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sk.3qxsw.com

秦慕见他走了,自己回身要躺下,腰间却硌了一下,伸手一摸,却见是条杂佩。五彩丝线上串了三枚鸽子蛋大小的碧玉佩,碧绿油润,雕工精美。秦慕拿着端详,想起来今天麒王有夜宴,来时也穿的礼服,腰上不似平常戴的腰封螭带,而是白玉八环蹀躞,下面坠了一大堆东西,玉佩,杂佩,香囊,鱼符……走起来叮叮当当的。蹀躞是男子正装礼服的标准配件出席正式场时合必须穿戴。想来应该是刚才两人亲热时不小心碰掉了。心想幸好不是鱼符之类重要的东西,即便掉了应该也不惹眼。    秦慕将这一串玉佩正往枕头底下塞,打算先自己收起来,回头有了机会再还他,窗口又有了动静。秦慕听见了,把塞进去的玉佩又掏了出来,拿着挑了床帐错着身子往外迎他:“这呢这呢,掉床……上……了……”    她震惊地看着同样一身正装礼服的熙王,有点费劲地正从窗口往里爬。    她这扇可怜的小轩窗原本就不宽敞,麒王能翻进来已经勉勉强强,熙王这高大强健的身形硬要往里挤,堪堪扭了半晌才蹭进来。扯得一身衣裳皱了不说,还挂了好几处凛子,越是上好的料子越娇贵,袖子上抽了好几条丝,眼看是穿不得了。    秦慕也不急,笑眯眯地看着他有些狼狈地踩了桌子跳下来,手指头绕着玉佩的穗子双臂环胸瞧着。    熙王终于摆脱了这扇狭小的窗子,轻舒了口气,瞧见她,自顾整理着衣裳大爷似的吩咐:“倒杯茶来。”    秦慕怎么可能伺候他,翻着白眼冷哼:“大半夜的你来做什么。”    熙王面带不悦道:“你为何还没滚蛋?不是应了孤伤好便走吗?”    秦慕更没好气,轰人都轰上门来了,更加没有好脸色:“我要选完火舞姬再走。”    熙王冷道:“你选那个做甚。”    秦慕哼了一声:“我要扬名立万,不行吗。”    熙王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道:“历任选出来的三位火舞姬均是各坊间的佼佼者,原本便是四海闻名的花魁,经年积攒下不少热客来捧场,最后的甄选可是比拼打赏银子多少的,你连牌都没挂,有几分把握?”    秦慕故作风情万种状一撩银丝长发:“现在,哪个女人还能比我这个银发小娘子的狐狸精更热门儿啊。”    熙王眯起眼来看她,只冷笑道:“全城都是看热闹的,哪有几个能捧你。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排了你那边没人听过的曲子随便唱唱就能脱颖而出被选上吧?那几个备名在案的名伶背后都是誰,到底有多大底子,几层权贵关系你可都打听清楚了?”见她一脸目瞪口呆蠢蠢的模样,脸上的嫌弃更加了一分,“有陆离这么好使的钱罐子,又是芜阳顶头儿的贵族世子,放着他不干正经事,天天打发小厮似的差遣他干些跑腿使银子的杂事,亏你干得出来。”    秦慕被他说得简直都傻了。    选个秀而已啊大哥……整这么复杂呢啊?    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她还真没想这么多……原本她对自己的才干信心满满,但一旦涉及到人事关系背景裙带,她就两眼一抹黑只能发懵了。这话虽然冷硬,但道理还是通的。就算在那边,当初她能这么顺利的一出道就红透了,除了自己的才华,父亲的鼎力支持也是起了大用的。没有花出去的那么多钱上下打点她哪能走得那么容易,还不得被潜规则个几千遍啊。    所以她活活被噎住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助长了熙王轻慢的气焰,见她一脸懵逼,更加蔑视地说:“原本还以为你是个通透的,有点胆识,几回事下来竟是孤看走了眼。这般傻兮兮的还跟孤充什么女王,也不知阿川到底看上你哪里好了,这般的惦念放不下,明知我恼了,还执意要来。真当孤是泥捏的好脾气不成。”    本来兄弟俩三年没见了,原想着今天可以好好聚聚说说话,没想到那小子才喝了几杯就不要命地告罪请辞了。拿脚趾头想也是偷着来看她了。心里老大的不痛快一直憋到现在,麒王走了不多久便借口乏了将夜宴散了,跟过来干等到他翻窗出去,走得远了才进来。到底要发了这口恶气才痛快些。    秦慕被他这顿话数落得没鼻子没脸,囧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呆愣了半天只讷讷地,支支吾吾地说了句:“……你……这……大半夜的特意来跟我说这事的?”    熙王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掀了衣袂坐了,昂着脸道:“你若能凭自己的本事,甄选那天筹到三千银子的打赏,孤就答应当你的金主,帮你选上火舞姬。”    秦慕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真的?”    见他一脸懒得再说一遍的表情,秦慕怕他反悔,赶紧翻身下床抬脚就往他那处跑,摇曳柔软的裙摆差点将她绊个跟头,也顾不上不在意,踉跄地跑到他身边说:“夏行川听说我要选火舞姬,直接跟我大干了一架啊。