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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康王    秦慕和董可黛一齐来到客厅时,沐王和太子府长史王乘已经等候多时了。二人分主次坐着,王长史身后跟着一名侍从。沐王身后也跟着两人,其中一个姿容颇为俊美,一身暗红长衫冠着血玉。眼角微微上翘,有一种自蕴其中的妩媚风流。    秦慕看见这张脸,不由得一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这不是那个和沐王滚床单的男人么……    秦慕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心说这夏行瑾看来还真是宠爱他啊……到那儿都带着……    有点不自在地撇开眼,却不其然迎上沐王身后另一人的眼神。    那人正是沐清。    秦慕与他四目相交,莫名涌上一股心虚,神色有些慌张地垂了头。收敛了下心思,上前依次拜见。沐王微笑道:“不必多礼。方才倒是听说了,四哥刚刚用了药睡下,倒是我们叨扰了。”    秦慕赔笑道:“瑾殿下哪里的话。这会儿府上人手有限,董姐姐唯恐招待不周,特意将我也叫了出来。我这个没头没脸的出来招待贵客,着实失礼,还望殿下和王大人不要怪罪。”偷眼看了眼沐清,他只看着她,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沐王掌着扇子未及应声,倒是王乘扬了声缓缓道:“秦姑娘莫要过谦。如今这满城里都知道秦姑娘是准熙王侧妃,替主代客也是应该的。”    沐王侧目瞧了他一眼,抿着唇没有做声,但表情上掩不住指责之意。王乘视若无睹一般,只揣着手看也不看他。    沐王见状,也是无奈,只得叹了口气按耐了性子没有发作。    秦慕也笑了笑道:“坊间绯闻而已,王大人身居高位未经查实竟也当真了。”    王乘冷哼一声道:“秦姑娘芳名,我等一入南州便如雷贯耳。如今得见,真乃三生有幸。”此话颇为不客气。秦慕的那些个飞短流长没一个是好听的。什么狐狸精附体,迷了霍珏又攀上了麒王,踩着麒王又相与了熙王……反正都是些红杏出墙不知羞耻的破事。王乘这样讲,摆明了是在羞辱她。    秦慕不以为然,托腮悠然道:“我这样的风尘女子满地都是,王大人这么显贵的身份竟然三辈子都没见过,难不成身体不好没开过荤?”    “你……”王乘是太子府的长史,这是个不小的官职了。且宰相门前三品官,平时严谨倨傲,哪里吃过这样直拍面门的话。加上秦慕这话说得口无遮拦十分露骨,顿时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秦慕二郎腿一翘歪着脑袋冲他笑嘻嘻的。王乘憋得一脸通红,俨然一副秀才遇上兵+我真没你这么不要脸的架势。沐王合了扇子敲了下桌面,侧目对王乘道:“王大人,此番前来是探病的,莫要丢了太子哥哥的脸面。”    顾着沐王的身份,虽然是个贪图享乐对太子一贯没什么助力的王爷,但毕竟是太子的同胞弟弟,是皇后所出的嫡子,王乘自然还是要给他三分面子,只得生生将这口突如其来的恶气给咽了下去。    对秦慕来说,对付这种正经八百又吊着眼睛看人的,最容易不过,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她心里对太子府仍有怀疑,所以对这个张嘴便出言不逊的长史十分戒备,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虽然嘴头上让他捉鸡不成失把米,但仍集中着精神观察他的言行动作。面上,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好似很是清闲自在一般。    秦慕朝沐王方才的拔刀相助报以感激的一笑,道:“瑾殿下前日才来探过病,这回是有什么事么?”对沐王,她不想拐弯抹角。这是阿川的哥们儿,用不着使什么心机。    