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喝点羊乳吗?” 微蓝在榻上像烙煎饼一般左右翻滚,感觉全身发烫,怎么都睡不踏实,她滚筒一般地,左滚右滚,心里还是慌得很。 “南风,我从谷风院回来。”守夜的自然是南风,微蓝抬眼看着自己虚掩的帷幔,感觉闷气得很,对着南风答非所问。 南风静了一会儿,“奴去小厨房给小姐端来?”用的虽是疑问句的句式,可南风用自己的行动表达了肯定的句式。 微蓝轻轻“嗯”了一声,侧过脸,努力闭上眼,可越努力,想要抹掉的那些话语,就血淋淋地越在眼前。 “为甚?郑言为甚给我灌红花?他们不是人!” 葵娘泪如雨下,却咬牙切齿,“他生不出孩子,新婚之夜就说要借……” 微蓝略有疑惑,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完事了,他又觉得我脏,我记得第一次,我使劲搓,使劲洗,洗得皮都红了,还是脏……” “后来多了,我就习惯了,一个男人,和十个男人有甚区别呢?他们只在乎,是不是姓郑的。” …… 微蓝敲敲脑袋,警告自己不要再想了,看着南风端来了羊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兜头灌下去,闭眼睡觉。 旭日东升,微蓝再无睡意,披了衣服,坐在榻上,又是一通胡思乱想。 打水进来端着小盆的南诗,看到微蓝吓了一跳,“小姐昨晚没睡好吗?怎的醒得这么早?” 伸手过来揉了揉微蓝的额发,“莫不是发热了?被子全叫小姐丢了。” 微蓝摸了摸自己的手,有些凉,笑道:“昨夜想七想八,误了时辰,本望着今天多睡一会子,哪成想,醒得比谁都早。” 南诗俯低身子,又细细看看微蓝的面色,只觉她眼下乌青挺重,抬了笑脸,“小姐莫急,南诗这儿可有好些个好事要告诉您呢!” 微蓝心知南诗的八卦属性,点头道,“嗯,那你说来听听?” 南诗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小姐,您是不知道,前日那个登徒子,叫曹大人禀告查办了呢!” “曹大人?”微蓝脑袋一转,这不是那位号称和洛明德极不对盘的? “对啊,就是郡丞曹大人,那郑大富可真真不是个东西,您猜他专事甚营生?”南诗说着,脸孔一板,恨恨地揉了揉自己的帕子。 “他专门拐卖十来岁少女,逼她们入花楼呢!葵夫人太不应该了,这……这不是把小姐往火坑里推吗?”南诗向来快人快语,微蓝闻言,心里轻快了些,可转头看到个亮得晃眼的镯子,就一下子回过神来。 “那是甚?”微蓝直觉得眼睛发疼,那镯子,可不就是郑大富当时要给她套上的那只? 忽然就没由来地全身不舒服,准备说是往地上一丢,就赶紧把它踩了。 南诗微带惊讶地拦住她,似乎微蓝的行为轨迹太好懂了,她乍然发声,“小姐,小姐,您别急,这镯子是奴刚刚带进来,准备让小姐处理呢,郑家随行的家仆攀咬南丹姐姐,说是有昨日那一出,她已是郑家妇,……”南诗无奈地停顿。 “因为南丹那一撞?”微蓝的声音抖了抖,“郑大富不是已经被收监了?为何还有脸来做这等事?” “那泼皮说,其实他本想来求娶南丹姐姐,酒喝多了,才……才唐突了小姐。”南诗恨恨地咬咬牙,她最是直肠快嘴,可身份明明白白摆在那儿,倒叫她不敢说了。 微蓝凝眉,心中汹涌半天,南诗见状心头酸了酸,尽力把微蓝的每一个表情都尽收眼底,本已放弃替南丹求情之意,却见微蓝双眉陡然一飞,几案轻盈地一个翻转,“胆大包天!把人给我扔出去!告诉门房,郑家若还敢来人,见一次打一次!” 南诗讶了一讶,也极快反应过来,眉飞色舞地跪下,对着微蓝板板整整地磕了好几个头,大声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好了好了。”微蓝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瞬间觉得腰肢松软了不少,又自己捏起拳头,捶了捶。南诗讨好地跑过来,“小姐不忙,奴帮您捶捶。”