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秦慕觉得口干舌燥,周身灼热难耐。眼前弥漫着腾腾雾气,四周望去如坠云雾之中,辨不清方向,也不知身处何地。 她想向前走走,一声哗啦的锁链响动,脚上似乎坠着什么,千斤重。她弯下腰去摸索,一条冰冷的锁链箍着她的脚踝,使她寸步难移。使劲地拽了拽,那锁链异常沉重,半分也移动不开。她有些气恼,发狠地扯了几把。 云雾中朦胧地闪着那对金色的亮光,忽远忽近在她四周摇荡不定。 又是这金光。这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 一直追着她,不离开,也不现身。 秦慕,你脑子僵尸啊,好好想想啊,为什么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正自气恼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忽然有呼唤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地响起来。 “……秦小姐?秦小姐?” “您睡着了?该您上场了……” “……您的吉他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您等会儿从这边入场就行……” “……小慕,这次的综艺你必须上,收益很好,我和他们已经谈好了,就上一次,一次……” “……一八年的巡演已经安排好了,公司已经开始做前期准备……” “……下个月你有三个见面会,六场公演,粉丝见面会也有一个,另外你别总乱发微博行不行……” “……新专辑要发售了,要不要网络预热?……” “……大姐,这是我的晋级赛啊!你坑我!……” “……谢导邀你参演他的新电影,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女王陛下!帮我签个名吧!女神!慕女神!……” “……女王陛下是不是在和吴亦凡谈恋爱啊!你们最近走的好近哦!我们站定你们这对CP哦!……” “……小慕,你这孩子!再忙也要记得哥哥的生日啊……” “……木头你过来,哥哥这有糖吃……” “……你知道你是谁吗,你是爸妈买给我的玩具,哈哈哈……” “……小慕,以后你哥再欺负你,我就宰了他。听懂了吗,我会保护你……” “……秦慕,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不过是跟你玩玩儿,当真了?你们玩摇滚的不是都滥*交的吗?……” “……告诉过你了他是个畜生,这回爽了?……” “……别让我看见你那张鬼一样的脸!给我把妆卸干净再哭!” “……绝对不能曝光!不然你就完了!你想想当年的布兰妮崩溃时的新闻!给我想想!……” …… 一大波本来已经被冲淡的讯息,裹着暗流涌动的心痛渐渐将她团团围住。秦慕觉得四周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吵得她头疼,如万把尖刀毫不留情低刺着她的心。她挣脱不开脚上的锁链,也挣不开心里烈烈的刺痛。雾气中那双金色的光点就在不远处静止着,似乎在默默地注视着她。她努力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不要再说了…… 她喉中撕裂的疼。 闭嘴啊你们……吵死了…… 说不出话来…… 嗓子似乎干涸得将欲爆裂。脸上,却淌下一串冰冷湿滑的水珠。 不……那都过去了…… 小麦对她说过,都过去了。 路小青也对她说过,都过去了…… 既然都过去了,为什么忽然又跳出来,再次残忍的伤害她…… 她摸向自己的胸口,心跳如雷。又摸着自己的嗓子,触手却是钢铁的冰冷。 脖子和脚上都被沉重的锁链桎梏着,秦慕动弹不得,发不出声响,睁大的双眼止不住的泪水汩汩涌出。 好像……撑不住了…… 她唇边,却带着笑意。 忽然觉得失去一切希望,为何要这样苦苦死撑……没人会心疼,爸妈不会,秦熙那畜生更不会,张艺川……不……没有人会…… 她向来都是独自一人在战斗,没人在乎她是否已遍体鳞伤…… 撑不住了…… 她失去所有的力量,一口气泄了,颓然地向后倾倒下去。 罢了。 就这样吧。 身后却伸出一双有力的臂膀,一下将她拢进一具温热的怀抱。她耳畔传来低沉的声音,“嘘……” 她瘫软地依进那具怀抱中,怔怔地,贪婪地享受着那点似乎令她心安的依靠。 “别出声。” 还是那个声音,诱*惑,磁厚,温着她已几近冷透的心。 不管他是谁……此时此刻,她不想动,也不想再逞强……她太累了,身心疲惫……再也不想战斗,不想当那万众瞩目的女王,不想当那无所畏惧的秦慕。 耳畔的嘈杂渐渐静了,正当她想就这样依着他,什么都不管了时,那对金黄的光点蓦地腾亮起来,迷雾被恍然照亮,瞬间冲到她近前。 是…… 她完全看清楚了。 完全想起来了。 她浑身发颤大脑被慑得轰然僵了。 那不是光点。 那金色的,是一对恐怖的蛇眼! 巨蛇的头颅抵近她的鼻尖。一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冷飕飕地盯着她。 霍然对她张开了血盆巨口! 秦慕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秦姑娘?你怎么了?” 一个面生的小姑娘慌忙撩了帘子进来,仔细探看着她,一面轻声招呼外面:“瑾儿,快去叫袖枝姑娘。” 秦慕大口喘息着,一时间仍绕在梦里回转不来。 那双金色的蛇眼似乎仍在眼前…… 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那光亮不是梦里的蛇眼,而是一盏双烛台。 端着烛台的女子正蹙眉打量着她,端详她是否哪里不妥。 