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春比南朝来的要晚的许多,萧若珩到达平城时已经三月末了,搁在金陵此时已草长莺飞,春暖花开,而平城的早晨还挂着霜。 马车停在燕国宫殿内,厚重的车帘被掀开,冰冷的阳光照了进来。萧若珩微微眯了眼,她扶着车门向外看去。 灰墙黑瓦,飞檐翘角,比起宫殿更像是一块巨大的寒铁伫立在阳光之下。 这里就是燕宫啊,和她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萧若珩看着燕宫有一瞬间的恍惚,直到慕容则将手伸到她的面前这才回过神来。 他穿着一身红金相间的铠甲,背着阳光站在她的面前,那双黝黑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到让她忽然安心了下来。 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她的手柔软也冰凉,他的手灼热却有着厚茧。双手交握并不舒服,然而此刻萧若珩却握着那只手没有放开。 慕容则瞧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并肩上前去。 朝堂大殿内立满了臣子,萧若珩在门外远远的就看到了坐在宝座上的燕帝。燕帝生的极为硬朗,乌发掺雪,一身玄袍,就那么坐在那里肃穆之气油然而生。 不愧是吞噬了北地四国的君王,气势不同凡人耳。 “晋王,及齐郑国昌平公主觐见。” 萧若珩松开了慕容则的手,低眉垂眸进了大殿之中。随后在唱礼之中向着燕帝遥遥一拜。 “大齐郑国昌平见过燕帝陛下。” 她微微低头规矩地跪在地上,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细细打量着她这个敌国的公主,而慕容则此时也跪在她的身边。 高座上燕帝眯着眼看着下头的跪在一起的两个人,他挥了挥袖子,内监立马唱了起。 “你就是萧守约的女儿?”燕帝一边打量着她一边问。 萧若珩起身对答:“齐吴王确为昌平之父。” 她话音落后,殿内竟一片安静。燕帝面上什么也瞧不出来,萧若珩心中嘀咕,难道燕帝曾与父亲有旧?想想却也不是。 她父亲在世时征战南平,与北边却是极少打交道的,想来与燕帝应该是不曾相识的。 她还未想透,燕帝忽而拍腿哈哈大笑起来,连道几声好。 萧若珩心中诧然,不知他此举何意。 而慕容则就是知道也不好跟她解释,就在此时燕帝倏尔朗声道:“齐国公主秀外慧中,封为晋王妃。” 萧若珩连忙叩首谢恩,殿中因着燕帝的旨意奏起了宴乐,一时间其乐融融,欢天喜地。 从今天开始她在燕国就不是大齐的郑国昌平公主而是晋王妃了。萧若珩眨了眨眼,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片刻萧若珩便被内监向女眷所在的后殿行去,而慕容则却留在了大殿上。 相比大殿的肃穆,后殿此时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之意。 燕帝的母亲独孤太后早两年便已经仙去,如今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便是他的妻子,拓跋鸿的胞妹拓跋皇后了。按理这可是她的婆婆。再加上慕容则的生母李妃,不知怎么的萧若珩竟然有一丝胆怯。 她由内监领着踏入了后殿,不知说凑巧还是有意鼓乐歌舞因着她的到来而停了下来。 后殿中燕国有身份的女眷多聚集于此,她们睁着眼睛看着萧若珩走上前来,向来女人比男人更难相与。 那内监上前跪地道:“见过皇后娘娘。”他身后的萧若珩被他让了出来,“这位便是晋王妃,齐国的郑国昌平公主了。” 萧若珩闻言行一大礼,“昌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这大殿中除了首座的皇后能靠着衣饰分辨出来外,其他的人她是一个都对不上号,更别说从中找出慕容则的生母了。 皇后还未开口,她下手的一个美妇人便等不急了,想来应该是燕帝妃子之一,她说:“呦,这就是南齐的公主了,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名不虚传,她能有什么好名声。萧若珩被她这这么一刺反而心里踏实多了。在金陵这样阴阳怪气的话就从来没间断过。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有一位美妇人开口:“容妹妹说的极是,公主国色天香,如花似玉,倒真是名不虚传。得此佳妇皇后娘娘有福了。” 这话一出,殿中女眷齐齐贺喜皇后,倒像是多大的喜事一般。 萧若珩微微挑眉,看她们竟跟看戏一样。果然哪里的女子都是一样。 “贺喜我做什么,该是贺喜阿娴才是。”话音柔柔弱弱,一抬眼开口的正是她进门就未曾说过话的皇后。她生的瘦小,瞧上去倒是比其他几位后妃要更年轻一些。 座下的一位妃子立马福礼,“娘娘之言,臣妾惶恐。” 就这一下,萧若珩便瞧了出来,她这位婆婆怕是不得众人欢喜。 李妃话音一落,皇后神色懒懒便不再开口。 之前替她解围的那位后妃又开口打破了僵局,“我们说了这些倒是把公主给忘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又转回了萧若珩身上。众人这才发现她此时还跪在地上未曾起身,皇后微微蹙眉,一抬手立马有女官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 “瞧这孩子生的多好啊。”那位后妃止不住的夸奖她,萧若珩生生地逼红了脸。 气氛一下子怪异了起来,她的正经婆婆当看不见她似得,剩下一个能称婆婆的也怎么想搭理她。倒是一个没什么干系的一直在为她解围,说不得是她心好还是为什么,这北燕的皇室真真让人觉得稀奇。 “娘娘谬赞。” 那后妃拉着她坐在了一块,幸好李妃坐在她身边,不然倒是分不清谁是她的婆婆了。 “好孩子,我呀就是喜欢女孩儿,你生的这么好倒是让我有些心动,怎么不嫁到我家来。”那后妃笑说。 这话说的萧若珩听了都不知道怎么答了,偏偏众人都盯着她,想要瞧她的笑话。 她莞尔一笑:“昌平是慕容家的儿媳,自然也是娘娘的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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