手上劲道是刚刚好,微蓝心里一阵熨贴,看着南诗鬼鬼地朝着自己笑,弓着腰捶得很是带劲。 “方才还在说着好事呢,可不止收拾了郑大富这一件吧?”微蓝用自己细长的手指,卷起头发来,她的一头黑发如瀑,可对比前些日子,似乎少了点光泽,微蓝哑然失笑,难道是最近事多,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 “您还别说,这泼皮也不知是好运,还是厄运缠身,那日是纪公子,以调戏良家,把他提去公堂,结果不过两个时辰,就叫他给成功脱罪了。”南诗幽幽看微蓝一眼,叹了口气。 “郑大富先是辩解说,他来南郡时,见过南丹姐姐,算是一见倾心,……他醉酒认错了人,却叫他看出南丹姐姐对他的一片真心,喜不自禁,出了公堂,一定求娶。……老爷看了局势说,南丹姐姐是小姐的人,若小姐觉得无妨,给份嫁妆也是可以的……” 微蓝的目光,定定地投射在南诗身上,她止住南诗捶打的小手,“我一向喜欢聪明人,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我也不大爱管,可你这么掐头去尾地和我说事,倒叫我,不那么痛快了。我先头挑你们出来,可不完全为了伺候笔墨,要紧的是知书识礼。……嗯?” 微蓝一个尾音上翘,大有不怒自威之势。 南诗一慌,几次想说话都被微蓝止住,“我不管你是兔死狐悲,还是同病相怜,今日话儿我都可以同你说清,你们但凡有个甚,求到我面前,只要不违人伦道德,我都会应允,而我,唯独不喜欢这么敞亮地被人当枪使!京都的叶嬷嬷,你也是看到的,你是想……” 南诗结结实实地往地上一跪,只听地上一声响动,微蓝都觉得自己的膝盖一疼,“小姐,奴确实是推人及己,误会了小姐对奴们的一片心意,往后再不敢了。” 一时间,竹帘拍动,晨曦透入,看着暖暖的光线,微蓝觉得有些乏,挥退了哭哭啼啼的南诗,只道了句,“好好回去琢磨着,知道该怎么做,再过来。” 室内突然安静起来,微蓝往自己的榻上一倒,感觉说不出来的舒服肆意。 …… “蓝儿,蓝儿?” 微蓝迷迷瞪瞪觉得有人在捏她的鼻子,没好气地挥了挥,呓语道:“妈妈,就再多睡一分钟。”还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 仿佛回到当时还需不断早,晚自习,背书,做题的年代,一群人在教室里奋笔疾书,挥汗如雨,教室里的老式电风扇还没时间擦一擦,不小心就能掉你一脑袋的灰,还有神出鬼没的班主任,漏风的窗户。 微蓝的梦境越陷越深,可潜意识里,自己又喊了一声,“妈妈。”就忽然惊醒得自己坐起来,眼前是贝柒柒一张十分关切的脸。 “醒了?听你说了好一会子胡话了。摸了摸头,也没发热。”柒柒走到一边绞了帕子,拧干了帕子里的清水,又踱过来,“本想说些话叫你乐乐,倒是听南风说,你昨夜睡得不踏实,今早却醒得挺早,哪知一进门,你却是四仰八叉地躺着,也不怕冻着了?” 微蓝揉揉眼睛,“柒柒姐姐怎么来了。”声音还是迷迷糊糊的。“一早起来,就是有人说要让我乐乐,结果一肚子火,才去睡了个回笼觉。” 贝柒柒一愣,随口答道:“谁那么讨嫌?一早过来就让你烦心?” “也不是,…… 姐姐来,有甚好事?”微蓝漫不经心地一问,顺手揉了揉自己发紧的眉心。 见微蓝握着被角的手一抖,贝柒柒立时用银针扎了她几个穴位。“我长话短说罢,你三哥和你正萡哥,帮你教训了郑大富。” “何时?”微蓝的嘴一撇,有一丝玩味的笑露出来。 “也就昨个,他一从公堂里狡辩成功,咱们就找了无人的巷子,套了麻袋给他,唯一可惜的是,那家伙全身是肉,麻袋一套,也揍不到实处,阿萡觉着,就那么随便放过他了,叫人心里很是不快。”柒柒一心都放在给微蓝扎的针上,也没看微蓝表情。 “倒也是奇了,以曹郡丞和公爹的格格不入,原不会管这档子事。公爹是念郑大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有多么爱慕南丹,这才松了口,虽不晓得你三哥,五哥有后招等着,可公爹的仁心是不容置疑的。