏宝珠抱不平，偏就开口。 “这、夫人未问……”卫四小姐果不其然这般作答。 正是焦灼，院门外传来动静。竟是卫熹春，亲自领了六七个下人，举着火把匆匆赶来。卫熹春进门便吩咐，“快！找！把李三小姐找出来！” “是！”下人们应答，瞬间散开。 卫四小姐变了脸色，她将怀中的孩子交给奶娘。孩子抓着她衣裳不放，被她硬生生给掰开手，慌得连孩子都顾不上。 卫四小姐来到卫熹春跟前，“爷爷，这是怎么了？” ‘啪’！黑夜之中，巴掌声尤为响亮。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卫熹春面露凶狠，抬手便打了卫四小姐一巴掌。 “哎呀！老太爷您这是怎么了？”奶娘抱着孩子上前，也是护主。 “你给我跪下！”卫熹春指着奶娘大骂，奶娘不敢辩驳，抱着孩子下跪，“快说！钱有来在哪！此事重大，莫要支吾，害我全家！” “这，相公今夜没回来。说是要走走，不、不知道……”卫四小姐话说一半，卫熹春又举起了手，卫四小姐吓得脸色苍白，连忙给卫熹春跪下，“相公先前提了句后院画房，不知是否在那。” “去！把那小子抓来！”卫熹春吩咐下人，看着卫四小姐痛骂，“你、连自己夫君夜不归宿都管不了，趁早和离！” “爷爷！”卫四小姐万分惊慌，卫熹春甩袖就走。卫四小姐还急忙起身，追了两步。 苏宝珠不解的看向李怀玉，小声问他，“卫老爷怎亲自来了？” 李怀玉摇头不作答，心里却十分清楚。卫熹春是真的慌了，吴贤宁趁机在卫府作乱，找不到人不罢休，卫熹春没办法，只得亲自来寻。 只是有一点也十分奇怪，卫熹春是如何断定，卫四小姐知晓内情？还那么肯定钱有来和此事有关。 莫说李怀玉，便连苏宝珠，都对卫四小姐产生了怀疑。 李怀玉和苏宝珠跟着去画房，没找到钱有来，倒是发现了昏迷的李小雨。婢女将李小雨搀扶回屋，高娷后面赶来，在屋中转悠，从茶壶底下发现了点东西。 亥时二更，李小雨屋里，苏宝珠和李怀玉静候高娷诊断。 高娷掀开珠帘从里屋出来，长舒一口气，“长公主、驸马爷，小雨没事。只是昏了过去，小睡片刻便会醒来。” “杨夫人，我刚见你从茶壶里取了东西……” “哦，是这个。”高娷从袖口中取出手帕，展开便是一些细微的黑沫。 李怀玉接过手帕，便就问她，“师姐觉得这些是……” “应该是旁生枝研磨的粉末。西关有药茶，不溶于水，气味极重。往里添东西，很难被发现。” 高娷的话提醒了苏宝珠，“我见那扣着的茶杯，杯沿留水印，应该是刚洗过。李小雨总不至于一点戒备没有，在钱有来面前喝茶。那会是谁……还有，钱有来去了哪里？” 李怀玉垂眸深思，“卫家人还在找钱有来。等小雨醒了，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李怀玉一点不担心钱有来跑了。 清水阁显然有局，卫四小姐开口便指钱有来在画房。如果他不在，卫熹春又搜寻不到，只能是吴贤宁暗中作祟。 吴贤宁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李小雨找到了，他还能抓走钱有来。等吴贤宁把卫家翻个底朝天，自然会交出人来。今夜是吴贤宁的主场，李怀玉也不会傻到站在卫熹春那边，急于逼迫吴贤宁交人。 而且，李怀玉隐约有点猜测，清水阁一局，许是吴贤宁帮破的。 李怀玉朝苏宝珠行礼，“长公主，臣送您回去休息，夜已经深了。” 苏宝珠看了高娷一眼，高娷连忙表态，“长公主，这里有民妇在。