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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面对满堂怔愣的僵尸脸,台上的秦慕彻底懵了。她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并没什么差错,表演的过程也很顺利。那么现在这种诡异的安静是个什么状况?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了?    她茫然无措地原地站着,吞了口口水,眨着一双大眼睛,从左看到右,从前看到后,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熙王身上。她使劲朝他瞪眼,潜台词是:救命……    熙王接收到她求救的眼神,心神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是的,他竟然和众人一扬,直看得痴了。    无关那舞者何其人也,只是被歌舞本身震得心神巨荡,脑子好似整个空了,痴迷如斯不可自拔。    即便现在歌舞息止,他心头眼前依旧旋舞着那抹翩然欲飞的霓红身影,在一柱银光中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翻卷出灿烂的火花,将他的视线牢牢锁住,心神俱震。    她的舞中洋溢着飒爽豪情,嗓音宛如破空长剑,句句皆有响遏行云之势。那一转一旋,且歌且颂,嘹亮悠扬,宛若仙子游龙。    他被这样的秦慕迷醉了。他不敢置信,也无法置信。看着她光华灼人大放异彩,他的心里波涛汹涌起伏不平。那一闪而过的,妖冶至极的脸,豪放愉悦且自信的笑颜,引得他目不转睛渴求着探寻着。他的心境已不能用惊艳来形容,全然是被摄了魂魄一般,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他浑然忘了这个女子的身份来历,直至她投来求救的眼神,他才悚然惊觉,这个惊世绝艳的女子,是他的秦慕……    他的……    熙王心下忽然狂跳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她并不是他的,或者说,还不能算是他的。为何他心头会忽然涌上这两个字来?    准确的说,她是阿川的。他们彼此相·爱,情谊日·日·见深。虽然时不时闹着点小别扭,但说起来也全是为了对方好。阿川不忍酷刑折磨她,宁愿顶着被她误会埋怨,也要拖着慢慢等。秦慕怕自己醒血后会害死他,宁愿孤身一人远走他乡,也要保他一世平安。这不是深情,是什么?这样的秦慕,心里装着阿川的秦慕,怎么会是他的呢?何以他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因为他们阴错阳差有了一番鱼水之欢?    或者是,因为种种牵绊,他最近总是要照看着她,渐渐便有了错觉?    他微蹙的眉头紧锁起来。    笑话。一个女子罢了。再怎么惊世绝艳,妖冶明媚,也不过是旁的女人罢了。他一生的挚爱早已香消玉殒,不复存世,他对她用情至深,怎么可能会对旁人动情……    他望着秦慕的目光逐渐变得冷硬肃杀。这有些凶恶的眼神瞧得秦慕浑身发毛,不由得后退了一小步。心里惴惴不安的想:……不好,神经病又发作了……难道不想救我了……不想出钱了,不想当我的金主了……老子这几天的活孙子白当了!……脸上求救的表情瞬间变成严肃的质问:你丫要改主意?!你敢不出钱!?    他本来恼她,竟然有那么一瞬动摇了自己的执念,刚硬起一分钟心肠,便对上秦慕瞬间变脸的眼神,而这眼神中的讯息他居然片刻便读懂了。适才的惊艳痴迷被一扫而空,心里觉得好气又好笑,还有这么理直气壮找人要钱的!冷笑一声,才发现自己端着酒杯的胳膊都几乎有些酸了,想到刚才被勾了魂一般的模样,没好气地一饮而尽,将酒杯掷在桌上,偏偏只淡淡瞧着她独个儿在台上发傻,就是不出声。    还敢质问我?偏不救你。瞧你该如何是好。    熙王面有得色地微微摇着扇子,冷冷瞧着她。果不其然,秦慕看他这番举动,气的咬牙切齿摩拳擦掌,恨不得直接下去把他撕扯烂了。    花堂中的一片极其诡异的静谧之中,秦慕正在愤怒,熙王悠然自得。其他人皆如被魔障了一般的时候,忽有一人拍案而起,大喝了三声:“妙!妙!绝妙!”    众人这才如被喝醒了一般慢慢回了神,抬目望去,不禁纷纷附和着都叫起好来。    