偏曹大人路遇被揍过的郑大富,非说要帮你出这口恶气,又见郑大富鼻青脸肿的,愣是押着他又回了公堂重审,……他虽有好心,却总……” “他哪里安得好心!”正萡三步并作两步,一脸愤恨地往团蒲上一坐。“阿爹在息事宁人,这曹大人分明是煽风点火!就是想败坏蓝儿清誉,女子名声最是要紧,他这般……何等诛心!意欲何为啊!” 正萡恨意难消,一连拍得地面“啪啪”直响,脸上肌肉狠狠一僵,“就该打得那泼皮不省人事,丢到回桂阳郡的车上,以绝后患。” 微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给自己斟了杯茶,笑道:“此事一结,蓝儿在南郡必然名声大噪啊!” 洛明德倒是想回护微蓝,这才认了郑大富那套喜欢南丹的狗屁言论,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民不与官斗。可郑家还算有些实力,他此时,越是大张旗鼓,越是对自家不利,这才忍下来,恐是想着先摆出个恭谦态度,再来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三人一时无话,气氛虽不显紧张,但多少有些尴尬。 柒柒这才一阵恍然,“那……这……咱们又没说要选他家的曹华麓,惺惺作态成这样!” 正萡不安地看了看微蓝,努力攒出一个微笑,露出他洁白的一排牙齿,“蓝儿不怕,万事有哥哥在。” 微蓝点点头,心照不宣地笑了,反正都是要丢脸,都是要被风言风语中伤一遍,又何必给自己多添烦恼? 要说曹华麓此人,一定要让微蓝给他一个印象的话,得是六年前了,微蓝在南郡当地的官学见过他几面。 人是粉雕玉琢得好看,五官秀气小巧,只是脸上的立体感不太够,总让人觉得,他像是女孩子,倒胜在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叫人看了,就是一股子的舒服。 曹华麓的人品才学,放眼南郡都是不错的,听闻曹大人的长子于幼年夭折,因而对于年龄上,屈居第二的曹华麓,教养极为上心,平常孩子还在玩泥巴,抓蛐蛐的时候,他已经能熟背《大学》《中庸》了。所以在官学,他大小也是个人物,加之朗诵起来一丝不苟,声音醇厚而流畅,自然让另一边被送来的小姑娘们,心里念念不忘。 而这种环境与境况,传到了曹大人耳朵里,只能叫一干官家小姐摔碎了一地的玫瑰心。曹大人快刀一把,自己去京都请了先生,单独给曹华麓讲学,断不让他接触女子分毫,府里连同服侍曹华麓的丫鬟都没有,唯恐女色令他神志不清,阻了他读书。 哪里有镇压,哪里就有反抗的这句话,似乎放在曹华麓身上,就是不应。十七八年过去,他倒坚持如故,没被这种隔绝化教育带歪,反而是身姿更加挺拔,就如微蓝在洛明德寿宴那日看到的一般。 …… 再见到曹大人一家,要属半月之后的正蕍婚宴。 郑大富的事情一波三折,总算是处理了,说到这儿,微蓝不得不说句,“读书人果然花花肠子多。” 本以为纪公刘提郑大富去了公堂,便直接以这么些年的幼女侵害案为引,结果他只单说调戏良家,从而给了郑大富脱罪的机会,谁料郑大富前脚出门,后脚就叫微蓝的三,五哥胖揍了一顿,待到他连滚带爬地起来,还就让曹大人察觉,他是幼女侵害案的背后之人,即刻收押。 两方相互僵持角力,也是给南郡茶余饭后,添了不少谈资。 洛明德的心思,微蓝清楚,不过是转移视线,说是原就想求娶南丹,虽也丢脸,但总好过说他治家不严,妻女不和得好。待到事情消弭,郑大富要如何处置,可以有的是手段,还有纪公刘提供的证据在手,可保万无一失。 曹大人的心思,微蓝也清楚,不过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让我逮到了理儿,我揪着不放便是。 所以看到曹大人那乐呵呵的笑脸时,微蓝踌躇一番,礼貌地回应了。 微蓝不过恬淡一笑,待到两相礼毕,抬眼望向曹大人时,他身后的儿子,面容绯红,目光似漫天星辰。 