秦慕用力地喘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下心境。床帘被打起来,紧接着有人走来侧坐在她身旁,柔声道:“秦姑娘?可是发了噩梦?瞧这一身都湿透了……秀儿去拿件衣裳给姑娘。瑾儿取茶来。” 秦慕胡乱地拿手抹了把脸,将脸上的泪痕擦去,呆呆地侧目看她。摇曳的烛光下看得并不能十分清晰,暖暖的光里那张脸盈着没睡醒的困意,却强打精神支应着。 不大会儿袖枝捧了茶给秦慕,秦慕接过来一饮而尽。温热的茶水湿润了喉咙,顿时一阵舒爽。她忽而摸上自己的脖子,还好,并没有镣铐。又伸了伸腿,还好,也没有…… 忽然觉得背上撕扯着发疼,刚有点呲牙咧嘴,袖枝忙扶了她道:“姑娘刚刚起的猛了,想是扯到了伤口。可疼得厉害?要不要叫大夫来?” “不用不用,大半夜的……我能忍着。”秦慕咬咬牙,疼痛令她忘却了思索梦里的事,她侧过点身来,有些抱歉地对她说:“吵醒你了,不好意思。你接着睡去吧,不用理我。” “姑娘说笑了。”袖枝接过衣裳来帮秦慕换了,又给她捧了茶。秦慕大口灌了下去,觉得嗓子仍刺刺的有些发疼,但身上换了干爽的衣服,舒服了许多。袖枝将两个小丫头遣下去了,自己将烛台放得少许远了些,掌着扇子笑吟吟地说:“秦姑娘白日里可吓死人了。幸亏现下无事了。” 秦慕自嘲地笑了笑问:“我是晕倒了吗。太没用了。” 袖枝暗自哎呦了一声:“秦姑娘,你鞭伤未愈,这一路行来伤口尽数崩裂。给你洗伤口的水都换了几盆。衣裳像染了似的血红一片呢。还中了暑气,雪上加霜!换做寻常的小娘子早已一命呜呼了,姑娘要是没用,那些大男人都要羞臊死了。” “哪儿就那么容易一命呜呼啊……”秦慕乐了,又懊恼道,“不过这回我是被气懵了瞎逞强……下回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反而让那个狗屁王爷看我的笑话……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太不值当的!” 袖枝听到“狗屁王爷”吓得不轻,不由自主地四下里望望。所幸那两个小丫头都出去了,房里就只她二人,这才紧张地说:“姑娘可不要再惹王爷了,那岂是咱们这些人惹得起的。尤其姑娘还是霍大人的……”袖枝打扇子的手都慢了些,“殿下百般地折磨你也是意料之中……” “霍大人?霍大人是谁啊?” 袖枝怔了,奇怪地望她:“霍大人……就是霍珏霍大人啊。”见她仍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啧声道,“便是你的未婚夫婿啊,秦姑娘,你是不是中了暑,脑子不清楚了?” 秦慕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张艺川的脸……随即又省悟了……不对,不是她原本世界的未婚夫。那个曾经的未婚夫…… 时过境迁,每每想到他心口居然仍会微微刺痛啊。 摇摇头,苦笑了下。 她说的未婚夫,应该是沐清吧。虽然是假的,但那狗屁王爷当真了……不,细想起来,那原本就是狗屁王爷自说自话“鉴定”出来的…… “你是说……沐清?”秦慕探问。 袖枝轻笑:“呦原来姑娘都是称呼霍大人的表字这么亲密呢。” ……敢情他叫霍珏,字沐清? 从没听他提过啊。 而且最开始他还瞒骗她,麒王府的事他一路上一个字都没说过。连名字都没报全。到现在也没正式回答他为什么要等她六年…… 秦慕暗自思忖: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从没和她提过的?心思这么深沉,不可小觑啊小哥…… 想到沐清,秦慕心头涌出无数理不出头绪来的疑问,沉沉地想了半天才捡了个目前最重要的问:“那为什么我是沐清的未婚妻,狗……那个什么王爷就要折磨我?”她蹙眉凝神,“难道他们公司不许员工谈恋爱?” 袖枝眨眨眼睛,她没听懂秦慕后半句话……只答道:“姑娘不知,那麒王殿下素有断袖之名呢。” 断……袖……OK,这个她懂。她懂。耽美嘛。 ……嗯……? 断袖的王爷……她是沐清的未婚妻……所以折磨她…… 秦慕一锤手。 原来,他当自己是他情敌啊! 奶奶的,怪不得啊!一回到城里就被他给抓起来,还把她卖到妓院,这还不过瘾,还让薛姐带着一群老娘们儿扒她的衣服,还找人揍她一顿还诚心羞辱她……敢情……都是因为那傲娇王爷吃醋了! 想到这儿,秦慕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得突然,袖枝在一旁莫名其妙。 “我这打挨的……”秦慕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来,对着一脸茫然的袖枝收不住笑意地说,“没事没事,就是觉得……呃……荣幸。嗯。被王爷吃醋,是秦慕莫大的荣幸啊!” 袖枝一旁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附和着讪讪笑了笑。心下揣测着……这秦姑娘是不是真的暑热入侵的严重了,伤到了脑子……被殿下妒恨……你在芜阳,不,在整个南州,还有的混吗? 谁不知道麒王殿下出了名的骄奢霸道,得罪了他还能好好活着?况且他虽养着清官却对霍大人盛情专宠啊。据说那霍大人前几日里私自离府数日,回来时趁夜,还带着个小娘子,让麒王殿下抓了个正着不说,当下就把那小娘子给关了起来。凭空里这霍大人忽然多了个未婚妻出来,让麒王的脸往哪儿放啊。那番要面子的麒王岂能容得下这突然冒出来的乡下女人?没教人拉去城外找个地方埋了,大概不知霍大人使了多大力气求下来的呢。 袖枝满怀心思地望着兀自傻笑的秦慕。 她,她居然还笑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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