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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明月之夜。    今日的月亮,如一块铜镜,被镜中的黑发遮住了一半。    屋中的烛火已快燃尽,火星摇摇颤颤,再过片刻就连那仅剩的一点亮光也要不见了吧。    男人怀里的女人,细腻的肌肤暴露在混沌的灯火下,忽明忽暗。纤细洁白的手臂泛着只有少女才有光晕。    “兼雅大人……”    女人呢喃了一句。    “什么?”    “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是美梦还是噩梦呢?”    “当然是美梦。”女人从男人怀里微微抬头,看向男人的眼睛。    那是多么美丽的眼睛啊,这世间也没有什么能比这眼睛更加让人着迷,被双眼睛注视着的她,真的是在做着一个天下最美的梦。    花山院兼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他的指尖轻轻触摸过女人的皮肤,自腰间慢慢往上,背部……脊骨……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兼雅的声音轻飘飘。    女人依旧看着他的眼睛。    “你的头发。”    这时,他的指尖正到达她的脑后,触摸到她温热的头皮,还有女人柔软如丝绸的黑发。    “头发?”    “你的头发实在是太美了,我喜欢女人的头发。”    女人的脸带着娇羞。    “奴家的一切都是您的。”    兼雅的笑意浓了一分:“你是说,你的头发也能给我吗?”    蜡烛燃尽,屋中进入黑暗。女人想起身去换支蜡烛,却被兼雅拉住。    “黑暗不是更好?”兼雅的目光扫向一侧,那里竖着一面唐纸屏风,屏风上停着一只萤火虫,那是方才从窗户的缝隙中偷偷飞进来的。    “你知道有一种迷恋女人头发的鬼吗?”黑暗中,兼雅的声音再次响起。    女人显然因为听到“鬼”字害怕了,身体又朝兼雅移了移,此时她的脸正靠在兼雅的胸膛上,能够听到这个男人有节奏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种鬼有些倾倒众生的美貌,被它诱惑的女人会不知不觉进入美梦之中,然后……”    “然后?”    “然后在睡梦中,她们的头皮会被整个撕下,头发却不会占到一滴血,最后那鬼就会将没有头发的她们吃掉,将撕下的头皮披在头上,让女人的头发变成它的一部分。”    “啊!好可怕!”    女人的手已经紧紧抓住兼雅的胳膊。    “吓着你了?”兼雅笑了起来,声音比方才更轻柔:“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  这时,女人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窗外的月亮也屋内照得有些亮堂,女人又能看见搂着她的男人的脸。    这次,是她开口说话了。    “说起来,近日京中发生了好多怪事。有人看到没有头的男人在街上行走,还有水里突然伸出手来。”    “是啊,最近确实有些闹腾。”    “闹腾?”    “我是说那些鬼怪。”    女人不太明白男人的话,此刻也觉得在这样的深夜说这些恐怖的事情不好,正想转个有意思的话题,身边的男人却起了身。    兼雅开始穿起衣服来。    “您要走了吗?”    “该走了。”    “不等天亮了再走吗?至少再多待一刻!”女人坐起身拉住兼雅的袖子,露出恋恋不舍的表情。    兼雅回头看向,伸手在女人光洁的脸颊上轻轻抚摸而过。    “美梦总是要醒的。”    一辆牛车正安静地停在门口,牛童看见兼雅,利落地放下足凳。    兼雅进入车内,牛车开始缓缓移动。    此时,远方传来正刻的钟声,响了八下,时间正是丑时。    “童儿。”     兼雅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公子有何吩咐?”    “你站到车后来,闭上眼睛,不许出声。”    “是。”牛童听话地照做。    牛车静静地停在路中,兼雅的眼神注视前方,隔着竹帘的缝隙,有五颜六色的光影由远及近,正在向这边移动。    光影越来越近,它们飘浮在空中,像蝌蚪的尾巴,不见完整的形态。    