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4 “……启禀殿下……大夫来了……” 袖枝的回禀一点没有影响到榻上两人的争斗,秦慕不顾一切地在挣扎,麒王只死死摁着她,不让她挣扎。 “你不想活了!” 眼见着她背上又涔涔渗出血痕来,麒王狠烈地低吼。单手攥住她两只小爪,腾出一只手来将她后颈摁在自己腿上。这下子她再动弹不得,兀自愤怒地嚷嚷着。麒王控制住她,抬脸见着门口错愕不已忘了行礼的大夫,怒目而视:“发什么愣,还不快滚进来!” 大夫是个年轻男子,长发纶巾,面色清冷。领了呵斥,刚要俯下身去行礼,麒王炮轰似的吼着:“免了!滚进来!” 那大夫便提着药箱缓步至榻前,跪在一旁开了箱子取各种物什。麒王这才愤然摔开她,兀自掀衣起身踱到窗边生闷气。 袖枝正绞着手无措地立在帘边,薛若梅身边随了两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赶了来,袖枝如蒙大赦般拉住她的手:“梅娘,你可算来了……”再忍不住垂下泪来。 薛若梅心里长叹,平常的夏行川已经不好对付,何况正在盛怒……又撇眼床上的秦慕……自己都替她觉着难捱。便安抚她道:“辛苦你了,快些下去歇着罢。这里我来伺候着。”又见她伤了手,吩咐丫鬟去替她包扎。复又转身走近窗畔的麒王,欠身行礼。见他也不理会,只好低声问他:“怎么又吵起来了?” 麒王仍凝着一脸的怒气背手不语。 薛若梅只得劝他:“殿下,这满屋子人都看着,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偷偷拉了拉他的袖子。 麒王这才长长缓了口气,发狠道:“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薛若梅只嗤笑道:“可记得上次替她验身子,我一屋子奴婢婆子,差点没让她一个全打趴下。殿下独个儿可胜,殿下神武。” 麒王没好气地看着她:“你倒是幸灾乐祸,一边快活。” 薛若梅笑道:“可不生气了?” 麒王也只得说:“是她不要命一般总是逞强。如同一只发了狂的小野兽,驯不住,又爱咬人!” 正在吐槽,那大夫已收拾了东西立了起来,朝秦慕交代着:“姑娘,你若真是不要自个儿的性命,便是神医在世也医不好你。” 秦慕趴着狡辩:“这不能怪我……他总着我!” 麒王怒道:“你再说一遍!” 大夫起身朝着麒王冷着脸拜道:“殿下。” 麒王瞪着正在朝他做鬼脸的秦慕。 大夫回道:“又崩裂了。” 麒王瞄他。 大夫面无表情地:“若再崩裂,也不必传我来了。止血粉也很贵的。” 麒王怒道:“又不是孤让她崩的,跟孤交代什么!” 大夫脑海中回放了下普一进门看到的情景,依旧冷着脸道:“她是病患,新伤未愈,殿下也需忍忍。忍不得,至少也温存些。” “你说什么!?” 麒王极怒,薛若梅一边死死拉住他的胳膊:“夏大夫就是这个脾性殿下莫要与他动气!”又一面训斥那大夫道:“夏巫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蜚语殿下的私事,你不想活了!?” 床上的秦慕哈哈大笑起来。 那名叫夏巫臣的大夫依旧冷着脸向麒王一拜,转头指向正趴着大笑的秦慕道:“你若还想活命,每日该吃药吃药,该换药换药。那床第之事少则十天多则一月,不可再行。若真忍不得,死了莫要怪我。” 秦慕被他数落的笑不出来,只瞪着眼想辩解:“不是……我们刚刚没有……那个什么……误会!这是个误会!” 夏巫臣冷哼一声,自己收拾好药箱回首向麒王行了个郑重的礼:“巫臣告退。”言毕兀自走了。 麒王哑了半晌,指着他离去的背影,愤愤道:“若梅,你这请的什么乡野郎中?如此目中无人,孤要将他医馆拆了!” “殿下莫与他一般见识……这夏大夫是新近才到芜阳的神医,医术绝妙起死回生。只是脾气差了些……”薛若梅讨好地扶着他,一边抢过跪着的丫鬟手里扇子替他打着,“秦姑娘上次伤得厉害,找其他大夫恐误了事,好说歹说才请得夏大夫前来……为了能让那伤口愈合无痕,才没使纱布包裹伤口,用了他独门的止血粉,据说可使皮肉之伤恢复如初,不留一丝痕迹。我想这即便贵些也是值得。毕竟秦姑娘……” “行了。她留不留疤与孤何干!”麒王仍一肚子火气,瞪向秦慕,只见她托着下巴正看好戏似的瞧着他,对上那杀气喷溅的眼神,蓦地扭了头假装看天。直气得他忍不住揉着太阳穴,忽而想起什么来似的:“药那?” 