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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才做饭手脚很利落,苏月她们刚到家就看到周睿已经祭祀好准备放鞭炮开饭了。三人对视着,庆幸地吐了吐舌头,赶紧把东西拿回房间放好出来帮忙。    饭后,周家人跟着李氏一起慢悠悠散步出门,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    左邻右舍皆是男女老少一起出动,以妇人及女儿为中心,形成众星拱月之势,充分显示了这一日女子的地位。    街心大戏台处,华灯已上,人声鼎沸。有和风拂过烛焰,灯笼里彩色变幻,映衬着众人的笑脸,整个一派和乐景象。    倏然,锣鼓声起,宣告盛会开始。    先是醉芳楼的人唱了彩头,又由颜妈妈宣布大会开始后,众家闺阁女儿便齐齐出列,轻移莲步,款款上到临时搭建的拜月台。    媒婆七婶笑吟吟站在前头,引着姑娘们唱祝词。先拜了皇天后土,又恭贺了牛郎织女相会,接着祝愿国泰民安,顺便为亲人长辈祈祷平安长寿。一大串后才是委婉地表达自己的要求:一求心灵手巧,二求能结良缘,三求婆家宽厚。然后,集体对月三拜——集体拜过后,有半盏茶的个人祈祷时间,若是哪家小女子红鸾星动,则可在此时告知织女娘娘,求她保佑自己能得偿所愿。    之后,便是万众瞩目的“才艺双馨”。因为主要是为了给各家女儿出嫁增加筹码的活动,所以参加的都是十三岁以上的待嫁女子,于是自然便没有苏月什么事了。    和着几个同样不到年龄的小姑娘一起走下拜月台,苏月悠闲地走到周家人所在的地方站定,顺手抢过周睿手中的炒栗子,咯嘣咯嘣欢快吃着,眼睛却不错一瞬地盯着上面的人,不时和周睿凑在一起小声八卦:“哎!小海哥,你看那个!就花儿旁边穿黄裙子的那个,是不是就你说的和七婶家大柱……那个的……谁?哦,悦来客栈钱老板的女儿?”    周睿伸长脖子看了看:“可不就是她嘛!都二十好几了还嫁不出去的能有谁?咱镇上统共不就是她一个咯!”    苏月仔细地瞧了瞧:“唔!这怎么看都算个大美人啊!瞧那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咋还就嫁不出去了咧?”    周睿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嗨!还不是因为那钱三眼嫌贫爱富呗!本来是好好的娃娃亲,眼见着姑娘成年就要结亲了,他愣说人家男方少了他彩礼,还没纳吉就把人新姑爷给踹出去了!然后,就一门心思想攀附陆员外的公子,谁知道人家看不上他家!后来,听说好不容易县城里有个据说是大富大贵的公子看上了他姑娘,结果……呵呵,时运不济啊!这边刚刚下了聘,那边新郎官的老爷子就死掉了!这可没办法,人家要守孝三年,婚礼也自然要延后。本来要退婚也没的什么,但钱三眼贪人家的财,愣说姑娘可以等三年的!结果,三年以后,等他姑娘生生从十八熬到二十多了,那边却说这姑娘克夫不能娶,宁愿不要彩礼了也要退婚——就是这么的,妞子姐不仅没嫁成,还平白担了个克夫的丑名声,搞得现在都两年了还没有好人家愿意提亲。那些条件差点的,钱老板自然又不愿意,所以……呵呵,就那样了!”    苏月咬着栗子,略有些怪异地看着三姑六婆似的周睿,心里默默地吐槽:八卦你知道知道就算了,但是……哥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那么兴奋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周睿自然听不到她心里的声音,自己还兴致勃勃地继续介绍着:“唉唉!妹妹你看,那个!穿红裙子那个,就是醉芳楼的头牌月芳姐姐!怎么样,漂亮不?……哎哎!看,那个!就秀儿旁边那个裤衩露了一截那个,就是史家肉铺老板家的千金!难怪她天天躲家里不出门,才半年不见又胖了!哎呦喂!看她那腿,连裙子都遮不住了,该有两百斤吧?