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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王迷糊中醒来,觉得身子虚热,整个人好似悬空着一般。但一夜安睡后精神好了许多。想伸展下四肢,忽觉手里一团温热柔软,张眼望去,惊讶地发现床畔伏着一具小小的身体裹在一条被子里,一头银发乱糟糟地铺了满肩。    他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心里不信,用力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有些不舍地摸了摸掌心里的小手,努力想坐起身来。    秦慕动了动,把脑袋从被子里抬起来,瞧见他醒了,睡眼稀松地爬上去坐在他身畔,伸手探向他额头,又移到他颈间,咕噥了句:“嗯……没那么烫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吸了吸鼻子,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样子。见他要起来,伸手将他摁回去,揉了揉眼睛说:“老实躺着吧,别折腾。要什么?”    熙王见她满面倦容,心头涌上十分的心疼。晨醒嗓音嘶哑,勉强开口问:“你怎么没走?”    秦慕白了他一眼,伸出自己的手说:“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怎么走啊。”    熙王道:“这会儿又傻了?我睡得沉了不晓得,你自己抻了回去不得了。”    秦慕缩回手道:“你一向睡得不实,我怕你好不容易睡着了,动静太大又把你给弄醒了。”她示威一般又说,“看在你病了的份上。老子不跟病人一般见识。下不为例啊。”    熙王轻笑道:“只睡过一回便知道我一向睡得不实。”    秦慕直嘬牙花子:“嘿我告诉你啊,你现在这状态我揍你完全没问题啊。还敢废话……”她白了他一眼低声嘀咕:“要不是你生病也多少因为我……才不管你呢……”    熙王目光轻柔地看着她,唇角溢上笑来。    秦慕见他唇干声音嘶哑,回手去取茶,自己尝了口又蹙眉:“凉了。你等等,我让人拿热的来。”便要起身去叫人。熙王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两人一个病弱体虚,一个本来身上带伤又一宿没怎么睡身子发飘,都没擎住力,秦慕身子一软栽倒下去,砸进他怀里。熙王抱住她,忽然觉得心头暖意涌动,一股热流奔涌全身。直想再不放手,就这么一直抱着她……    秦慕挣扎了下,他没有放手。她彻夜熬着疲惫不已,熙王病着身体整个都是热的,烘得她暖融融的,愈发使她意懒懒的,索性窝在他怀里闭了眼喃喃了声:“……困死我了……”    熙王紧了紧怀抱,下巴抵在她一团乱的头发上轻轻蹭了蹭,低声说:“快回去好生睡吧。我这里不用管,自有人照顾。”嘴里让她回去,但心里万分不舍,抱着她,并不松手。    晨光熹微,透出窗外斑驳翠影。房内静谧无声,青铜烛台上烛泪成泥,素赭色帐幔中温热暖融。    两人互相依偎着,无声无语,唯有轻微的呼吸起落,仿似初春拂柳的微风,轻缓得几乎无法察觉。    过了有半刻钟,秦慕终于努力对抗了自己沉重的睡意,从他怀里爬起来转了转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迷糊地说:“我回去了。出去叫人进来伺候你。”    她晃荡着站起来,手被熙王握着,留恋着不舍得放手。    手指从他掌中慢慢滑脱,一寸一寸离去。熙王的手勾着她的,一寸一寸放开。    适才的拥抱,秦慕并没觉得什么。许是因为困乏的厉害没顾上避讳,许是因为最近总被他轻薄竟然有些麻木了。但这个细小的动作,却令她觉得忽然心跳加快,咚咚咚地不能停息。    她的指尖最终从他的指尖滑开,彻底的分离。    她心乱如麻,身体有些僵直。抿紧了唇也不回头,疾步走了出去。    熙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怅然若失。手里空荡荡的,怀中,也空荡荡的。    病了。    意志力也减退了不少,虚弱真不是什么好事。    他兀自懊悔。适才的留恋不舍那么清晰深彻,这样下去……怎么行……    要快点好起来。    一阵繁杂的脚步声,董可黛急匆匆地赶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众侍女,端着各种洗漱用具吃食汤碗,各自在房里忙活着。董可黛躬身轻问:“殿下,可好些了?”    熙王回了回神,见是她,轻舒了口气点了点头。    董可黛将他搀扶起来,面带喜色道:“殿下可先用些早点再洗漱?”    熙王又点了点头。    董可黛见他这么听话顺意,喜不自禁,从侍女手里接过碗来侧身坐了,细细地喂他吃东西,一面笑道:“秦姑娘交代奴婢,今日殿下务必按时用药,好生修养,再不可操劳……”    “昨天是你半夜叫找她的?”