门口端着药碗的小丫头闻言浑身一颤,忙不迭碎步行进来跪到麒王脚边,麒王嫌弃地训斥:“蠢货!端给孤作甚!端去给她!” 小丫鬟慌忙应了爬起来端去给秦慕。秦慕瞄着汤药长吁短叹:“唉……线真长……折腾这半天……居然还没忘……” 麒王冷道:“你可以不吃。乖乖低头认输即可。你的伤好不好又与孤无干。” “你当然巴不得我死了呢。” 情敌向来势同水火,当然死一个少一个为好。秦慕懒洋洋地看着那碗药,惆怅地说:“那我要是喝了,就算我赢了?那我赢了有什么好处?” “你赢了便可以继续住在撩香院。吃不下输了给我马上滚出去!” 秦慕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想赶尽杀绝啊……够狠的。把现在这个状态的她扔出去无异于送她去等死。啧啧,吃个醋吃成这样,心狠手辣的臭男人啊…… 唉可惜他喜欢男人。美人计是没戏了,看来……除了真吃下这碗汤药,果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缓缓端起碗来,左看看,右看看。垂着眼睫想:陷害我。哼。我吃苦药汤子,你也别想好过。不是吃小哥的醋么?我让你酸死在醋缸里。 秦慕捧着碗叹了口气,悠悠地道:“唉,为了沐清,我忍了。喝就喝,有什么大不了。幸好刚刚我俩才天雷勾地火地一番缠绵深吻啊,齿颊留香。啧啧。趁着还甜,能冲冲这点苦味儿。” 咬着牙狠着心闭着眼,扬起碗来咕咚咕咚地灌了进去。 随后甩手将碗扔了出去,趴在床边一边大叫“苦死了!不活了!受不了了!”一边一个劲儿地干呕。 薛若梅忙斥道:“愣着做什么快给姑娘顺顺!不要叫她吐出来!” 跪在一边的小丫头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给秦慕顺着背。 麒王目光深邃地立在一旁,见她喝了药,拂袖而去。 临到门口传来一声:“明儿个孤再来,输了你还是要滚蛋。”悠悠地走了。 “……雾草你这个混蛋!!你杀了我算了!” 秦慕听到这句简直气得要发疯,指着那离去的背影破口大骂。薛若梅上前劝慰她,秦慕一把抓住她的袖子问:“他叫什么?叫什么名字?” 薛若梅被问的一愣,只答道:“呃……殿下封号为麒王,国姓夏行单字为川。” 秦慕迅速整理了一下资讯,复又扬起胳膊来指着门口继续骂道:“夏行川!你个王八蛋!你给老子等着!明儿你敢来,我让你有来无回!夏行川!!夏……唔……!” 薛若梅一头大汗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麒王从撩香院回来,屏退了所有随侍,令沈濛把着门,传了沐清,疾步进了书房。从书架上拨开罗着的典籍,轻轻拉了下显露出的机关。内室的一面墙缓缓开启,他走了进去。 燃亮了壁上的火把,下了台阶,麒王径直走入这间密室。 密室并不十分宽敞,正中立着一个一米多高的石凳,上面摆着一个被棉布遮住的物件。麒王将它掀开去,露出一面硕大的云晶镜子。镜前一盏玉盘,整只白玉雕成,在逐渐点亮的烛光中泛着润泽的微光。 门廊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沐清从阴影中走出来,见着他,不由得有些不解:“殿下……” 麒王的手从袖中伸出,掌心里躺着几缕银色发丝。他将它们置入盘中,拾起一旁的匕首,正欲朝自己臂上割去,沐清抢上一步慌忙拦住:“这是做什么?又要行巫?” “我拿到她几缕头发。”麒王目光坚定,“我试试。” “殿下是想确定秦慕是否真的是魁巳宿主?”沐清诧异道,“可是殿下的巫术是方位啊……这如何占卜?” “我自有法子。”麒王将匕首划破自己的左臂,鲜红的血液瞬间淌下来,滴滴答答落进盘中的发丝上。麒王闭上双目,口中默念着“显。秦慕的宿灵所在之地。” 血液不停地淌下,盘中逐渐拢起氤氲的莹绿光芒。那光愈拢愈密,渐渐形成一团光球。随着血源源不断地浸染,光球缓缓扩大着,漆黑的镜面终于有了变化。 沐清一旁瞧着,心里抽得刺痛。 整个镜面逐渐成了一团绿光,缓缓显出影像来。 那是一片静谧暗蓝的湖水,湖底砂石沉寂,蜿蜒的水草轻轻摇曳。这湖底似异常深暗,阳光已无法透入太多光亮。通镜迷朦的水雾中,一条异常粗壮翠青色蛇尾,从团团水草里微微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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