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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那人疑似被自己口水呛到了的咳嗽声。  隔着薄薄的门板,声音听起来有一种惊魂甫定之后的故作镇静。  “那个……我不是坏人。”这人还挺贴心,不忘跟重新冲回浴室的夏苒简单解释。    可刚出了大糗的夏苒还没打算听这没什么说服力的解释说明。  她正摊手摊脚地抵着已经锁上了的浴室门,隔着占了半片门的毛玻璃跟外头那个说自己不是坏人的什么人对峙着。    虽然看他衣冠楚楚还算清爽的模样,也确实不像什么擅闯空门盗窃抢劫的匪徒……  夏苒觉得自己好像有那么点信了他的说辞。  这算不算是以貌取人的故态复萌……    ……可不是坏人怎么了?  不是坏人就能这么悄没声息地闯到人家家里来么?连个门也不敲招呼也不打,不知道屋里有人么?  浴室里那么大水声他听不见么?还有她刚刚哭啊喊啊的动静……    ……她哭啊喊啊的动静……  对啊,她哭啊喊啊的动静,该不会都被这人听了去吧……  夏苒扶着摇摇欲坠的干发毛巾,恼羞成怒地只想撞墙。  她瞬间想到了百八十种把自己或是把那个人从这个空间中一笔勾销的法子……    “……那你是谁啊?”不管他是谁,她现在都想把他杀人灭口。  “你是从谁那儿租了这房子?”那人不答反问,终于喘匀了气的声线倒还沉稳好听。    “周江含,我师弟。”夏苒照实作答,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轻易就被反客为主了。  “嗯,我是他大哥。”那人顿了顿,“我叫梁江宇。”    夏苒就这么裹着个浴巾趿着个拖鞋隔着个门板飞快地回想着自己知道的师弟家的构造成分。  一位身为他们A大教授的父亲周氏,一位据说是高级工程师的母亲,还有一个尚在本学院读书的抽风师弟周江含本人。  一家三口,成分简单,哪里又冒出个什么大哥来?    何况,他也不姓周。  编个谎话都这么不走心么?夏苒忍不住默默吐槽,盘算着要怎么再开口质问。    外面忽然响起了空空如也的易拉罐落进空簸箕里的声响,和扫帚在地面上刮过发出的沙沙声。  夏苒一惊,想起外面那一桌子残羹冷炙杯盘狼藉。    这怎么还成了个田螺姑娘……这叫她这个好吃懒做的正经住户情何以堪?  她一边庆幸着师姐走之前已经帮她把狰狞油腻满是嘌呤的涮汤锅刷洗干净,一边隔着门喊停外面如火如荼的家政服务:“那个……外面的东西你别动了,等我出去收拾吧。”    对方显然和自己无视不了的洁癖进行了半秒钟的艰苦斗争,然后动静依旧:“……你还是先出来再说吧。”  “……”    夏苒很想就这么问清楚他此人的来龙去脉,可低头就意识到自己尚有要事亟待解决——方寸之间的浴室里除了多了两条毛巾之外,压根没什么能改善她现在的造型。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浴室门又被拉开来。    一脸小心客气腼腆微笑的夏苒悄悄探出头来:“那个……能帮我把卧室里的睡衣拿过来么?”  正俯身收捡瓶瓶罐罐的背影僵了一僵,然后默默直起身来,也不回头,径直走向那间半掩着门还亮着一盏台灯柔光的小卧室。    这房子有两间卧室。  大的那间有个颇大的书柜,里面塞满了周家教授的不少旧时用书。因为气氛太过庄严肃穆,所以夏苒一早就选了最里面的那间小卧室做栖身之所。    她看着田螺姑娘高大紧绷的背影闪进房中,然后又一脸非礼勿视的严肃表情拎着卷成一团的她的居家睡衣走将出来。  夏苒感激不尽地伸手出来:“谢谢啊。”然后飞快地接过睡衣,重又缩回浴室里去。    当她把印着长长长颈鹿的睡衣摊开来,图穷匕见地看清了里面裹着的东西的时候,又觉眼前一阵发黑,一口老血直冲喉头。  那是她爬进浴室之前就选好了的内衣内裤……就一团糟地丢在睡衣旁边,没想到竟也被这田螺姑娘一并拿了来。  ……而且,它们从来都不是成套的……    夏苒欲哭无泪。  ……她是不是应该让田螺姑娘先行回避,自己就这样裹着浴巾溜回卧室去先……    终于换好了睡衣,以防万一,夏苒还在抹净了水汽的梳洗镜前好好整理了一把妆容仪表,以挽回刚刚两局已经一败涂地的公共形象。  毕竟是要大半夜的跟一个模样尚佳的陌生男人你来我往一番,这点表面严整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只是睡衣上那只把长长的脖子从她腰间直伸到胸前的卡哇伊长颈鹿好像有点严肃不足。  ……算了,都已经不严肃几个回合了,也不多这么一点。    她再拉开浴室门走出去的时候,田螺姑娘正好拎着扎好了口的垃圾袋往门边走。  夏苒赶紧抢上前去伸手去接:“哎……你先放着,待会儿我去扔。”  田螺姑娘愣了愣,只眼睑微垂朝她身上的睡衣打量了一眼,就复又抬手一躲:“还是我去吧。你去把厨房水池里的盘子都洗了吧。”    夏苒被他这一眼瞅得心虚,想也没想就应了声“嗯”,乖乖转头朝厨房走去。  