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秦慕刚洗了头发,她嫌湿漉漉地搭在肩头碍事,拿了块棉布裹着箍在头顶。蓉秀和一众侍女都让她打发去睡了。她却怎么都睡不着。明天就是甄选之日了,可她漏了一件重要的事。也不知道金主大爷有没有收到飞鸽传书,收到了会不会来。他要是摆谱不来,那可真是麻烦大了…… 焦躁不安,怪自己太蠢,急的她在房间里直溜达。 溜达了大半个时辰,备用计划一个都没想出来,蓉秀给她准备的宵夜倒是吃了大半。除了等人救命实在无计可施,一脸生无可恋地抱着吉他对着窗子随意撩拨着琴弦。 窗外月光皎洁,她想到自己包着头发,对着月亮,手里情不自禁弹出moon river的前奏来,极自然地轻轻跟着哼起来。 Moon river, w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 起初她哼得随意懒散。无聊至极打发时间罢了。 哼着哼着,她兴致浓了,随意的扫弦细成分解,嗓音也明亮柔缓,充满了感情。歌声悠扬舒缓,动情感人。她想到电影里的奥黛丽赫本,也像她这般箍着头发,抱着吉他,对着窗外明月唱着歌,不由得心生一笑。 奥黛丽赫本对月长歌在等爱人,而她,她在等仇人…… 正自嘲着,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有些咕囔的“妙”来。 这一声来的突然,寂静无人的卧房里忽然响起一个男人低沉的叫好声,着大半夜的,直吓得她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吉他也翻了,头磕在桌子上咚地一声响。她顾不上,慌忙回身看去,只见她等的仇人大刺刺坐在桌旁,正捏着她的宵夜不紧不慢地吃着…… 秦慕惊魂未定,看看刚修好的窗子,又看看他,惊诧莫名地指着他说:“你……你……你怎么进来的啊?” 熙王挑眉,将一块糕送进嘴里道:“孤又不是阿川,回回都要翻窗子。” 秦慕被堵得语噎,想反驳,又顾忌着仍然有求于他,只得生吞了这口气,假笑着凑过去,殷勤地给他倒了杯茶:“殿下这么忙还抽空过来,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熙王瞧着她额头上渐渐凸起来的包,扬手将纸团丢给她,秦慕敏捷地伸手一抓,熙王道:“连字也写不好,没念过书么?”又捏起一块糕来。忙了一天,刚又动了灵力,还真是有些饿了。 秦慕将纸团铺开看了眼,见正是自己写的那条,讪讪笑道:“毛笔我用不惯……繁体字我也不太会写,但看得懂……”书法这行当可不是一两天能练的出来的,她又不是万能的。 熙王喝了口茶,将糕点送下去道:“何事,半夜三更送信来。若不要紧,扒了你的皮。” “要紧!特别要紧!”秦慕急忙把纸团丢在桌上抓狂道,“我忘了,我被软禁着啊!门口楼下院子里处处都有侍卫盯着,我一切都准备好了,可明天要是连门都出不去,那不是白瞎了吗!殿下啊,殿下英明神武,你得帮帮我啊!”急得就差摇尾乞怜了。誰让她蠢,一直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得亏洗澡时想起来了,否则真等到明天要出门了才发现出不去,简直可以买块豆腐直接一头撞死得了。 熙王没好气地看着她焦急的一张脸道:“求孤帮忙?” 秦慕点头如捣蒜。 熙王冷道:“先把你那一脸假笑收干净。” 秦慕的假笑僵在脸上,努力收敛个干净。素着一张脸无情地看着他。 熙王更恼火:“真笑!” 秦慕憋了半天,愁眉不展哀怨地摇着他的胳膊死皮赖脸地祈求:“哎呦我的殿下啊……都说了要能真笑得出谁假笑啊……您就大人大量,别为难小女子我了好不好……” 熙王心里堵的要命。合着她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他不过是硬着头皮敷衍了事。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好几天没见她,还是一副没皮没脸的德行,一点长进也没有。见她仍像上次一般露着两条胳膊,穿着抹胸长裙,不由蹙眉:“给你的剑呢?不是让你贴身带着么?皮痒了是不是!” 秦慕哀怨得更大了:“我刚洗澡了啊,这都要睡了,还带什么武器啊……我就是再寂寞难耐也不至于晚上抱着匕首睡觉吧……我睡觉又不老实,万一一个滚儿在梦里自裁了……香消玉殒了啊!