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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当好一个嫡母,这是顾维驹穿越以来面对的一个大难题。管家,对于一个曾经的大型企业中层管理人员来说,需要的只是熟悉和练习。可当妈,对于一个曾经打定主意的丁克族来说,需要的可就不仅仅只是时间而已了。    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刚搬回来的孩子们见第一次面。顾维驹把衣柜箱笼妆奁翻了又翻,怕穿得太华丽让孩子们觉得不好亲近,又怕穿得太简单让孩子们小瞧了去。虽然最大的大姐儿今年才七岁,可穿越前跟亲戚、同事小孩相处的经验来看,孩子可不是不懂事的。恰恰相反,他们对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看法。现代被娇宠长大的孩子犹如是,更何况以早熟著称的古人了。    霍阆风半靠在罗汉床上,一边翻着手上的《太公六韬》,一边看着顾维驹把几个丫鬟指挥地团团转,一会儿开箱子,一会儿找熏笼,虽然觉得好笑,但也对她重视自己的孩子感到高兴。孙氏就不是个大方的,眼睛里只看得见皓哥儿一个。顾维驹出身虽差,行事却端正大气,几个庶女住的西厢房他去看过,间间都是经了心的。    到最后顾维驹终于挑出一套衣服来:青色缠枝绣球花绫竖领大袖衫,订两对鎏金宝相花子母扣,杏子红落花流水游鱼锦褙子,白绫挑线裙子。待她挑好了,珊瑚琥珀就将滚水提来,放在熏笼下,点了炭,把桃花、蔷薇、玉兰、杏花制成的四合花香饼放进香炉里的隔火片上,扣起熏笼,铺展开衣裙,细细地熏了起来。这是个精细活儿,得一寸寸熏过去,稍不留神就会熏出一身烟火气来。珊瑚年小不定性,琥珀就只让她翻衣服,自己留神盯着熏笼香饼,不然它烧过头,还不时给香盘里再加些滚水。    这头熏着衣服,顾维驹又开始找起给几个孩子的见面礼。因着她自己并无什么私产,有的不过是霍阆风为她置办的嫁妆,还有前几日出去逛街时买的东西,因此找了许久都不甚合意。倒是给自己找了一支金嵌宝双蝶牡丹簪子,打算明天戴。    待到要吹灯了,珍珠琥珀几个还在翻着顾维驹的妆奁:找出几条珠串,她嫌太老气;红蓝石头耳坠子,又不适合小姑娘;大件首饰,没留头也戴不起来;就连金顶花簪子,给了她们几个也没用。更别提皓哥儿是个男孩子,她这儿更是一样都不合适。一时不由连连叹息,自己毕竟还是欠考虑,出去逛街也没想着给孩子的买点东西。    霍阆风看她那样子好笑,揽了她过来道:“何必就急成这样,你又没当过娘,一时想不到也没什么。往后自己做了母亲不就知道了。”    顾维驹看他当着丫鬟调笑自己,不由飞红了脸,“呸”了一声,嗔他一眼。    霍阆风也不再逗她,直说道:“明天就算搬回来,也是待摆过午饭,不然回来一院子乱糟糟的谁也吃不好。我让小霍管家一早去铺子里,看着买回来就成了。”    顾维驹想了一回,觉得也只有如此,因道:“那给皓哥儿买套‘马上封侯’的文房四宝,再给三个姐儿一人买对珊瑚米珠穿的珠花吧。长命锁也买现成的,一人一个。”    霍阆风笑着点点她的鼻子:“花起爷的钱来就是不心疼。”    顾维驹白他一眼:“那还不是您的孩子,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霍阆风哈哈笑着,携了她回了内室,放了帐子吹了灯,又折腾一回。    到第二天顾维驹就起不来了,霍阆风不让人吵她,自己起来练了一套拳,揣了两个热馒头就上朝去了。等珍珠来叫顾维驹起床时,已经是卯正一刻了。她忙起来穿戴了,吃了一小碗燕窝,又就着腌笋、酱瓜、风鸡、糟鱼吃了一碗小米粥,赶在辰正前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的早饭吃得精细,冻醋鱼、素麸鲊、秋油干丝、十香瓜茄,十香咸豉、玫瑰腐乳,菊苗粥、素油饼,还有旧年磨下的藕粉,今年新制的松花糕。见顾维驹来了,置箸布菜之后,便让她也坐下。顾维驹虽吃过了,却不便拒绝长辈的好意,因此只坐下拿一块松花糕细细吃着,只觉得香味清甘,松软可口。    巳初二人准时到了花厅,下面来回事的嬷嬷们已静悄悄站好了,一丝儿声音也没有。一一上来回过事,今日家中安闲,不过一二刻便处置完了。太夫人想着她院子里今日要搬动,事情也多,便让她早些回去,二人在花厅门口就分了手。    顾维驹因吃了两顿早饭,又有些紧张,午间也就不觉得饿,只叫了一碟子松花糕来,就着牛乳子吃了。在院子里不过走了三两圈,就有小丫头子来报,说哥儿姐儿们出园子了,不过一时半刻就能进门。    顾维驹便进东次间里等着,不一时一个年老的嬷嬷就带了几个孩子进来,除了三姐儿因着年小,是叫奶娘抱进来的之外,其他人都走得稳稳当当,可见基本的家教还是好的。一进门,那嬷嬷就带着哥儿姐儿给顾维驹行了大礼。