闻听身后关门声响,她才幡然醒悟,明明自己才是这屋里有合法契约关系在身的正经主户,怎么一来二去地就被这不明来路的田螺姑娘反客为主了。    夏苒忿忿地叉腰瞅着已经收拾半空的茶几和泡叠了半池子的空盘,渐渐又没了脾气。  也罢,看在这人刚一进门就如此好心快手地帮忙收拾残局的份儿上,她也就配合一点他的琐碎洁癖吧。    她又记起刚才和那人争抢那一袋垃圾的时候,近在咫尺地瞧见的那副面孔。  模样周正,眼神清透,线条清晰的眉眼算不上帅气,却带着一股子清高疏离的书卷气。只是瞧她时的那幅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书生遇见了女流氓,满脸的请君勿近割席断袍之意。    夏苒一边在水池子边吭哧吭哧地洗盘子,一边鄙视他如此露骨的嫌弃无礼。  就算是她自己不注意形象,一回两回地输了气势,他这初来乍到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又能占几分理?    对了,她还没好好拷问一回此人姓氏名谁什么身份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呢。  他刚才口口声声提到了周师弟,可个把小时前还坐在这屋里的周师弟可是什么不寻常的消息都没跟她透露。    正在哗哗刷盘子的夏苒忽然醒悟,迅速关了水龙头,一边甩着手上的凉水,一边闪进卧室,从充电器上拔下手机,拨通了周师弟的电话。  电话那头嘟嘟的等待音里,她还在皱着眉头回忆,那田螺姑娘刚才说自己叫什么来的……    门口很快响起了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响,随即就是休闲鞋柔软的鞋底踩在地板上几乎悄没声响的脚步声。  一边等着师弟接起电话一边从卧室漫步出来的夏苒又默默在正在腹稿开列的质询清单上又加上了个问题:这家门的钥匙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原本她只是想在实习期间在这儿住上三五个月,等实习期一过还搬回宿舍里去,门锁什么的就没必要换。  而且,明明师弟说的明白,这屋里的钥匙是几代单传,除了他那里的一把备用,就没什么人还拿着了。  啧,这年头,真是……在学校当中租个房都这么没有安全感。    田螺姑娘闪进厨房洗手,夏苒的手机里也传出了周师弟活力十足又有些吊儿郎当的腔调和出租车师傅带着方言口音唠嗑的背景音:“夏小苒同学,这么晚了又有什么事啊?”  ……这种大不敬的称呼完全要归罪于师姐杨乐的谆谆教导。因为她说,这样才不会把女生叫老。    夏苒没空跟他调侃,可瞧着正甩着手上的凉水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田螺姑娘,又不好太过义正言辞地质问。于是只能拐弯抹角地开场:“……你送师姐回家了么?”  “当然送回去了。”那边周师弟不明所以,却一如既往地直来直去,“你个需要关怀的单身人士就不要为我们操这么多心了。”  “……周江含。”单身人士夏苒瞬间觉得遭到了一万点暴击。说好的需要关怀呢……    谁知她还没从那一万点暴击里回过神来,蓦地只觉一道削铁如泥的视线横冲直撞地穿越刚才还淡定和谐的空气,直直地钉在了她的身上。  她脑袋里的危险直觉还没来得及知会她身上任何一块肌肉做出半点反应,电光火石间,她就感觉眼前一个黑影略过,握着手机的右手上袭过一股潮热,然后就不见了手机的重量。  ……    等她反应过来是田螺姑娘出手夺了她手机的时候,那通还没问出正题的通话已经被挂断了。  ……这是什么意思?!  夏苒出离愤怒了。刚才还装得一本正经有礼有节,这突然就要动起手来了么?    她伸手擦了擦田螺姑娘留在她手上的水渍,告诉自己要临危不惧要冷静。再怎么说,她也能在他从厨房拿出菜刀来威胁她之前窜到门口大喊救命……  可田螺姑娘一点也没有去厨房拿菜刀的打算。    他好像也对自己的举动有些无语,皱着眉头,用软软的T恤下摆把自己留在手机上的水渍擦去,然后把手机递到夏苒面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夏苒一头黑线地接过手机。都这么大动作了还说不是故意的……    田螺姑娘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说辞不怎么可信,高出夏苒大半个头的白净脸上露出些许悻悻然的表情。  他尴尬地摸摸鼻子,带着亮的眉眼朝夏苒递了个眼色:“你先别给小含打电话,我回来的事还不能让他们知道。”    来了。夏苒心想。终于要到见证谜底的时刻了。  她一边伸手接过沾染了生人气息的自家手机,一边端定了主人的架子问田螺姑娘:“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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