这是大荣多大的损失啊!” 说到睡觉不老实,熙王不禁想到初次卫桑将她偷回来时,他几次要叫醒她,她又是走光又是挥手扇他一脸的情景,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不过那天的秦慕多有骨气啊,一副不受胁迫的傲然正气,凛凛生威啊。再瞧现在,小媳妇受了委屈似的巴巴地对他摇尾乞怜,啧啧。丢人吗? “真能自裁还省了我许多事。”熙王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秦慕见他一脸嫌弃,生怕他端架子不肯帮忙,谄媚地主动蹲下来狗腿地捶着腿陪笑道:“省事省事。这回之后我就自动滚蛋,有多远滚多远,再也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 秦慕一边捶腿一边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这火舞姬一定要拿下来,他妈的。当初在那边当个摇滚女王都没像现在这么没皮没脸的求过人,简直丧权辱国!奇耻大辱!她秦慕这辈子都没这么掉过身价!这茬儿过了必须立刻忘了!!一干二净!还有这些王爷们,要多远躲多远,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熙王刚想说些什么,一低头,不期然又瞧见她那深邃的事业线。她这衣服是不是瘦,就不能换一件吗?瞧那浑圆的两团,挤得抹胸要裂开了似的。无语地又抬起头来嫌弃地摆手:“起开。让你服侍了吗?要点脸?” 秦慕讷讷地撇着嘴站起来。心说还真是难伺候……又想到他那嫉妒心攻击值MAX的王妃,不由得心里暗骂:该。这就叫现世报!让你事儿多,活该!娶个搞不定的老婆,管你一辈子!让你欺负我,回家跪内存条去吧你…… 熙王见她老实地不言语了,挺满意,眉头也舒展了些道:“指望你想起来。早安排妥了。” 秦慕两眼瞬间放光道:“真的真的?” 熙王冷哼了一声缓缓起身:“无事我走了。” 秦慕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弯着眼睛笑嘻嘻地凑过来:“那,明天就靠殿下了,一定不能输了气势啊,挥金如土什么的,尽管放马过来啊。” 熙王瞥了她一眼,冷蔑地伸手将她扒拉开:“你刚唱的什么,是你那边儿,原本的话?” 秦慕想到刚才自己无聊时唱的歌儿被他听到了,嘻嘻笑着:“我原本那边儿语言文化丰富多彩,英语是全球通用语种……不过我母语是中文。都6啊。出国留学了好几年呢。” 熙王根本不想和她过多纠缠那些云山雾罩的解释,蹙眉道:“你明天不会要唱这听不懂的词吧?” “不会不会。”秦慕忙打包票。 熙王觉得不妥,又坐了下去吩咐道:“你先将明日准备好的曲子唱一遍,孤听听。” 秦慕呆了:“……现在?”她都已经准备恭送殿下滚蛋了啊。 熙王拿起茶盏来,瞧她发呆,催道:“愣什么,快些。”一脸老子还要回去睡觉的不耐烦。 秦慕无语地凝噎了半天,只得回身把吉他抽过来,自己翘起腿来坐在凳子上,架好琴,有点局促不安地说:“这半夜三更的,又不能把乐队叫上来,又不能放开嗓子唱,您凑合听听?” 熙王一脸“你赶紧的”表情。 秦慕没办法,只得稍微清了清嗓子,自弹自唱起来。 唱歌,这是秦慕与生俱来的天赋,她从不羞于献唱,哪怕听众只有一个人。哪怕这唯一的一个听众还是她的死对头。她落落大方,从容坦荡,虽然极力压低了声音,但字字句句熟练灵透,空灵婉转。 从前她经常这样抱着吉他弹唱,对面坐着她乐队的其他成员。她把新写的东西拿出来,和大家一起校对改进。这段副歌要增强,那个收尾该拉长……几个年轻人充满了创作热情,整夜商量研究,热火朝天,有时候意见相左,嚷着嚷着便打闹起来,日子过得爽快酣畅,流水一般…… 而今,她对面坐的再不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庞,她没有穿着牛仔裤和破T恤。没有烟熏妆和铆钉靴。她穿着一身古色古香的罗纱长裙,这装扮本该抱着一把琵琶,可她却抱着一把吉他。她唱的,也不再是叛逆的摇滚乐,而是古风曲。