沐王见她这么直接便问出来了,有些意外,顿了顿,抬眉道:“……此番……是替九弟来的……”    怪不得沐清跟来了……    秦慕刚才还一脸笑吟吟的,听了这话,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呆愣了半晌才道:“他……他怎么了……”    好端端的没事为什么不自己来……是不是因为有她在,他不愿意见她……    沐王见她变了脸色,忙道:“你别乱想……”话一出口,又觉得当着这么多外人在有些不便,只讪讪地道,“阿川他……只是……呃……身体略有不适……”    “啊?”秦慕腾地站了起来:“他怎么了?病了?受伤了?”秦慕脑海中瞬间闪过诸多刀光剑影的画面来。    沐王眼神有些躲闪地支吾着:“……呃……只是……略感风寒……没有大碍没有大碍……你别激动……”他看着秦慕已经急切切地凑过来,慌忙应着。    秦慕咬着唇腹诽。    略感风寒……这大热的天里哪儿去感风寒啊!这夏行瑾也真是个不会说瞎话的,编得真他妈烂!    顿时又有些颓然……    ……还用想么……那九成是被她气的……    秦慕怔怔地戳在原地,心内正五味陈杂翻江倒海着,门外小厮进来通报道:“回禀……回禀……主子……”这上面的人既不是他家主人,也不是主人手下的哪位大人,这小厮一时间竟然无法选择该如何称呼这位忽然主起事来的女子,犹豫了好半天才纠结地称了声主子,“宁王殿下和康王殿下到了。”    秦慕的神思被扯了回来,她有点茫然。    宁王自然不必说了。肥头大耳的那个派人刺杀阿川未遂的大坏蛋!必须一级警备!但那个康王……他誰啊?    正在脑海中拼命搜索这此人信息,却见两位皇子已经带着侍从踏了进来。沐王和王乘起身相迎。    宁王的身躯肥硕高大,一见沐王,朗声一笑:“呦,老六也在,这么巧。”    自顾自往里走着。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颀长,却有些瘦弱,面色暗沉的男子,想必就是秦慕完全想不起来的那位康王。    下人招待着两位皇子入座,宁王自视辈分最高,大刺刺地占了首座。康王于沐王次位坐了。下人俸了茶,恭谨地退了下去。秦慕向二王行了礼,往后退了退,对宁王毫不避讳扫视她的目光干脆也不退避,大方地应承了,赔笑道:“有劳两位殿下亲自登门。筠殿下方才用了药睡下,不便见客,还望两位殿下多有恕罪。”    话没说完,康王那边传来几声轻咳。秦慕侧头望过去,只见康王正掏出帕子来捂在嘴上咳嗽着。一旁的沐王关切道:“七弟身子不好,何苦巴巴来跑这一趟,打发人来看看便是了。四哥平日便不是那拘礼的人,现在又病着,想着他那个性子,就算醒着也说不上几句话。”    康王只是咳嗽,一时也答不上话来。首座上的宁王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老七这个身子骨,唉。孤都说了让他好好歇着别添乱了,还非得跟着来。这不是净给老四添晦气么。”    康王这才将将止住了咳嗽,喘吁吁地忙道:“二哥说哪里话来。我这身子……向来如此……也便罢了。可四哥不同。四哥身体强健,素来没听说发过什么病。开始只以为他久居北境,习惯了北方的气候,初到南州湿热之地有些水土不服,加之又舟车劳顿,虚耗了气血才略感不适。没想到竟病得这样重,几日也未见得出来了。愚弟总觉得不妥,不亲自来看看总是心有不安……”    许是一口气说的话有点多,又咳嗽了起来。沐王连忙将茶送到他手上,伸手顺着他的背,一面责备跟他同来的两个下官:“你们也真,主子这身子又不是不知道,还由着他胡闹。”    那二人忙拱手做认罪状。    康王一面摆手一面掩着口道:“不甘他们的事……是我……咳咳……”    宁王瞧不下去了,插口道:“老七,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听你咳嗽老子都觉得肺疼。”    秦慕打量着这位素未谋面的七皇子康王,也不知道叫夏行什么的……封号是康,但是身体这么差……可见皇帝应该是对他的身体状况挺了解,特意选了个好寓意的封号给他。