曹华年迅速出列,全身带着一股子豪气,“蓝儿妹妹,好久不见了,早前听人说,妹妹家的花园美不胜收,不知我可有幸能一往?” 微蓝偏头看了眼自己的大嫂,二嫂,得到两位的点头后,微蓝微侧身体,“请……” 曹华年虽不是第一次来,可碍着曹洛两家交情不深,她和微蓝的情谊也不过尔尔,她自然对这府院上下不太熟悉。 微蓝本以为曹华年会老实跟着她,结果过了垂花门,曹华年的脚程明显变快,倒是避着穿梭不停的婆子丫鬟,往僻静处的花亭去了,微蓝立时心里有了计较。 待又有了一条游廊,微蓝见此处幽静,紫藤萝摇曳,停下步子,也不扭捏,劈头盖脸便问道:“曹姐姐可是有事要与蓝儿说道?” 身后女子轻笑,道:“蓝儿妹妹的性子倒也还爽利,那我也不遮掩了,……”曹华年虽是这么说着,可脸上却起了几丝可疑的红云,眸中娇羞无限,似在思慕哪家少年。 微蓝再仔细瞧过去,眼前少女梳着流云髻,鬓边还压着一枝头娇粉的迎春花,身上披着雪青色缠枝牡丹绣的锻衫,腕间更是悬了一只血色的玉镯。 若是此时有少年扶廊而笑,八成是被勾了魂去,奈何微蓝虽爱美,但对这种全身透着花枝招展的打扮不太喜欢,见曹华年还红着脸装模作样,只掩唇笑笑:“姐姐不说也罢,前头宴也开始了,出来这么会子,我阿爹倒要担心了。” 曹华年见微蓝一脸调侃,似笑非笑,跺了跺脚,给微蓝行了一礼,还摘下头上一个闪亮亮的蝴蝶形翠玉宝石簪,给微蓝带上:“妹妹可别取笑我了,……,就是想问……你家……” 忽而鼓足了勇气,“不过是想问问你家表哥,怎地没来啊……”说完纠结地捻起自己的帕子,转了好几十转。 微蓝心里一乐,敢情她们走这么远,就是为了说这些,看曹华年这般的含羞带怯,眼神左右晃动着怕被人瞧见,也不说什么,拿下簪子,塞给曹华年,转头就要走。 曹华年一个心急,迈了箭步,就拦住了微蓝,脸红着咬唇说:“我既是扯下这皮面问了,妹妹可不能不与我答案。” 微蓝冷冷扫她一眼,“姐姐此举……”说着意味深长地扯了个笑,难不成自己不说,她还能把她大卸八块了?蓝楠虽然不是守这些乱七八糟规矩的旧式女子,但有人这样半胁迫,半讨好地对付她,总是心里不高兴。 可这事情,总不是不相熟的闺阁女子可以这样问的,加上曹大人这段时间,没少对郑大富的事,添油加醋地宣传,微蓝心中早有不忿。 于是也理直气壮起来,正色道:“妹妹我福薄缘浅,实在是没甚表哥,不过姐姐若是寻吴县的刁公子,妹妹倒是能够引荐,至于姐姐若是寻桂阳郡的郑公子,那估计令尊比我清楚得多。” 曹华年的脸色刷地变青,却讨喜地笑笑道:“妹妹何必如此,你自是晓得,我说的是纪公子。不想多年不见,妹妹却是越发地锱铢必较了。” 微蓝是好久没见过这样强词夺理的了,言语间就要落了下风,气不打一处来,道:“他已有未婚妻!”声音不小,吓得曹华年呆了一呆。 哪料,曹华年的眼中滑过一丝狠劲,笑不达眼底地说:“可有转寰?” 微蓝对着吹落下的紫色花瓣淡淡一笑,“金口玉言,你说可有转寰?” 曹华年陡然一笑,很是冷漠地“哦”了一声。她圆圆的眼睛不在意地眨眨,倒很是诚恳地对微蓝说:“今日冲撞了妹妹,劳请妹妹不要记恨。” 微蓝见对方礼数周全,态度尚好,软了心思,“姐姐谈不上甚冲撞,全然也叫蓝儿给顶了回去,这边蓝儿也给姐姐赔礼了。” 两人说开后,蜿蜿蜒蜒地又走了好一段回廊,终于有人来寻他们入座。 贝柒柒连忙拉了微蓝坐到身旁,低声说“又跑哪去了?前个纳采求亲你就没到场,八字庚帖送去先祖牌位供奉,你也不去,不怕四哥对你有所怨怼啊?” 可事实上,正蕍应该也不会在乎结果,就算是占卜或供奉时出现意外,他也是铁了心要娶施兰溪的,现在这一切,不过是走流程,所以过程如何,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而且,官媒们口口声声的天作之合背后,又有几个晓得,施兰溪因是孤儿,只能将她被人捡到那天算作生辰,这八字,也有参考价值?微蓝表示,很疑惑。 “愣着干嘛,喝点汤。”柒柒体贴地帮微蓝乘了一碗酒酿小圆子,酒酿清透,小圆子五彩缤纷,口味各有不同。然而还没喝上两口,微蓝就被好事的各家小姐拽去了她们的一桌。 