台上的秦慕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对带头叫好打破这诡异僵局的沐王投来一抹感激不尽的灿烂微笑。    麒王也同时被震得醒转了过来。    他起初对秦慕出现在舞台上只有气恼,但随着她舞动生姿,展喉长歌,他和所有人一样,好似被勾了魂一般沉迷其中如痴如醉,一时间竟然将旁的全然忘了。秦慕从未在他面前歌舞过,从未有过。他看得痴了,台上舞袖翻飞长歌如虹的秦慕,和那个与他翻云覆雨颠鸾倒凤的秦慕不时的重合在一起,分不清影魅虚幻。他和众人一样,被震了心神,以至于半天回不过神来。身边的沐王忽然起身叫好,直吓了他一跳,反应过来,不禁问道:“六哥,你这是做什么?”    他问着这话,堂内众人已经全然醒过了神,喝彩叫好的声浪如海啸一般澎湃不休,掌声如雷势如潮水一般经久不息。    沐王脸色红润,似是激动万分难以自制,对麒王道:“真是绝世惊艳之作,妙极!”瞧着麒王又责怪道,“阿川,你竟然将这样的宝贝藏得这样深!瞒得我好苦!白白与你亲厚了一场,怎么也该早些让秦姑娘与咱们独舞一曲啊!”    麒王哭笑不得地刚要解释些,怎料沐王兴致勃勃地吩咐了小厮,随即唱赏的即刻扯足了嗓门,在人声鼎沸的喝彩声中几乎是用吼的,吼出了一声报赏。    “六皇子,沐王殿下,赏,秦慕姑娘,五千银!”    麒王惊讶至极,声调都高了好几度:“六哥!”    他心下隐隐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她这番惊世绝艳的歌舞,真的太有机会使她会一举夺魁,选上今年的火舞姬魁首了……而这番神采飞扬的秦慕,他真的很担心,担心她会在人前露出马脚,被人识破身份,从而将自己陷入无尽苦难的深渊……    沐王摇头笑着责备他道:“诶,这么精彩绝伦的歌舞,何值五千银?阿川,你何时变得如此小气,这可是你心爱之人,如此大放华彩,不知要令多少人垂涎,你不多出些赏银,反而拦着我,为何啊?”    麒王一时之间真是无言相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一声报赏,令台上的秦慕志得意满、神采飞扬、豪情万丈、毫不留情地,飞了熙王好大一个白眼。转而小脸一扬,春风满面快步从舞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一阵风般跑到沐王跟前,直觉的想握手,幸好及时收了回去改成了一个万福,异常感激地对他说:“多谢瑾殿下慷慨解囊!大恩大德,明天就报!”    沐王嗤笑出声:“那孤明日等你来报哦。”    秦慕偷眼瞧了下他身边忍怒端坐的麒王一眼,顿时心虚起来。她慢慢地,慢慢地将身子矮了下去,直矮到几乎和坐着的麒王平视,才一面笑盈盈地看着他,一面迅速拿起他面前的酒杯行了个礼道:“多谢川殿下赐酒!”说罢仰头一饮而尽,朝一脸惊讶又恼怒的麒王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在众人的起哄叫好声中,又不怕事儿大的凑近沐王耳畔悄声了几句,才昂头挺胸,看也不看一旁的熙王一眼,一阵风似的又回去台上站着了。    沐王笑嘻嘻地坐了下去,故意瞧着麒王不语,直瞧得他再忍不住,有点尴尬地开口问道:“她……同你说了什么。”    沐王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麒王没脾气地唤道:“六哥!”    沐王这才渐渐收了笑容,附耳轻语道:“小秦慕让我告诉你,今晚请你一去,她要'负荆请罪'。”    麒王闻言脸上一阵潮红,看着台上被停不下来的叫好声和唱赏声快要埋起来的秦慕,心里愈发紧张不安起来。    赏银以极快的速度增加着,照这样下去,她定会夺魁。    不行。    麒王暗中掌已成拳。他双唇紧抿,暗自盯着那赏银的数字不断攀升。    这样不行……火舞姬的魁首要做的事太多,太过引人注目。她若只是旁落第二,倒还勉强可以接受,那花魁,绝不能让她当选!必须想个办法阻止……    而秦慕并没注意到麒王的心思。被热烈欢呼埋没的她丝毫没有怯场和羞赧的表情,甚至连一点点装出来的矜持谦虚都没有。正相反,她非常享受这种花团锦簇众星捧月的气氛。她,秦慕,本来就该是生活在这种状态之下的。卑微隐忍从来都不是她的态度。她淡定从容,落落大方地接受着热浪一般地欢呼潮涌,在台上露出胜利者傲视群雄地笑来。她时而轻挥衣袖,时而挑一下披帛,在台上游刃有余地应对这些疯狂的观众。    