这一切都显得不伦不类,让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夜半的霜园绣楼之上,盈盈轩窗中不时飘出轻声低唱的歌声来。丝丝婉转,朗朗清扬。一曲终了,秦慕随意拨弹着分解和弦,抬眼道:“怎么样?” 玉拢烟,橱纱旧。轻罗霓裳舞红袖。回眸轻颦徒笑我,情正酣,缘已断,意难休。 熙王默默回味着秦慕的唱词。这不是当下流行的任何一宗曲牌,歌本身写得算是中规中矩,虽然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唱出来却也行云流水般顺畅。但…… 熙王不禁心里轻叹,凭这,也想夺魁?真是想太多了。 不过也许可在音色上多做些功夫。他听得出秦慕怕惊扰到外面的侍女下人,极力压低了声音。若她实打实地放开嗓子去唱,也许效果会有所不同? 不…… 他又摇摇头。 即便音色能洪亮些,无非声音大些罢了,想靠这个力挽狂澜基本不可能。想着翻了她一眼。终还是高看了她,确是有些小才情,不外如此罢了。明日要想夺魁,只能私下先去买人投赏,打起人气来,自己才好顺水推舟下大手笔的赏钱……不禁叹气,堂堂一位封王拜土的皇子,竟然还得费心劳力的排措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是…… 熙王心里正苦笑,秦慕不满地说:“嘿,到底怎么样?倒是说句话啊……” 熙王想到明天还得为了这个傻子忙前忙后,没好气地说:“不怎么样。你唱歌怎么没半点感情?无一处动情,像和尚念经一般谁会爱听?排了许久,只排出这些来?” 秦慕一肚子火道:“我说你懂不懂啊,唱个domo动什么感……” 想了想,嗯,他不懂。不懂还不能说他,谁让他大爷是金主呢! 只好抱着吉他耐着性子说:“这不是唱个小样嘛。动感情很累的……明天正式演出肯定风情万种。” 熙王白了她一眼。这明明是首伤感哀愁的别离曲,能风情万种的唱吗!手指头瞧着桌子道:“歌写的还凑合,只是太过凄美婉转,小厢房里轻声慢语地还算可听,但火舞姬甄选这种大典上唱,下面喝酒的爷们儿不会买你的账。换一个。” 他说的是实情。 秦慕也没恼,反而脸上扬起一抹笑来:“呦,殿下内行人啊。放心放心,刚才是特意准备的返场小段,正式的曲子不是这个。”她见熙王一脸不悦忙跳起来拎着裙子几步颠儿到他身旁谄媚笑着:“咱今天就别唱了吧,不是我卖关子,正式曲子特别欢脱,得放开了嗓子唱才能有效果,这么压着十分之一的嗓子我唱着也费劲,您听着也难受,何必呢。殿下你看都快三点了啊,您也忙了一天了我这就恭送您回去睡觉好不好。”她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面狗腿地笑道。 熙王也着实累了。瞧着她这满脸假笑着催他走,心下不悦归不悦,但转念一想,反正明天怎么都得靠他打点了,听不听也没什么区别。回去早点休息也好。这么想着,便站起身来默默地低头瞧着她。直瞧得秦慕开始觉得毛毛的,假笑的脸都开始有点发僵的时候,熙王抬起一只手来,用拇指轻轻在她额头那个包上摩挲了几下。她整个人怔愣住了,熙王低声道:“瘦了。” 秦慕好像被雷劈了一样,惊诧莫名地不知他在摸什么,也不知他说什么,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熙王将手收了回去,唇边微微勾起一丝嘲笑来:“衣服瘦了。” 秦慕瞪着他,忙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特么哪儿瘦……啊……我勒个去…… 她这才注意到,这沟……确实有点太风骚了!连忙双手同时用力往上提那抹胸,扭着上身一点点将衣服尽量往上拽,一边拽一边回想起自己各种在他面前蹲着锤腿的情景,简直羞愤难当地嚷嚷:“你早就看见了不告诉我,你这人……” “简直太不厚道了”这几个字被卡住了。因为当她再次抬头地时候,原本就站在她面前半米都不到的熙王,凭空不见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又揉了揉,又眨巴眨巴。 我的哥你厉害了啊?你是猴儿啊?说来就来,说没就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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