真是跟她哥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啧啧,还好娘回了七婶,不然花儿嫁去她家肯定得被她饿死……哦,还有那个那个,瘦的跟猴似的那个,是东街菜行李老板家的!瞧她那双小脚丫子,走路都一步三摇的,真怀疑是不是一阵风就能刮跑了!啧,没有命投个好胎还学人家裹什么小脚?当自己是京城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呢?……还有她旁边那个秦家大丫儿,瞧那骨头突的!抱起来肯定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爹不在了她娘把她饿着了……”    “额?”苏月本来没怎么在意他的话,这会听着不对了,噗地吐出栗子壳,一双清亮的大眼瞟了瞟他。结果……周睿完全没有注意周围的状况,犹自得意的品评着:“唔!看了那么多人,还是咱家花儿最好看,瞧那身板儿,不肥不瘦的,又能看又能摸——就是屁股太小了点,不好生养!”    “咳咳咳!”苏月被自己口水呛到,狠狠瞪了他一眼,很想后退一步装路人甲:有他那么说话的吗?好好一个大小伙,知不知道说人家女儿家的屁股那是轻浮欠揍?就算是说自己家人……那必须也还是欠揍!    这边两人咬着耳朵黑着台上的姑娘,那边台上的“美人”们却毫无所觉,犹自站成一排依次卖力地“表演”着自己的文采,而台下的观众们……或拍着手为自己闺女亲戚叫好,或被别家闺女的童谣山歌打油诗逗得捧腹大笑……    “文斗”的结果丝毫不出苏月所料:第一名果然是杜月芳——因为人家的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和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大伙根本都听不懂——对奇峰镇上的人来说,这诗啊歌的,能让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自然就是最好的。    接下来的“武斗”更是没意思:刚开始是没人上擂台,没意思;后来好不容易上了一个,居然是史家疑似“两百斤”的那姑娘的“三百斤”哥哥,往那台上一站,能挡住两姑娘,谁敢和他比?于是,也没意思了;再到最后,应广大观众要求,醉芳楼决定拆了擂台,再在场上搭个高台让大伙抢“绣球”——结果,呵,这次倒是有人上去了,却是一群热血沸腾的傻子,一个个不知道爬台子,到在下面你踹我我踹你,最后甚至直接演变成了群架……更没意思!    苏月看的哈欠连连,轻轻捅了捅身边的周睿:“小海哥,要不咱回吧?这还不如你打架好看呢!”    “嗯!”周睿重重点头,深表赞同。于是一转身,跟李氏撒娇去了——当然也犯不着撒娇,因为一起看“戏”的周家人皆是兴致缺缺的,于是周睿一提自然便一拍即合,顺利集齐众人打道回府了。    至于那身后还在进行的“比武”,爱谁谁去!甚至待嫁的花儿秀儿都没有关心“比拼”的结果,也不想再参加最后的“表白”环节:秀儿是还不急,花儿嘛……平时还没感觉,这会真真切切近距离感受了一下“三百斤”的威力,不禁深深庆幸当初苏月那一花瓶砸下去推了婚事,不然要真按七婶的意思嫁给史家那少爷……她光想想就觉得浑身恶寒!    他们一走,便陆续也有围观的观众跟着散去。不出一盏茶功夫,原本拥挤的街道便已经空了大半——这个惨烈的教训告诉后人:奇峰镇的少年们都不善武艺,以后绝不能再搞什么比武招亲了,因为肯定没几个人愿意再参加的!毕竟,参加了之后不仅得不到美人欢心还平白毁了自家儿子的形象,何苦哪!    回家之后,苏月便回房睡了,迷迷糊糊间听到对面上房有咒骂和刻意压抑的啼哭声,间或夹杂着求情和辩解。苏月想去看看怎么回事,无奈白天逛的太久,累得实在睁不开眼,于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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