民妇就留在这照顾小雨，您先和驸马爷回去。” 苏宝珠点头，“杨夫人，我把小古留下来听你差遣。钱有来没抓到，小雨不知道发现他什么秘密，惹他动手。你也小心些。” “谢长公主关心。” 苏宝珠与高娷请辞，真就把翁小古留下。李怀玉提着灯笼，一路沉默，倒是苏宝珠自言自语，说了很多。 “李怀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小堂舅看起来便是个瞧热闹不嫌事大的，他那么热心，现在还帮着抓钱有来，怪怪的。” 苏宝珠不傻，相反，她格外的聪慧。先前一有事，吴贤宁总会跟在她身边。现在倒好，说是帮忙，半天不见人影。而且那卫熹春也太反常了些。 李怀玉依旧不作答，他面容冷峻，感觉心情不大好。苏宝珠偷偷晃他手臂，“李怀玉，你别担心，李小雨不会有事的。” “臣不是担心此事。” 因为是李怀玉，因为他这么说，苏宝珠也就每一丝怀疑的信了。苏宝珠又另外设想。可除了李小雨，李怀玉还有什么事，值得他苦着一张脸？ 李怀玉不说，苏宝珠也没法问，两人又静了半响。最后是李怀玉开口了。 进到屋中时，李怀玉慢了苏宝珠半步，开口问她，“长公主。” 苏宝珠忽然回头，不知为何，还没来由的期待。或许，只要李怀玉和她说话，她都喜欢。 “明日便是河神日，您要到河边赏舞吗？” 苏宝珠激动的作答，“当然要！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一定要去的。” 不管是什么日子，苏宝珠的性格，有热闹都要瞧一眼。更何况，这次她还参与挑选河神娘娘，不到定陵城里走一圈怎么行？ 只不过……李怀玉这是邀她相会吗？ 虽然说二人是夫妻，可李怀玉太闷。便是当初带她出衙门，也是办差为重。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想想，李怀玉可真不解风情。竟然说让她沿途赏景，看到喜欢的便停马车。这是有多笨啊。 苏宝珠可从没奢想过，两人能特意一同游玩赏景。还是李怀玉开口的。 苏宝珠亮着眼睛，像个含羞的小姑娘。她晃着身子问李怀玉，“李怀玉，你这是邀我一同吗？为什么？” 不怪苏宝珠再三确认，李怀玉没明说。说不定这木头的意思，只是问问她要不要去，顺带让人保护她。 这回李怀玉可算没让苏宝珠失望，“没什么。以往在淮安逢节，臣总是随长公主出宫，故而一问。” 苏宝珠也算满意，挑着眉独自高兴。 苏宝珠第二日醒来，被吴贤宁送去衙门听审。 据说卫家闹腾了一夜，苏宝珠浑然不觉，很是安眠。卫家的事苏宝珠不清楚，但是衙门公堂听审，有李小雨指证，奶娘也跑不了。 李怀玉一身红色官袍，坐公堂上位。捕快们举着棍子，一口一个威武，气势逼人。 李小雨睡了一觉，生龙活虎，一点事都没有。她在一旁指着下跪的奶娘，“大哥，就是她，昨夜就是她……” “跪下。”李怀玉神色认真，话语严厉却又不急促。 李小雨倒是委屈，可又不敢违背李怀玉，“哦。”李小雨缓慢下跪，“大人，就是她。昨夜她来我屋寻我，说卫四小姐有事要见我一面。我还以为卫四小姐要给我说案子，急急忙忙去了画房。谁知道卫四小姐不在，她又要我等，倒了两杯茶，我就倒了。” 奶娘急得满头大汗，两手在衣角摩挲，再抬头时，只听奶娘说道：“大人、大人！小人糊涂，此事是小人一人所为……”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