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望

雅间里的郑少修依旧跪在地上，柯伊在一旁已经憋笑得腹痛不止，只是没有发出声音。待她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才慢慢的来到郑少修身边，假意搀扶道:“郑公子，公主已经走了，公子可以起来了。”　　郑少修闻言轻微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大量了四周，确实没发现长公主的身影。他依旧不放心的趴在地上挪动道门口，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走廊，才心惊胆战从地上站起身。　　柯伊一直跟在他身后，见他如此小意的样子差点再次忍不住笑出来。见他起身，故作娇弱的说道:“是柯伊连累公子了，公子稍后，我去找人送点水来给公子擦拭一下。”说着便转身一步一叹的走到门口，突然转身说道:“公子，唉！还是不为难公子了，毕竟公主……唉……这都是奴家的命不好！”说到后面，生生挤出几滴眼泪，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着郑少修。　　郑少修闻言尴尬的开口说道:“柯伊姑娘不必担忧，公主不日就要离开金陵了，想来也不会再来纠缠柯伊姑娘了。要是公主真的不讲理，不是还有本公子吗？”　　柯伊见郑少修又故态复萌，存心再捉弄他一次，故作委屈的说道:“郑公子真是仁义之人，奴家有个不情之请。”柯伊暗暗想这话要是传到长公主耳朵里，一定会把她送到南诏去养越鸟的！　　郑少修闻言故作豪气的说道:“柯伊姑娘有什么请求尽管替，只要本公子能办到的一定竭尽所能替姑娘完成。”　　柯伊闻言提起丝帕作抹泪状，其实她是忍不住笑了怕被郑少修看见，所以才拿丝帕掩饰。柯伊哽咽的说道:“如此就谢过公子了，公子的大恩大德柯伊无以为报，请受柯伊一摆！”说着又挤出几滴眼泪，看起来更让人心疼了。　　郑少修有些飘飘然了，完全忘了刚刚在地上生不如死的煎熬，恢复了往日纨绔姿态说道:“好说好说！能得柯伊姑娘青睐，为柯伊姑娘办事，是本公子的荣幸。不知柯伊姑娘所求何事？”　　柯伊心底暗暗想着一会看你怎么下台，脸上却一副深情的样子说道:“公子，奴家些年在这享月楼中也存下了些许傍身之资，现如今迫于公主威势，奴家想自赎己身嫁与良人，不知公子可愿意娶奴家？”　　郑少修闻言石化:“……”。　　柯伊见状继续添油加醋道:“公子放心，奴家愿为公子妾室，只求能侍奉公子左右，报答公子的的恩情。奴家知自己身份低贱，半点也不敢觊觎正室之位。只求公子给奴家一个名分，以绝公主的心思。”　　郑少修:“呵呵……这事嘛……呵呵。”　　柯伊继续追问道:“公子，难道公子不愿娶柯伊吗？”说着眼泪章不要钱似的往外流，小样，还吓不死你！　　郑少修顾左而又言他的说道:“今天月色真好，啊！已经这个时辰了，我再晚回去父亲又要动家法了。唉，柯伊姑娘，本公子先告辞了，下次再聊，下次再聊啊。哈哈……”　　要是他再不走，就不是老爹动家法那么简单了，长公主会把他剁碎了喂狗的。今晚听到的秘密就够他死好几遍的了，要是还敢把长公主看上的女人娶回家做小妾，那后果，啧啧，他都不敢往下想了。这公主也是的，好好的男人不喜欢，喜欢女人；喜欢女人也就罢了，居然还霸占大家的柯伊姑娘，真是暴殄天物啊！　　郑少修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他现在心里就一个想法:快回家找老爹认错，以后再也不来找柯伊姑娘谈人生了，不对，是再也不来享月楼了！唉，还好长公主快要嫁去北疆了，不然他以后在金陵的日子还怎么过啊。想到这，郑少修又为长公主的驸马默哀，谁娶了一个“磨镜”做夫人都不会好过，何况还是凶名赫赫的长公主殿下。唉，兄弟，你还是节哀吧！　　