可惜……好像作用不太大。    秦慕不禁对这位身体不好的皇子产生了一丢丢同情,便开口道:“康王殿下……这咳嗽可是经常犯的?”    康王喘了口气,又喝了点茶,才有些无力地回道:“正是。痼疾难愈。唉。”    秦慕又问:“殿下房内可时常燃着熏香?”    “正是。有何不妥?”康王奇怪的问。    秦慕想了想道:“还请康王殿下回去将点的香全熄了,时常开窗通风。这样对……嗓子好些。”差点说出呼吸道来。    康王纳闷地说:“这熏香也是日常贯用的,为何有此一说?”    秦慕微笑道:“前几日筠殿下也总咳嗽,请了位大夫来赐了这个法子。筠殿下的咳嗽便真的好多了。康王殿下不妨也试一试。”    康王闻言面露喜色,瞬间又有些犹豫道:“孤这痼疾和四哥的不同,恐怕……”    宁王当真是不耐烦了,打断他对秦慕道:“小娘子不必理会他。老七这毛病非一日之寒,连太医都轮番给瞧过好几年了,一点起色都没有。哪是些乡野村医三言两语便能好的。”说完不想再继续这个病唠的话题,又转而笑眯眯地瞅着她道,“说到底老四这回破天荒地大病,还不是因为小娘子你。若不是为了你淋了一夜大雨,他那钢筋铁骨的身子哪儿能病了去。怪不得这熙王府里出面理事的不是那个贱妾却是你。怎吗,打定主意要跟着老四回去了?”他色迷迷地由上到下打量着秦慕,摸了摸下巴啧啧道,“小娘子,孤和你讲啊。别看老四一口应承了要让你当他的侧妃,如今天下皆知他家里可是有只母老虎啊。你跟着他回去,就算老四真想出了什么法子将你的侧妃之位封下来了,你活在那母夜叉的淫威下也没个安生日子过。不如考虑下跟了孤王。回了环洲地界,没人敢欺负你半根指头。如何啊?”    秦慕对这个肥头大耳又自我膨胀的宁王当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刚才听见他提起董可黛,不由得回脸看了她一眼。岂料这一看,却见董可黛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神发直身子微微在颤抖,正心里惊讶不知道她怎么了,宁王兀自在那里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欠扁的话。她只得先扭回来笑嘻嘻地应对宁王道:“二殿下这是寒碜我呢。我一个风尘女子,能得殿下错爱已经三生有幸了,哪敢奢求什么侧妃之位。”顺便还挖苦了下那位“三生有幸”的王大人。    果不其然,王乘一脸难看地瞪了她一眼。然而匆忙回身去照看不对劲的董可黛的秦慕没有看到,沐王身后的沐清脸色也瞬间沉郁了下来。    宁王大笑道:“这小娘子果真对孤王的脾气!老子现在倒有些后悔那日将你让给老四了。如今他病着,恐怕也无暇好好疼爱你。不如先搬去孤那里几日,让……”    秦慕见她越说越不要脸,忙笑着打断岔开话题道:“说起来,秦慕还要多谢那日将军府里,宁王殿下仗义相助。不然当下我也不能好好站在这里招待各位贵客。”    宁王见她岔开话题,也省过来这里毕竟是熙王行驿,不是自己的内宅。又当着两个弟弟的面,方才确实太过无状了。这才笑了笑道:“举手之劳,小娘子何必放在心上。”又道,“话说这老四怎么总睡着。上午听闻姜家老大来探病时便说吃了药睡下了没见着。现下如何又睡下了?莫不是故意推脱之词?”说到最后,他面上露出一丝不悦来,完全没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    秦慕也敛容道:“两位殿下说的哪里话。大夫开的方子一天要吃三次药,药中有养神助眠的功效。每回殿下用完药都要睡上一两个时辰。一天下来自然总是睡得多些。若贵人们不相信,我这就让人把药方呈上来。”    那药方她看过,上面只有些药材名字和所需份量。最后需要滴入夏巫臣之血一项只口头交代过并没有落实在字面上。所以拿出来示人并无不妥。    宁王接过方子扫了一眼,不耐烦地丢给康王道:“孤看不懂,你这个药罐子拿去瞧瞧可有不妥。”    