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宋寅成昏昏沉沉的睡到了巳时(9:00-10:59),等他醒来时,本该在他怀中的秋夕却不知所踪。 银铃听到了响动,连忙将一直温着的水给少爷端了进去,等她放好时,她家少爷竟已穿好了衣裳。见少爷披着发,银铃赶紧过去,“少爷,您坐,奴婢给您梳头。” 宋寅成没动,“少夫人呢?” 少……夫人?银铃有些困惑,“少爷,您是说?” “我昨日带回来的女子。” “哦,少爷您是说秋夕姑娘啊。夫人一早送了一箱东西过来,姑娘看过之后就去夫人院里了。” 宋寅成皱眉,“不是姑娘,是少夫人,以后别叫错了。” 银铃笑着称“是”,心里却猜测这秋夕不知是何许人也,竟让少爷如此作为。 宋寅成又接着吩咐道:“你去母亲院里请少夫人回来。” 银铃点头,“好的,奴婢伺候你梳洗后就过去。”那人也不知犯了什么错,今早竟收势包袱离开了。她一走,再没有人仗着伺候过就霸占少爷了,这机会难得,她可得好好伺候。毕竟,少爷性子好,老爷夫人又是和善人,日后,哪怕正妻进门,妾室的日子应该也不会难过,何况,少爷似乎对那个秋夕有意。少夫人?哼,就她也配?! 宋寅成摆摆手,“不用,你先去请少夫人回来吧。” 银铃顿了一下,这才笑着应了。 宋寅成自行洗漱后就坐到了铜镜前,心里想着如今秋夕来了,也该添张梳妆台了,单单一面铜镜,没有摆放胭脂的台面,秋夕用着怕也不顺手。 等了有一盏茶的时间,秋夕才回来。 宋寅成让银铃下去,然后才说:“过来替我梳头。” 秋夕环视一番,发现屋里确实只有她和宋少爷,这才疑惑的问:“我吗?”听了宋夫人的一席话,秋夕多少还是有些意动,所以,没有称“宋少爷”,也没有自称“奴婢”。 宋寅成点点头。 秋夕踌躇一番,还是过去了。 宋寅成看着铜镜里替他梳头的人,想起了那两年在边关的日子,他感激,感激那个不知名的女子让他能再次体会到这样平凡却又珍贵的幸福。 看着镜子里的佳人,宋寅成随口问道:“母亲跟你说了些什么?” 秋夕下意识的看向铜镜里的人,只可惜,铜镜终归有些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听语气,确是和煦。“……没说什么。” 秋夕不答,宋寅成也能猜个大概。昨夜父亲肯定把事全部告诉母亲了,所以母亲今早会送一箱东西给秋夕。她能和秋夕说的,无外乎就是让秋夕好好跟他过日子,然后夸一夸他。“不想说就算了。不过,见过母亲你也该放心了吧?我父母都是和煦的人,你嫁进来,绝对不会受委屈的。” 嫁?可她不过是个奴婢,又有什么资格用上这个字呢?他能这么想、这么说,她已是十分感激了。 秋夕没有答话,宋寅成也不在意。他知道她不相信,但是没关系,日子久了,她总能明白他的心。 等宋寅成收拾好,也快到午时了。随便吃了点糕点垫肚子,他就直接带秋夕逛他的院子。 “这湖里养了些金鱼,不过没有种花。你要是想种点莲花或者荷花,就跟管家说,让他派人来弄。此外,你有什么喜欢的花呀、草呀,都一并给他说了。” 宋寅成和秋夕并肩走在院子里,一边观赏着院里的景色,一边说着话。 “房里给你添一个梳妆台,其它的我还没想到。你还需要什么也记得和我说……” 哪怕秋夕什么都不说,宋寅成也能自顾自的说得起兴。 秋夕就看看景,然后装作不经意的看一眼身旁的宋寅成。 岁月静好。 晌午一家人一起吃了饭,秋夕没有想到,宋大人对她竟也十分和善,问了多次菜是不是合口味、平时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住处是不是合心意等等,亲切得仿佛是农家里的邻居长辈,而非朝廷三品大员。 午饭过后,宋问继续去忙公务,秋夕和宋寅成则跟着宋母赵氏一起去了她的院子。 赵氏领着秋夕在屋里说这话,宋寅成在一旁作陪。 一炷香的时间后,管家宋福求见。 “夫人,人都齐了。” “行。”赵氏起身,对着秋夕说:“秋夕,你跟着娘出去一趟。” 秋夕赶紧起身,伸手托着赵氏的手。 娘?宋寅成笑了一下,没想到,娘这么快就让秋夕改口了。 秋夕跟着赵氏出了屋,宋寅成跟在他们身后,迎春早早就吩咐人将椅子搬了过去。 院子里,宋府所有的管事都到了,管家站在最前方。 等三人都就座后,宋福才躬身向赵氏行礼,然后说:“请夫人□□!” 赵氏:“今日将诸位召集起来,是为了介绍一个人。”