熙王打断她的话问到。    董可黛脸上一僵,手里的动作也顿住了。    “奴婢……奴婢实在是焦急无措……”    她支支吾吾地辩解着。    “你明知她有伤,还大半夜去扰她休息,怎么待客的。”熙王冷面斥责。董可黛低了头不语。熙王瞥了她一眼,“这也就罢了,孤睡下了,你还纵着她不管,在这儿活活熬了一宿,脑子里想的什么!”    董可黛慌忙跪了下去:“殿下恕罪……奴婢一时慌乱无章……奴婢知错了……”    熙王轻叹了一声,伸手将碗接了过来道:“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自己端着吃起粥来。董可黛跪在床畔,想起昨晚上的情景来。    她见手被抓着抽不出,自己说算了算了,我先忍忍……    是她自己不肯走的……关她何事……为什么殿下一早会对她发这样一顿脾气……    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委屈。又不敢多言,只得跪着,等他吃完粥,将碗接了过来。心里又开始琢磨着,这秦姑娘回去补眠,又不许再去扰她,等会儿这药该怎么劝着吃了。熙王却出声吩咐道:“把药备好,洗漱完呈过来。”    董可黛欣喜,忙应了。    又听他吩咐:“叫择琰去把徐无风郑游和张庭叫来。”    董可黛有点犹疑,眼睛转了几转,没吭声。    熙王见状蹙眉:“发什么愣,还不快去。”    董可黛支支吾吾地回道:“……方才秦姑娘说了,殿下需好生修养,不得操劳……”    熙王刚要发火,却没来由地被气笑了。自己摇头苦叹了几声,见她还跪着,敛了笑意冷道:“快去。”    董可黛察觉到了他适才险些发火,再不敢劝,忙应了退去。    ……    秦慕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好像坠了几块大石头浮浮沉沉难以安宁。    刚刚那种感觉令她颇为不安。    她疾步匆匆,行走如风一般,原本前面给她带路的小厮几乎要跟不上了。    不对不对,不是那样的。    她心里否认着,手指头捏得咔咔作响。心里一团乱麻。    只不过是……不过是……    她抿紧唇,搜尽枯肠地想着。    不过是习惯……对了,一定是,都是秦熙那个混蛋害的。    想到她哥哥秦熙,和这边这位一个死德行,生了病绝不肯吃药看病,一味死扛。每回秦熙生病,除了她,别人都没办法能劝动他吃药。连妈妈都不行。    她穿越过来之前不久,远在大洋彼岸的妈妈打电话过来,冷冷的责怪她:“小慕,你怎么当妹妹的。你知不知道你哥正在生病,高烧两天了,你也不管不问,还当他是你哥哥吗?”    秦慕当时正在上海巡演,台下几万人正在高喊她的名字。她拎着吉他,身边十几个人忙活着给她补妆、换衣服,检查设备。她拿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辩解着:“妈,我这正开演唱会呢,上海梅赛德斯,几万人的场子我……”    “你哥都要病死了,你还开什么演唱会!秦慕你个没良心的,想想你哥是怎么照顾你的!”电话里母亲的声音激愤而哽咽,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突兀而残酷。    歌迷的呐喊声潮水般山呼海啸,吉他手容凡从她身边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里挤了进来,拍了拍她肩膀说:“小慕,快点,下面等不了了。”    秦慕默默点了点头,容凡从人堆里又挤了出去,消失不见了。    她握着电话的手又点发抖,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什么不该发出的声音来。    “你小时候病了,你哥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你三天三夜!你烧没退他饭都不肯吃!现在他病了,让你去看看他你都不肯,你是怎么当人家妹妹的,还有心情开什么演唱会……秦慕,我不管,你必须去照顾他,现在就去!立刻!马上!不然,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啪地一声,电话被挂断了。对面传来一阵嘟嘟的忙音。    秦慕依旧举着电话,心冷如水。    耳畔的嘈杂催促和舞台上的高呼呐喊好似被隔离了一般,离她的世界越来越远。    那时,她六岁。哥哥秦熙八岁。她上学的头一天就病了。回来发了三天高烧。哥哥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学也不肯上,天天趴在她床头看着她的脸,握着她的小手,生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似的。    那时的秦慕是幸福的。父亲仍健在,哥哥疼爱她犹如最珍贵的宝物。