光影从牛车侧飘过,忽然!    其中一条“尾巴”像是注意到牛车的存在,方向一转,朝着这边飘来。    可是,这“尾巴”还未触碰到牛车的帘子,就像火花炸裂办,一声“呲”后,化成了黑烟消失不见了。    良久之后,兼雅再次开口:“可以了,走吧。”    牛车开始在路上继续移动,几个转弯之后最终停在一座旧宅子前。    门扉轻掩,并没有上锁,兼雅轻轻一推就开了。    门后出现一位少女,似乎十七八岁的年纪,着一身红色的单衣。    “主人正在屋中等候。”    兼雅跟在少女身后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院子的一角,几株鲜红的凤仙花开得正盛。    院子尽头,有一座年头略久远的屋子,此时,屋子前的长廊上坐着一人。正是那日紫宸殿前的阴阳头——安倍泰亲。    “我就猜着,你是睡不着的。”    兼雅毫不见外得坐到安倍泰亲对面。    “可否让我的牛童进来,来的路上遇到了大片游魂,我担心他在外面会被游魂给吃了。”    泰亲点头。    “好重的脂粉气。”红衣女子为兼雅倒上一盏酒,笑着说道。    兼雅自然不介意,端起酒盏抿了一口。    “这般重的女人气味,回去之后摄政大人又要发火了吧。”这次说话的安倍泰亲。     花山院兼雅的父亲忠雅时任摄政大臣。    “那个老头子啊。”兼雅放下酒盏,“前几日他又催我娶妻了,我以为这种事情他十年前就放弃了呢。”    “哪一家?”    “平家。”    “果然是平家。”    这答案一点不意外。    “花山院忠雅那个老头平日里一本正经,好像比谁都正直,其实骨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攀权附贵,现在竟然还要把主意打到我这个儿子身上,就为了躲进平家的伞下,也难怪,这老头年轻那会儿就是靠着老婆娘家发达的。”    兼雅说完,泰亲斜瞥了他一眼。    “你是他的儿子吗?”    兼雅笑了笑,说道:“至少……这具身体是。”然后,他看向泰亲:“说句正事儿,最近是怎么了,京中突然多了这么多‘杂鱼’。”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有什么觉得,就是嫌它们有些闹腾。”    泰亲一边为自己斟酒,一边说道:“像是有东西在吸引着它们。”    “嗯哼?”    “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多出这么多妖怪,除了京中出现了妖怪想要的东西,不然那些妖怪不可能大批涌来。除此以外,我暂时还想不出其他可能。”    “吸引妖怪的东西?”    “恩,只有妖怪才能察觉的东西。”    “这么说连你也说不清咯?”    “不错。”    兼雅这时长长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沮丧,不过那只是一瞬,立刻他眼中已经浮现兴奋的神采。    “我感觉这平安京中似乎要发生有趣的事情了。”    清晨的鸟鸣穿越层层回廊,传遍九重深宫之中。这时的空气带着水汽,粘上厚重的女裙上,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三三两两的女官穿梭在朱红色的廊上,有侍女在细心地擦拭着被露珠打湿的台阶。    平德子走过弘徽殿前的木廊。    沿着南侧的慢慢往前走,再往前就可以看到承香殿,这时她停住了脚步。    身后跟随的女官们也停了下来。    台阶下的院子里开着紫阳花。    紫阳花前有人正背对着这边。那人穿着月白的衣服,宽大的袖子的一角粘了些许花下的泥土。    女官正欲上前,被平德子阻止。    平德子就这么站着,安静地看着。    那人直起身,他的个子并不高,背影像个孩子。他将一株紫阳花放进身旁侍人手中的托盘中,在花茎处绑了折成条形的和纸,样子极为优雅。    然后渐渐走远。    平德子依然在看着,直至背影消失。    这时有女官小声说:“我听闻,小督喜欢紫阳花,陛下这几日清晨都会过来摘一株花。”     那女官说完,立刻被身边的女官拉了一把,之后便再也没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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