正蕍婚宴,来客也颇多,也可能是一些见风使舵之人,看中纪家的身世背景,抢着来凑个热闹,从微蓝的视线望过去,一室的珠环翠绕,环佩叮当。 她的一二三五哥嫂,随着洛明德坐在正桌,微蓝被迫在这各家小姐桌待客,皮面早已笑得生疼,可还得假模假样地应付着。 场子里热热闹闹的,四处飘着暖红,微蓝本着她主人翁的人设,表现得也还算热情大方,席间和众小姐偶有交流,倒也是客客气气。 微蓝转过脑袋去看,今日刁嘉也来了,他身旁正坐着肖和夫妇,微蓝这才发现刁嘉外交手段了得,洛明德把他安置在一群官一二代里,他极为从容,一桌子和和气气,言笑晏晏。不时举着酒杯和周围桌子走上几圈,表现得和周围的达官贵人,颇为熟捻的样子。 “哎呀,蓝儿妹妹看得可是吴县才子刁嘉刁公子?”说话者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能叫她们这一桌都听着。 大半桌的女孩,都吃吃笑起来,有的挤眉弄眼,有的面带嘲讽,曹华年却是仗义,“没见着那头的彩灯点得格外别致嘛?我也是来回看了一圈,可就只有这一只金色灵猴呢。” 刁嘉的脑袋正上方的房檐上,正系着只小猴的灯笼,只因施兰溪属猴,正蕍才亲手做了的。 郁家的小姐,郁妍儿,还是一脸娇憨,天真稚气,“可不是嘛,真是漂亮,叫我瞧见了,也会入迷半天的。” 话题被岔开,众小姐气氛诡异了一瞬,就平平淡淡地吃起菜来,可刚说话的小姐又继续加了一句,“你家嫂子,也是真辛苦,儿子成亲,婆婆都不出来招呼客人。” “朱妹妹操得好大的心,只可惜,蓝儿妹妹各个嫂子,都是齐全了的,不然你去与鲍姐姐省省心?”叶功曹家的次女叶巧琳一直和那说话的朱窈脾气不合,偏朱小姐正是鲍氏的表妹,弄得微蓝每每,不得不给她些面子。 可朱窈今日态度格外轻慢,也不太领微蓝的情,微蓝似乎是听到这么一说,朱窈原先是极喜欢正蕍的,自小以为板上钉钉的事,临了被别人抢了,心里不痛快罢了。也没太放在心上,继续吃菜去了。 “话说妹妹上次遭了厄运,可有叫大师来算算,跨了火盆才好呢!”朱窈尤自喋喋不休,席间诸位都在看着热闹,或是窃窃私语。微蓝猛觉面上挂不住,这一桌的姑娘妒忌她什么呢?微微叹口气,皮笑肉不笑,“谢朱姐姐宽慰了。” 微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地一人应付许久,疲惫不堪地撅撅嘴,再懒得说话了,抬头一看,有道暧昧的目光一直看着她,目光的主人不是其他人,正是曹华年的哥哥曹华麓。 微蓝淡淡回视他,没有太多情绪,而对方显然在微蓝看到他的一瞬,赶忙移走了视线。 不知谁喊了一声,“啊!四哥哥来了!” 正蕍自小俊美,比女儿家都美上几分,就是性子太冷,可就算如此,也抵挡不住姑娘们对他的喜爱,不过到底是别人碗里的菜了,大家都还是要身份的人,面上也没太过分。 正蕍的一身火红,衬得他肤色极白,大喜的日子,他也是喜上眉梢,积极在酒席里奔走着。 结果微蓝这一桌又八卦起来。 “不知道四嫂嫂是个如何的人?”郁妍儿嘟嘟嘴,将筷子含在嘴里,托着下巴,往天上看。 朱窈一股酸涩横在心头,横眉喝道:“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还有甚区别?” 微蓝不由得在心里替朱窈感到悲哀,她这般的性子,也不知后面要嫁去谁家?便尽量真诚地说:“左右也就是寻常人,不过我四哥喜欢,那就是最好的,不是吗?” 曹华年这才站出来,有些微失望地说:“我们这南郡第一的青年才俊都娶了妻,蓝儿妹妹还不许咱们说道说道?” “是啊,蓝儿妹妹可不要太小气了。”其他几个小姐也忙附和道。 微蓝甩甩袖子,笑道:“你们倒是会打趣,那这桌上酒菜,有劳众位姐妹多多开动了,不然我四哥的冷脸,我可受不住。” 一桌子又听欢声笑语,不晓得谁说,“若论现在南郡的青年才俊,可只有曹二公子尚未婚配了。” 曹华年也不尴尬,看了眼微蓝,笑着说:“是啊。”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