宁王接过方子来仔细看了一遍喃喃道:“并无不妥……只不过想来四哥乃是寒症,竟加了这几味益气补阳的药材……”暗自沉思了番忽然道:“难不成……四哥病着,你这女子还……还磨着他……”又气火攻心咳嗽了起来。    宁王闻言也醒过闷儿来,直着嗓门儿嚷道:“岂有此理!到底是乡野村妇半分规矩都不懂!你倒是说的明白,只顾着多承雨露妖媚惑主,全不管他病着虚熬会亏了身子!你是不是吃准了老四舍不得推拒你才肆意妄为,将我好好的四弟活活给折腾坏了?!”    秦慕直发怵,心说妈的还不如接着让他调·戏我呢。夏巫臣说了他是积劳成疾心脉虚弱,开点补药哪儿不对啊!特么补阳气的就一定是纵·欲·过度造成的啊?这分明是故意找茬儿!    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不由得瞥向康王。    这场面扭转的这么快,都是因为他一句话造成的。鬼才相信他是误打误撞纯属巧合……这里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不可能是巧合!    这是一开始便计划好的,即便她没有拿出这张药方来,秦慕相信康王也一定会想到什么别的方法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眼下她既不能给他们科普药材常识,直接哭着喊冤也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好选择了唯一的方法——打岔。她状似忽然察觉一般,拉着董可黛的手惊诧道:“董姐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一方面是打岔,一方面董可黛的状态真的相当不好,她不免有些真心忧虑。    董可黛整个人都呆愣愣的,直勾勾地看着她,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被她握住的手冰凉发颤。    客厅中的其他人经她这么一叫,不约而同都将视线转移到董可黛身上,当然都发觉到她当真面色惨白好似受了什么严重惊吓一般,魂儿都少了一半。    秦慕忙叫人:“来人,赶快扶董姐姐下去休息。一定是近日操劳累坏了……”两个侍女应命进来,一左一右搀扶着董可黛慢慢朝外面走去。    待得她们出去了,宁王面色依旧冷着,刚才这茬头一点也没影响到他期待的回答。秦慕用方才这会儿功夫想到了对策,对宁王嫣然一笑道:“瞧殿下说的什么话,小女子听了都觉得脸红呢。”她故意扭得娇滴滴的,偷眼看去,宁王本来肃穆凝重的脸色果然禁不住她的卖弄风情缓和下来不少。秦慕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媚笑道,“筠殿下那日为我淋了雨,回来又忙着去将军府救我,一心只为了照顾我,自己也顾不得,以至没能及时将寒症退去,终还是严重了。我这心里愧疚得紧,和董姐姐日夜贴身周顾着,片刻都没离过身。这不董姐姐身子弱些,这两日下来活生生也累病了。两位殿下好偏心,为何只都疑到我头上,董姐姐便是清白的……”她撅着粉唇,一副委屈娇俏的模样。惹得宁王顿时软了八分,只嘿嘿笑了两声,声音也柔了不少:“要怪只能怪小娘子美艳绝色,连本王看了也心痒难耐,何况那个沾不得女人的老四……即便他当真撑着病也按耐不住,孤想来也不无可能……这才错怪到你头上,小娘子,莫要气恼。”    秦慕见他又恢复了一副色迷迷的表情,才刚要将悬着的心放下,一旁的康王却拍案而起怒道:“妖妇竟敢在众皇子面前扯谎,什么日夜周顾……昨儿夜里不是磨着四哥彻夜云雨,你那淫·荡·浪·叫传得院门外面下人都听得着,如此不知羞耻,还不敢认么!孤今日一定要见到四哥,谁知道你们这些下人这般想尽了法子阻拦,可是将我四哥折腾成什么样了!”    秦慕闻言,心里暗骂了一句。    妈的。    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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