结局就是给我软禁了,根本不同意我去,说危险,怕人发现我的身份。你为什么不拦着,反而要帮我选上?到底有什么目的啊 ……”她认定他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帮忙。何况帮的还是她。    熙王道:“一味躲藏不若干脆出头。你本来就一身蜚短流长,公然出面甄选火舞姬,反而不会令人想到别处去。不是银发小娘子狐狸精附身么,名声已经坏成这样,也不会更难堪了。孤断定,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将芜阳城闹得翻天覆地之后又大刺刺跑去选秀的狐媚子竟然会是魁巳宿主。最危险的,往往才是最安全的。再者一味退守实在是被动,不符孤的脾性。”    秦慕皮笑肉不笑地插了一句:“怎么不会更糟……眼下只是传我迷了沐清又勾搭上麒王,要是再传出来上了熙王……”    熙王怒道:“闭嘴!你敢再提一次……”    秦慕现在有求于人只得伏低做小状:“是是是,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嘛。”    熙王气得脸都白了。摔袖子低吼:“茶呢!”    秦慕连忙小碎步挪过去,一瞧桌上没有茶,只有晚饭用剩的半壶酒,假惺惺赔笑给他斟酒道,“殿下,没茶了,这大半夜的你杵在这儿我也不好叫丫鬟进来添啊……您就凑合喝点酒吧……”    熙王没好气地只得接过来,放到鼻尖下轻嗅了嗅,仰头饮了,问道:“这是何酒?”    秦慕依旧假笑道:“我自己调的,好喝吗?……”    熙王白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没节操的狗腿状,满脸谄媚的假笑。散着长发,露着两条胳膊,只穿了件抹胸软裙,那浑圆的胸脯高高耸着,腰却细得不盈一握。这惹火的身材曼妙得连宽大的睡裙都挡不住。她素面朝天,脸上一点妆都没有,清白得水洗过一般素净,没有脂粉点缀的脸蛋却平添了一份纯真无邪,和白天一身红裙目盼桃花的妩媚动人全然不同。那皮肤白得不像话,月光打进来,越发显得皎洁盈透,像白瓷铸的一般。这骗死人不偿命单纯天真的貌,却配上那一脸的假笑,让他觉得特别拧巴。这和那日跨在他身上放浪撒野的女人是同一个人吗?    ……    很不幸,真的是同一个人……    熙王堵心地将酒杯放下打量她。这女人见他肯出钱,连脸都不要了。你那一身傲骨那?不是说要靠自己活个样儿给他看吗?这么快就卑躬屈膝腆着脸来伺候上了,当真是没皮没脸啊。啧啧,再瞧这一脸的假笑,惺惺作态得令人发指,看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想报仇,故意作贱她道:“锤腿。”    秦慕心里那个气啊。    他故意的。    这绝壁是故意的。你出钱了不起啊!    ……    出钱真的了不起……    秦慕哀叹地扶额。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眼见着马上就甄选了,她竟然现在才知道自己太低估了这场选秀,这么许多的前提工作都没根本没做,现在想自己找补那肯定是来不及了。现在这位大爷肯出血,哪儿得罪得起啊?    低头看看他的腿,长得很,大爷一样伸着正等她锤。熙王的礼服是素白滚金的,今天按着皇子的规格,胸前金丝绣着麒麟团纹,头上也应景配套地换了镶金的玉冠。他冷傲着一张脸端坐着,那眼神分明在说,发什么愣,大爷我等着呢。    秦慕咬牙对自己进行心理鼓励。    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谁还没个难堪的时候。这当下就他们俩,没别人,我就当给狗捶腿了。    心一横,缓缓矮下身子跪在他身侧,捏着拳头一下一下捶起来。    我捶。    我捶。    我捶死你个王八蛋。    自恋狂。    杀千刀的死变态。    臭不要脸的。    大混蛋。    ……     每捶一下,心里便骂一句。    她低垂着头,熙王看不见她面带杀气的表情,却将她深陷的事业线看个清清楚楚。她浑然不觉,只一下一下地泄愤一般捶他的腿。熙王不自在起来,说:“起来。揉肩。”    秦慕无语地翻了个老大的白眼。站起来的瞬间又换上谄媚假笑,挪到他身后,忍辱负重地将双手攀上他坚实的肩膀,特别想直接掐住他的脖子。    她那双纤细的小手揉着他坚硬如铁的肩膀,根本捏不动似的完全没有起到按摩的效果。熙王只觉得肩头好似蚊子咬似的,感受不到什么力度,不满道:“没吃饭啊,用力。”    秦慕咽下一口恶气,使劲往死里捏。    饶是使了杀父仇人一般的全力,这力道才将将对了熙王的心思。他心情好了不少,嘴角牵起淡淡一丝笑意来,兀自享受着。    秦慕哪是老实安分的人,眼睛滴溜溜乱转。最终目光停留在他的金镶玉发冠上,露出贼兮兮的笑容来。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