虽不忍心让这么点小孩子朝自己又跪又拜,却知道必有这一遭,只得他们一行完礼马上叫了起,面上还带了自觉最温柔的微笑,力求留下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    冯嬷嬷看着端坐上首的新主母,听说已过了双十年华,因着瘦弱些,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生得极美,五官明艳动人,那微微上挑的眼角、红润粉嫩的菱唇、雪白细腻的肌肤和两腮的小巧酒窝,都美得恰到好处。相貌虽然侬丽,气质却端庄,面上温和的笑容透露着真诚,显然是个拎得清、性子又好的。窗口透进来的阳光给她的一身杏子红笼了一层金光,更是看起来整个人又美艳、又高华。    原以为小家子出身,不一定上得了台面,没想到竟是这样出色的人物。怪道连卫大管事也赞了她几句,冯嬷嬷想着,便把头低得更低了一些。    顾维驹叫了起,又让哥儿姐儿们坐下,几个孩子便在下首椅子上按齿序坐了。冯嬷嬷先不肯坐,顾维驹再四说了,才挨着罗汉床下的绣墩浅浅坐了。珍珠琥珀亲来上了玫瑰蜜水和酥油泡螺、千层雪花酥、梅花糕、松花糕四样点心,蜜渍梅子、杏子、糖霜梨条、桃圈四样糖果子,拿斗彩松鼠瓜果纹的攒盘装了,每人跟前置个小高几,让他们当零嘴。还专给冯嬷嬷端了盏胡桃松子瓜仁茶来。    一时间无人言语,顾维驹便笑着开了口:“原是我病了,倒教你们都搬进了园子里。如今我大好了,院子里的事儿也都理起来了,今后咱们一家子便长长久久地处在一块儿了。”    这话与其说是给孩子们听的,不如说是给冯嬷嬷听的。她是霍阆风的奶娘,在孙氏去世之后,顾维驹进门之前,她总管着西岭院的所有内务,直到现在,这些事儿也还没有全都交回顾维驹手里。    冯嬷嬷也不是想揽着这些权利不放,她虽是霍阆风的奶娘,但也还是一个下人,管起事来名不正言不顺,便在这院子里也不是人人都服她。可她却不敢相信顾维驹,一是担心顾维驹出身太差,管不好家;二是怕她同孙氏一样,容不下别人的孩子。    因此听了这话,冯嬷嬷便笑着接口:“太太是有大福气的。身子好了,哥儿姐儿们也就不挂心着了。就是我们这些做下人,也都放心了。”到底也还是没说交权的事儿。    顾维驹倒明白,只不过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彼此之间还缺乏起码的信任,就是现代企业里,空降一个CEO,也不能要求底下的部门经理个个马上臣服。    想着又笑到:“妈妈这几日也是辛苦了。不过往后就好了,府中又要进新人,等把伺候哥儿姐儿们的人都配齐了,您也能轻松些。”顾维驹一早打听了,现在府中人少,皓哥儿身边不过跟了一个奶娘两个大丫鬟,几个姐儿们身边也就一个奶娘一个大丫鬟。之前皓哥儿跟着孙氏,都是孙氏身边的人照管着,倒也顾得过来。可几个姐儿们过得却有些艰难。对孙氏来说,姐儿们是姨娘生的。可对于冯嬷嬷来说哥儿姐儿却都是霍阆风的孩子,嫡庶虽有别,可却做得太难看了。    到孙氏过身,霍阆风一个大男人想不到这么细,太夫人不愿意管西院的事儿,底下人不敢吭声,否则不成了指摘前任主母,哥儿姐儿们还小,又懂什么?就这样拖了下来。    听顾维驹说要把人补齐了,冯嬷嬷到松了一口气,新太太出身虽差,行事倒也大气,像霍府这样的人家,哥儿姐儿们身边不跟了十个八个人,倒要叫人瞧不起的:“劳太太操心了。”    顾维驹笑眯眯地看着几个孩子,努力让自己眼中充满怜爱:“说到底也是我的孩子,为他们操心原也是应该的。”    说罢看着几个孩子,大姐儿年纪稍大,到底懂些事了,忙带了弟弟妹妹站起来向顾维驹行礼道谢,说着辛苦太太了。就连三姐儿也让奶娘抱着行了礼。    顾维驹忙让他们坐下,又看几个孩子行事:端上来的点心果子蜜水,大姐儿不过只略沾了沾唇,其中最贵的一碟子酥油泡螺,因府中厨娘不会,还是特特去外头买的,她一点没吃;皓哥儿倒是捡着爱吃的都吃了,吃光了碟子了的,还伸手朝姐姐妹妹那里拿了,也没人说他;二姐儿行事最糟糕,一面吃一面偷眼瞧顾维驹,见她跟冯嬷嬷说话,还抓了两把往荷包里藏;三姐儿还小,奶娘便净了手,轻轻挨坐在脚踏上,把软糕轻轻掰了喂她吃,吃一会儿,又给她喝些蜜水,倒也不让她多吃。    顾维驹就知道了,大姐儿是个清高的,皓哥儿是个霸道的,二姐儿是个小家子气的,三姐儿还小看不出来,但身边奶娘倒是个仔细的。    一面看,心里一面叹息了一回,又问大姐儿:“怎地不吃那酥油泡螺,特特去徐记买了来的,香浓得很。”    大姐儿倒是有礼,站起来先谢过太太费心,才道:“只是这酥油泡螺中有乳酪,祖母说过,须得用大碗盛了冰来,拿小银碟子装了这酥油泡螺,置于冰上,待里头乳酪冰凝成形,这才香酥好吃。若教热气一蒸,软塌塌的,便没好滋味了。”    顾维驹恍然,太夫人原就是讲究的,一年四季要收花蕊花瓣,泡茶要用露水雪水,装的时候要拿白瓷琉璃,就连沾手的人都只能是年轻处子……因着跟孙氏别苗头,倒是常把这个长孙女叫去陪伴,料来言传身教,大姐儿学了不少太夫人的做派。    冯嬷嬷很是替大姐着急,这开口就得罪了自己的嫡母、未来当家主母,可如何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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