她名下的赏银数字一路飞升,数目越来越大。她挑衅地瞥了眼熙王,潜台词是:看见了伐?老子不用你来当金主了!    本来志得意满地一瞥,却在撞上对方杀气逼人的眼神时差点被吓住。    轻抚了下小心肝调匀了呼吸,撇了下嘴。    生什么气……给你省钱还不好啊……真是没良心……    台下的晗初已经从惊讶直接僵直了。她脸色惨白,身旁的小丫鬟也再没有什么话好来安慰她,和主子一同傻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身后,一只玉手轻轻搭在肩头,晗初回身,有些意外,仍低低唤了声:“睿桃姐姐……”    睿桃淡淡一笑,看着台上,目光盈然地说:“看了那番歌舞,你我也该知道,如今的一切,她当之无愧。我素知妹妹心高,特来宽慰你,莫要为这虚名伤了身子。”    晗初咬着牙,才没滚出泪来。    她平日里和睿桃关系不错。虽然互为竞争对手,但睿桃生性淡泊,虽然身在勾栏中,但一直以身体抱恙为由只卖艺不卖身。一心研修琵琶琴技,对院子里姑娘们的争名夺利向来也不参与。所以和她并没有本质上的利益冲突。她们一直演着好姐妹的戏码,经年日久,睿桃不曾图谋过她半分,年头长了,虚情假意也多了几分真情。此刻她说来宽慰她,便真的是来宽慰她的。    晗初默默点了点头,掩着帕子抽泣了几声。睿桃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悠远地瞧着台上锋芒毕露耀眼璀璨的秦慕,微微笑道:“那般的风光无限,也未必便是好事啊。”    ……    秦慕的赏银扶摇直上,终于超过了姜婉华。秦慕原本已经妥妥地等着最后盘点清算,等着有人来恭喜她夺魁,等着众人新一轮的赞美,这个时候,却响起一声不同的唱赏。    “九皇子,麒王殿下,赏,姜婉华小姐,五千银!”    这一声唱,堂上堂下都立刻安静了些许。原本吵闹喧嚣的花堂中陡然清净了不少。    沐王刚要点赞,惊觉不对,奇怪地扭头看他:“阿川,你刚打赏的是谁?”    台上的秦慕也颇为吃惊,怔怔地看向一脸阴郁的麒王。    熙王本来一脸怒气,忍得全身紧绷,听这一声唱赏,竟然平静了不少,略思忖了一番,便了然,嘴角轻扬,吩咐了身旁小厮一声,自顾饮起酒来。    台下一旁的姜姬心情本来已跌至谷底。她原本对自己充满必胜的把握,没想到接连出了这么多变故。气愤,惊讶,震惊,恼恨,不甘,失落,悲哀,痛苦……几番百味陈杂,搅得她几乎玄而欲泣。    正自失落悲伤,想同着两位哥哥一起回去的时候,麒王的这一声赏,令她顿时如蒙天恩大赦一般,脸上闪着不可置信的惊喜,匆忙将眼角的泪蘸了蘸,回身望去。    而她看到的麒王,面上竟然拢着凝重的沉滞,毫无一分喜悦之情。他身边的沐王不解地看着他,一脸茫然。    想让秦慕落选花魁,只有一个办法。他没有办法阻止别人为秦慕打赏,那唯有将别人推上去这一条路好走了。而最接近秦慕赏银数目的,就是姜婉华。    麒王想出这个无奈之举,只得硬着头皮行下去。    就算秦慕要怪他,恼他,也不能让她真的当选花魁。这事太过危险,他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可以护她周全,唯有这个下下之策……他会哄她劝她,怎么怨怪他,他都会忍了去,顺着她依着她。唯有这件事……诸皇子那么多暗卫幕僚,多少双狠毒的眼睛盯着,看着,等着,寻着。他夏行川,冒不起这个巨大的风险。    熙攘喧嚣的花堂里逐渐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麒王是不是刚才一时分神说错了名字。麒王和这银发小娘子的绯闻可是传得满天都是啊,他打赏秦慕才合情合理嘛,为何一晚上没赏钱,这头一赏,竟然不是给秦慕,而是给姜婉华?    怎么都觉得很不对劲啊?    眼瞧着秦慕的赏银已经超过了姜婉华,又被麒王这五千银子瞬间压了下去。    众人忙着交头接耳的猜测,议论纷纷之际,又一道打赏石破天惊。    “四皇子,熙王殿下,赏,秦慕姑娘,八千银!”    花堂中原本逐渐安静下来的气氛,瞬间重新炸开了锅。    在匪夷所思的秦慕,惊诧莫名的麒王,以及茫然无措的沐王,甚至还有颇为意外的宁王,这么多重要人物的重重目光交错的注视下,熙王若无其事地独饮着,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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