然而此刻的广武城，被郑少修同情格日乐图现在已经被皇帝赐名为和辉的顺王世子正在骑在爱马花花背上，哈士奇耀武扬威的跟在他后面，一同巡视着饲马场。　　宣朝皇帝很随意的给他父亲安排了差使，在雁门关外为宣朝饲养战马。养马地随他们在雁门关外划取，只要他们保证朝廷的战马不会被抢就行，至于他们划多少地，都是他们说了算。　　雁门关外长年有战争发生，不是安家立业的理想选择，所以有大块的无主之地。和辉借机圈了方圆几十里的草场作为饲养战马的地方，中间夹杂着几万亩弃耕多年的田地。　　乃蛮部既然已经归降了宣国，就不能再过逐草而栖的生活，部落的人口定居下来了几万人活命的口粮不能指望宣朝会长期接济他们。而在顺军里的勇士们得到的军饷对于一家老小的生活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所以和辉必须为他们的生存考虑，除了管理马匹的必要的人手，其他的劳力全部组织起来学习汉人耕种。　　为此，和辉送了陈隆祥一万两银子才从他手里弄来了耕牛、犁钯、铁锹等种地必不可少的工具。还从关内挑选种地经验丰富的士兵及农户来指导乃蛮开荒，虽然还是要和辉付工钱，不过和辉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草原上的蒙古各部，和辉就更不担心了，他们经过了上次的惨败败后要是几年内还敢靠近雁门关，他们就是真蠢了。而且陈隆祥还很够意思的将雁门关的驻军每月轮流派出一千人顺着牧场外围巡逻警戒，连斥候侦察的范围也扩大了不少。　　说道陈隆祥，就不得不提雁门关外那场屠杀，陈隆祥因功升任山西总督，统领一方军政。他的部属除了董明将功抵过没有升官外，几乎全都平地升一级。唐兴和做了雁门关总兵，董明还是做他的参将，不过升任副将指日可待。连和辉自己都在雁门关挂了一个游击将军的官职，可惜他手下没有一个正规军，要是真要算，只有牧场上那几百养马的老弱，和每月轮换巡逻的一千兵丁由他暂时统辖。　　一人、一马、一狼漫步在荒凉的原野上，他从广武城中简陋的顺王府出来已经一个月了。　　他所熟知的人都离开了广武城，父亲携母亲上京谢恩，住在宣朝皇帝在金陵赐下的顺王府邸。一是为了留在金陵做人质换取宣朝的信任，结识金陵实权人物，疏通关系。二是为了拜见母亲的家人。母亲当年被父亲掳回乃蛮后不久，宣朝皇帝就大赦天下，她的家人全都回到了金陵，和辉的外祖父还做回了大官。　　母亲每年都会写信寄往金陵的家，可惜二十多年来从未收到过一封回信，他们都不愿认这个被蛮夷玷污了的女儿，此次上京，也是为了了却母亲的心愿。　　与他们同往的还有黑玫瑰的所有人手，几万亩田地虽然可以养活乃蛮几万人，可无法组建起一支可以保护乃蛮的军队。和辉名下的兵额本来就有五千，加上顺王护卫九千兵额，一万多人应该可以阻挡挡蒙古骑兵几天，将广武城中的乃蛮部族人转入雁门关。　　但说得容易，多养活一万五千人和马的粮草不说，必要的武器、盔甲等等就是一笔天文数字。所以走私的事不但要继续干，还要干得更大，黑玫瑰的人就是去疏通宣国江南到山西的商路的。　　和辉把父亲交给他的部落积攒几百年的宝石金银全部托陈隆祥在宣国变卖，加上这么些年来通过走私积攒下来的八万两银子，一共三十万两。三分之二用来疏通关系，三分之一用来做本钱。陈隆祥还怕他们携带不便，统统替他们兑成了宣国全国通兑的银票。　　不是和辉完全信任陈隆祥，而是他把所有底牌都摊在陈隆祥面前，获取他真正的信任，而且和辉还把黑玫瑰的一成干股送给陈隆祥陈隆祥没必要为了眼前的利益而欺骗他。　　陈隆祥还承诺只要和辉有能力给顺军发粮饷，就把顺军划到他名下。顺军现在还有五千左右，都是乃蛮的精锐，缺的人好办，草原上多的是活不下去的小部落，拉拢几个也能凑个三五千，剩下的直接向陈隆祥要，堂堂宣朝顺王爷，他一个王府护卫都不给，他好意思吗？而且如果和辉真的组建起一支完全由蒙古人组成的军队，宣朝才不会放心，所以一定会很乐于往王府护卫里掺沙子。　　而玛塔依是主动要求随他哥哥去宣国的，她不想再看到和辉，和辉没有留她。