赵氏侧过身看向秋夕,笑着说,“秋夕,上前来,让大家认识认识。” 听到这话,秋夕忍不住偏头去看宋寅成。没有惊讶,没有诧异,有的,是……调笑??? 秋夕愣在原地,赵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等她回神后,将她拉到了身边。“这是我们宋家认定的儿媳,虽然还没过门,但是,她也担得起你们的一声少奶奶!日后,待她便普通对待我一般,若是被我知道,你们有谁怠慢了她,可别怪我不念旧日情分!” 众人皆称是,心里对这个谢府来的女子有了新的认知,都想着回去后可得敲打敲打手下的人,别到时候拖累了自己。 下人们都散了,赵氏拉着秋夕又聊了一会儿,等秋夕和宋寅成起身回去时,这消息已经传到了府里所有人的耳朵里。 等回了院子,宋寅成又将院里的人叫出来敲打了一番,这下,院里的人也清楚了秋夕在少爷心里的地位,尤其是丫鬟们,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也该灭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在谢家的推波助澜下,宋家大少爷奸污谢府丫鬟的事在当晚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等宋问去上朝时,这消息也传进了宫里。 下朝时,宋问就被叫去了御书房。 “臣,宋问,参见陛下!” 萧劭叫起,“爱卿,你可知今日这京城沸沸扬扬谈论的,是何事?” 宋问心中有数,却说:“臣不知。” 萧劭皱眉,“这传的、谈的,正是爱卿的儿子玷污谢府丫鬟的事。爱卿却是不知?”萧劭语气还算和缓,这宋问儿子不成材,他是早有听闻,不过,这次闹出如此丑闻,他也是不得不过闻了。 “启禀陛下,这传闻着实可疑。” “哦?”萧劭起了兴趣,“有什么可疑?” 宋问跪下,向陛下行了个礼,这才说“臣确实教子无方,孽子也确实做了那不堪之事。不过,在谢大人府上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孽子当日受谢大人长女谢馥芸所邀,一同饮茶,可一盏过后,有些头晕,谢小姐让丫鬟扶孽子去休息。等醒来以后,已犯下大错。因为一同饮茶,谢小姐却无事,孽子有些疑惑,怀疑是奉茶的丫鬟下药,便与谢小姐的贴身丫鬟对质,那丫鬟拒不认罪,说是谢小姐的另一个丫鬟秋夕为了富贵下了药,秋夕最后也认了。孽子当晚将秋夕带回府,准备娶她为妻。” 萧劭好奇的问道:“既然那个丫鬟认了罪,为何最后还将她带回府,还准备娶她为妻?” 宋问一脸无奈的叹口气,“唉,孽子认为秋夕实为无辜,所以十分愧疚,才想多加弥补。” 萧劭点点头,其中是否有内情,他多少也猜到了。 宋问再说:“臣还有一事启奏。” “准奏。” “请陛下批准孽子今年不参加科举。” “哦?朕记得爱卿的儿子今年已经上书请考了,怎么又不考了呢?” 科举自六十年起,对宦官子弟就有了请考制度。四品以上的官家子弟,在朝廷认定的书院读书五年后,就可以向朝廷请考,直接参加殿试。每年三月请考,四月殿试。请考后被准许参加殿试的,只是十之有三,所以准考后,几乎没有人会放弃,因此萧劭才觉得十分诧异。 “孽子认为,不管事实如何,京里对他的观感确实坏了,再参考,可能会引起寒门子弟的不满。何况,陛下也知道,孽子学问实在一般,所以,他也想借此机会再多准备一番。” 萧劭笑着点点头,“是个明事理的。朕看啊,娶个丫鬟,实在是委屈他了。不若等大选后,朕替他指个可心的。” 宋问赶紧向陛下叩头,“请陛下赎罪。” “哦?”萧劭挑眉。 宋问:“孽子对秋夕实在亏欠,再加上经历了下药一事,实在觉得女子心思甚重,怕后院人多了以后会多了纠纷,所以已决定只娶秋夕一人。” 萧劭听了这话有些动容,想起他后宫里勾心斗角的妃子,叹了口气,“爱卿以前常说儿子不成器,朕看来,他才是大智若愚啊!” “臣替犬子谢过陛下!” 萧劭笑着说:“怎么,不说是‘孽子’了?” 宋问也笑:“陛下都夸他了,我再说,岂不是抗旨?” 萧劭笑着摇摇头:“你呀,不愧是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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