母亲对她虽然冷淡些,到底也不像现在这般对她冷漠无情。    可是后来,随着父亲的离世,一切,都变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变了,妈妈也变了……    “秦小姐,必须要上场了。”    经纪人急的就差给她磕头了。    秦慕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她的脸,大大地舒了口气,将吉他往身后一别,连珠炮一样下了一串指令:“给我买几种药,记好了:布洛芬,要胶囊。阿司匹林泡腾片。一样一盒。再买四包退热贴,一个耳温枪。赶紧去!”    又对另外一个说:“去给我订一张直飞布里斯班的机票。要最早一班。越快越好。”    对方惊讶地瞪大了眼:“……现在?可是秦姐……这五天后就有下一场啊……现在飞澳大利亚?这不行啊来不及啊!……”    秦慕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别他妈给我废话!演出结束前看不到订票立马给老子卷铺盖滚蛋!”    秦慕再不看他一眼,对着璀璨夺目的舞台,深吸了口气,大步迈了过去。    她立刻被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所吞没。舞台上烟花绽放,激光灯和巨大的LED屏幕将她的身型笼罩在一片光彩夺目的幻境中。在那亦梦亦幻的璀璨舞台上,她再次成为叛逆的化身,如女王般降临。所有的人声鼎沸和炽烈涌动都在她股掌间翻涌,她肆意操纵着人们的喜怒哀乐,灯光,乐队,歌迷,所有一切,都为她臣服,为她统治。    和她的现实生活,截然两样……    只有在舞台上,她才能感受到真实的自己。    多么悲哀,又多么可幸。    ……    秦慕的脚步慢了下来。    此刻,她正走在熙王行驿的甬道上。清晨的阳光微煦,偶有鸟儿枝桠间鸣唱。甬道上几瓣落花,灌木上些许晨露,洒扫的仆人,引路的小厮。    她放缓了步子,心绪也渐渐宁静了下来。回忆起那一次,她下了现场,立马去了机场,飞了十四个小时,又坐了两个小时汽车,终于到了秦熙的住处。    他入外籍部队已经六年了。这六年里,他一次都没有回去过。没有去美国看过妈妈,也没有回中国看过自己。    而她,来这里已经是第三次了。    每回都是带着药和一身疲惫,搭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匆忙赶来,他烧退了,再搭十几个小时飞机匆忙赶回去。    不管她在干什么,忙什么,公司对她有什么重要的安排,错过了会有什么严重的影响或处罚。    只要秦熙病了,妈妈就会不顾一切打电话,让她去照顾他。    就好像澳大利亚在她家后院,一转身就能到似的。    秦慕肩上搭着一个背包,她唯一的行李,看着躺在床上烧得有些迷糊的秦熙,一腔怒火怨恨,只淡成了一股难受。    她将包扔在床下,高跟鞋踩得哒哒作响。    秦熙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看见她,露出一抹坏笑。    “妈又把你给骂来了。”    秦慕没好气地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移到他颈间摸了下,烫得她一缩手,冷冷瞪着他说:“你乖乖吃药会死吗?每回都折腾我。”    秦熙笑得诡谲,嗓子又点暗哑:“不折腾你折腾谁。别人没你那么好欺负。”    秦慕看着他高热涨红的脸和苍白干裂的嘴唇,冷哼:“我可告诉你啊,你现在这状态我揍你没问题啊。给我老实躺着吧你。”    秦熙笑了两声,勾起一阵咳嗽来。    秦慕四下里翻了翻,什么都没有。只好对他说:“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做点开水,煮点吃的。吃完饭吃药,吃完药睡觉。赶紧好起来,老子还得赶回去。别给我拖上十天半个月的。耽误我下一站巡演,老子断了秦家香火。”    秦熙咳嗽着看着她,笑着缓缓合上了眼:“木头,你出息了。敢威胁你哥。恩将仇报,想想小时候我是怎么照顾你的……”    秦慕已经站起来的身子又扭回来:“别他妈给我提那个。几岁的事了,嘚啵了我一辈子。烦不烦啊。”    秦熙笑着说了两个字:“不烦。”    ……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秦慕的心却渐渐平静来了下来。    越想越不对劲。    一样的倔脾气,一样生了病不肯好好吃药,一样一肚子坏水儿,一样名字里都带个相同的字。    秦慕皱起眉头。    难不成……现在这混蛋和那边的哥哥,有什么迷之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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