宣国赐婚的圣旨已经下达，宣朝瑞安长公主已经自金陵启程，大概半月后就能到达广武城，和辉不愿她留下来伤心。　　本来和辉的父母还想留下来等他大婚完再走的，被和辉拒绝了。瑞安长公主身份高贵，就算下嫁也必定趾高气昂，而且公主下嫁，天下除了皇帝和皇后没有人有资格坐在堂上，到时候必定是父母公婆跪儿子儿媳，他不想父母在他大婚的日子还不舒心。干脆留他一个人去应付那个长公主，想来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难道还能吃了他不成。再说了陈隆祥就在太原府，阿尔木也驻扎在雁门关，他的大婚也不算没有长辈出席，也算全了汉人的礼数。　　至于迎接公主的仪仗，反正和辉手里只剩一千两银子，还是他准备向汉人购买粮种的钱，他实在是拿不出钱来准备仪仗了。反正到时候要是丢脸也是丢宣国的脸，相信陈隆祥会帮他操办好一切的，他就等着做他的驸马，陪大家演好这场戏就完事了。　　和辉正在思考着来年开春播种的事宜，突然一匹快马自天际疾驰而来，片刻后就来到和辉面前。　　来人是广武城千总鲁朝，就是以前格日乐图的近卫朝鲁，和辉将他的蒙古名字颠倒一下顺序，变成了汉人的名字鲁朝。记在他帐下做千总，其实也跟他一样只是个光杆司令。他负责的防区只有一个广武城，所以他名下只有一名千总。　　鲁朝从马上跳下来，别扭的抱拳说道:“将军，陈总督传来消息:瑞安长公主殿下今晨已从太原城启程，估计明日就能到广武城了。唐总兵派我来通告将军，请将军速回雁门关，准备迎接长公主大驾！”　　和辉闻言撇了一下嘴，略感无趣的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这千总没当几天，汉人咬文爵字的功夫倒是学了不少。”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这长公主这么赶着嫁人，她是多招人厌啊！　　鲁朝闻言憨厚的抓了一下头上的发髻，显然还不适应汉人的发式，开口说道:“都是将军教的好，呵呵！”　　和辉闻言双眼一翻，感情他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估计刚才那段话还是唐兴和教他的。　　和辉闻言调转马头，朝着鲁朝来的方向疾驰而去。鲁朝见状也立刻上马跟上了他，哈士奇追着一只野兔跑远了，和辉不担心它会跑丢了，反正它总会寻着气味跟上来。　　飞奔了半个时辰，和辉停下来歇歇马力，哈士奇欢快的从后面追上来，嘴边的皮毛还沾着血迹，和辉见状笑着揪着他它颈后的皮毛把它拉到身前，替它擦去皮毛上的血迹，习惯性的说道:“偷吃都不知道处理干净，要是玛塔依发现了又要用马鞭抽你了。”　　话还没说完，和辉先愣住了。他又想起来了玛塔依，不禁叹了口气。以他现在的处境，真应了汉人的那句诗:相见真如不见！　　和辉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鲁朝道:“你说那公主有没有玛塔依漂亮？”　　鲁朝继续挠着他别扭的发髻，对着和辉憨厚的一笑。　　和辉自嘲的笑了，漂亮又有何用，他一个癞□□还能真吃到天鹅肉？就算天鹅愿意给他吃，他也下不去嘴啊！一想起要和一个陌生女人肌肤相亲，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和辉看了一眼已经偏西的太阳，起身说道:“走吧，回去晚了好些人会着急的！”　　鲁朝也跟着起身说道:“唐总兵也说怕将军跑了。”　　和辉闻言轻笑道:“天下之大，我又能跑去哪儿？”　　然后便飞身上马，鲁朝在后面挠了几下头发，片刻后也飞身上马，追随着和辉的背影而去。　　在树荫下小惬了片刻的哈士奇听到声响，撑开眼皮看了一眼和辉的背影，懒散的起身撑了一下腰，迈开步子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